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心头的呼吸，滚烫刺痛，“我接受。”
    她知道，身后的黑袍皇叔正小心翼翼攥着的她的袖角。
    她收了手，盯着一言不发的白哲。
    对峙里，死寂半晌之后，她将她的皇叔的手紧紧握住。
    “不管他的手染了多少血，都有我共谋。”
    闻言，白哲那尘封不变的冷冰冰面具，竟崩裂的一丝，浮现不屑的嘲弄。
    “为一己之私而偏袒作恶者，原来这就是大启的公主，日后的女帝。”
    未曾想，话落，却只得来了一声笑。
    像他叫她，听了一个滑稽的笑话，而她很感激。
    “你倒是提醒了我。”阿宝眸底的笑意，渐渐消失，直到最终只剩下淡漠。
    伽罗国，在裴氏的天盛大业里，究竟扮演了多重要的角色？
    裴归尘对她的算计里，白哲又暗中帮了多少？
    “白白知道这世上，罪孽最深重的那一人，是谁么？”手被自家皇叔攥痛的那一刻，阿宝便知白哲所嘲讽的，终究是伤到了她家皇叔。
    她的语气，因而更冷，“就算要死，那个人，还有与他牵扯的许多人，得先死我手里。”
    “公主殿下口中的极恶者，也会亲自下令……”白哲怒而轻笑：“杀光一群因逃难而寻求永夜城庇护的，老弱妇孺？只因她们是蛮族人？”
    好似一记突如其来的耳光，随白哲的冷冽笑意一起响亮落在了阿宝的脸上。
    而她的手，被身后的凤燃皇叔倏地，攥得更紧。
    什么叫做，杀光了一群老弱妇孺？
    脑子轰然空白的一瞬，阿宝冷然盯着白哲。
    与此同时，轩辕凤燃竟发觉自己，根本不敢猜测他的阿宝接下来会如何。
    她可是，正在怀疑他？
    黑袍权王竟是手心直冒冷汗，若是她当着白哲的面质问他？
    他该如何回答？
    矢口否认？绝对不行。
    白哲所言是真。黑袍权王惨然想，他对她撒谎，她会伤心的。
    嘴硬辩驳？更是不行。留在她记忆里的皇叔，不该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但漫长的死寂里，黑袍权王却始终未等到她松开他手的迹象
    反倒是，她依然挡在他身前，依然为了他与那白哲，冷漠对峙。
    “你为何对永夜城的事，如此熟悉？”阿宝盯着一步之遥的伽罗侧君，或许他都未曾察觉，一向冷若冰雕的他，此刻的紧蹙眉峰间，竟隐有悲痛之意。
    心念电转间，阿宝试探道：“或者，我该这般问——你这是替蛮族，打抱不平？”
    “唇亡齿寒。难道不该？”白哲冷面愈沉。
    “但，蛮族侵犯大启北疆边境多年。”
    “而伽罗国，却与大启常年交好，甚至，白白你难道忘了？你还是本宫的侧君。”
    “日后之事，谁能料得准？”阿宝笑意里，藏了抹冷漠，故意挑衅道：“说不准，咱们还会有一个融了伽罗与大启轩辕血脉的小公主，或者小皇子？”
    两氏血脉。一想到此等可能，白哲冷眸微变。
    而阿宝余光扫过一旁，正紧随白哲身旁的络浅，恰好看到络浅对她的厌恶。
    只要再试一次，她便能验证心中所猜的正确与否。
    “此地底溶洞，妖异诡谲得很，咱们还是赶紧找出路。”阿宝拉着自家皇叔转身，蹲在墙角那具白骨前，“夔形兽镯，他是秦蒙伯伯的弟弟，秦骜二伯。”
    正犹豫是否该松手的轩辕凤燃，恍惚：“你还记得。”
    “我记得。”阿宝敛眸盯着那一道道伤在肋骨的狰狞刀痕，轻声道。
    年少时，远在北疆军营的小皇叔，每月两封的信里总是事无巨细地写着北疆的日常琐事。
    自然，也会将北疆秦王府的过往旧事，告诉她。
    她记起来，当年屠龙关一场惨烈鏖战，大启胜了，秦王却尸骨无存。
    秦王身旁的两位副将，大哥秦蒙留在了北疆，守着元气大伤的北疆铁骑；弟弟秦骜则一心坚信秦王未死，发誓有生之年，必要寻回义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