“想！”
    他郑重其事点头。
    他想让他们悔不当初。
    想让他们痛哭流涕。
    想让他们生不如死。
    “那…”，宋楚志重新提起那个人，跟拎小鸡崽般轻松，举到他眼前，低沉的声音灌入耳朵。
    “打他一拳。”
    “我？”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
    宋楚志挑眉，“当然。”
    他望向宋楚志手里的那个人，那人如提线木偶般，半点也不敢挣扎。
    只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他，貌似在乞求他不要下手，或者不要下手太狠。
    “我能先问他一个问题吗？”
    宋楚志笑了声。
    “of course，随便问。”
    他望向那个人，认真地问道：“那20块钱呢？”
    那人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半晌，声音才从嘴里哆哆嗦嗦地发出。
    “花，花了。”
    “全花了？”
    “还，还剩，两，两块五。”
    “钱呢？”
    “被小美拿走了。”
    “都谁花了。”
    “这…”
    “全部人都花了？”
    “基，基本。”
    “好，我知道了。”
    “问完了？”
    宋楚志问他。
    “问完了。”
    “不打了？”
    “打。”
    “请。”
    宋楚志将人再次拿到他眼前。
    “别打我！别打我！20块钱！我还你！还你！”
    那人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力，哭着喊着在宋楚志手里扭动。
    “不好意思。”
    “晚了。”
    随着尾音的落下，他一拳挥在那人的肚子上，蕴含了他所有的愤怒，痛苦，恐惧。
    那人的眼泪当即飙了出来，黑黄的面容缩成一团，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窝，错了，对，八，起。”
    “感觉怎么样？”
    宋楚志像是欣赏到了一出好戏，眉目舒展，凉唇勾笑。
    “爽。”
    确实很爽。
    那种一直被压抑的感觉顷刻之间得以释放，让他的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还打吗？”
    “可以吗？”
    他有点懵。
    不是只能打一次吗？
    他的力气几乎都快用光了。
    宋楚志笑。
    “do what you want to do。”
    “什么意思？”
    他才小学六年级，还没学到英语。
    “做你想做的。”
    “好。”
    他再次举拳挥向那人，这次他不再抑制自己的欲望，朝那人打了三拳，四拳，五拳…
    后面具体打了多少拳他也忘记了，只记得那人被他打得吐了血，血溅到他脸上，他竟然不觉得恶心，只觉得快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楚志不知为什么，开始放声大笑，状如癫狂。
    他吓了一跳，停下动作，惊恐地望着他。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接班人。”
    他没理会，将地上的笔袋和乱七八糟的暑假作业胡乱收拾一番，扔进脏兮兮的书包，往家的方向飞奔。
    身后传来宋楚志愉悦的笑声。
    “明天下午6点，我在这里等你。”
    他本以为他不会去，不知为何，他却鬼使神差地去了。
    但去到那里，他却没见到宋楚志人，他颇为失望地回家了。
    后面他再也没见过宋楚志，也没再受到过任何混混的欺负。
    他们镇上的混混好像一夜之间都对他避而远之。
    他因此度过了一个安稳舒适的初中生活。
    直到他上了高中，才在路上碰见过宋楚志一次，他更瘦了，脸色却没之前那般苍白，带了点诡异的红润。
    擦肩而过时，他本想跟他打个招呼，但他好像没认出他，单手插兜，甩着件黑色冲锋衣，神情淡漠地从他旁边经过。
    半扬的手在空中僵滞片刻又轻轻落下。
    也罢。
    就当是萍水相逢。
    他没有在意，真正让他改变的是他发现小希莫名其妙失踪了！
    他找遍了整个小镇，去遍了所有她可能会去的地方，还在她家门口蹲了两天两夜，都没发现她的踪影。
    那几天里他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她父母无休止的争吵。
    “都怪你！才害得小希离家出走了！”
    “怪我干嘛！我每天早出晚归，在工地累死累活，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你们娘俩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呵呵，放你娘的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工地做的那些龌龊事！”
    “你！”
    “你那好儿子还在外面好吃好喝地供着吧！”
    “呸！还说什么为了我跟小希！你要是真为了我跟小希会每个月只给我们娘俩一千块钱的伙食费吗！”
    “你要是真为了小希会不舍得给她买画画用的颜料和纸吗！”
    “你要是真为了小希会过年的时候都不舍得给她买一件新裙子吗！”
    “大冬天买什么裙子！神经病！”
    “呵呵，不舍得就说不舍得，拿什么天气说事！”
    “我看你大冬天的倒是还笑呵呵给你那两岁的好儿子买高档纸尿裤呢！那东西穿着不是更冷？”
    “你的钱也全是为了你那好大儿攒的吧！”
    “你胡说什么！疯女人！”
    “我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疯，你他妈眼睛被狗吃了！”
    “是你养在外面的贱女人疯了！带着你那好儿子上门来挑衅我们娘俩！让我们娘俩赶紧滚蛋呢！”
    “你，你乱说什么！小琴才不会这样。”
    “不会！呵呵，你以为小希干嘛离家出走！就是被那贱女人气的！”
    “你自己还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修车的整天眉来眼去！”
    “你他妈哪只狗眼看到我跟他眉来眼去了！”
    “你不跟他有一腿，他干嘛次次免费给你修车！”
    “呸！就你爸爸留下来那破车，蹬两步卡三步！等骑去田里，牛都收工回家吃饭了！”
    “而且我修车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能够接送小希上下学方便！难道还要她一个女孩子走路到十几公里的市里上学吗！”
    “你他妈但凡有点良心就该给我们娘俩涨生活费，或者换一辆好点的车！”
    “我给你涨个屁！现在小希走了，我看你那辆车还想搭谁！”
    “你是因为不能跟那修车的卿卿我我恼羞成怒了吧！”
    “你那臭嘴给我放干净点！我今天跟你拼了！”
    “拼就拼！老子早就受够你这癫婆了！要不是为了小希！我才懒得管你！”
    好吵…
    他该找谁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