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墨家工厂还未准备招工，等到要招工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们的。”相里勤看着院门口的女工人们，柔和了神色。
    她们基本上只有三四十来岁，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都是生活所压迫的啊！
    女工人们听到相里勤的保证，放下心来。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孙芳云捏了捏手心，欲言又止，她是工厂里女子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才十六岁。
    她是逃出家，来到墨家工厂讨活的，她年纪尚小，不能独自一人立女户单过，虽然后来有林舒大人撑腰，回家跟亲爹、后娘划清界限，立下字据，保证了她生活的安定，但她不可能事事都依靠林舒大人，她得自己立起来。
    宋笙大人封爵就给她提供了一条好的出路，她也想封爵，有了爵位，她的后娘就不能随便拿捏她了。
    孙芳云粗糙的手指不停的摩擦着掌心，见相里勤准备转身离去，她咬了一下舌尖，下定决心，走上前问道：“相里大师，我能不能跟着您学习机关术。”
    相里勤视线落在孙芳云身上，他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是个十分可怜的小姑娘，在墨家机关术一事上，孙芳云天赋异禀，基本上一点就通，又肯刻苦钻研，要是好好培养，以后成就绝不在他之下。
    之前他一直迟疑没有收她为弟子，就是因为她女子的身份。
    现在有了宋笙以女子之身封爵的先例，他也能破格收个女弟子，说不准未来，孙芳云真的能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女公爵呢。
    咸阳宫内，林舒四处忙活着收拾行李，将收罗来的摆件小心翼翼的用作废的草稿纸包好，然后放进大木箱子，以防运输过程中给她颠破了。
    她直起腰锤了锤，搬过一把凳子，坐下来缓了一口气，晃了晃桌案上的茶壶，感觉到里面有水，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温水下肚，干涩的喉咙瞬间舒畅。
    “大人，偏房的被子一起带走吗？”宫侍跑进来询问林舒。
    林舒颔首：“除了桌椅板凳不带走，其他的统统不留。”
    留什么，殿内所有东西她都有感情好不好，尤其是被子，那些宋笙特意送给她的羽绒被，留在宫中多可惜啊。
    宫侍听到林舒的话，又看了眼光秃秃的正房，差点没笑出声。
    “是。”宫侍忍住笑意，急忙应道，说完转身就走了。
    林舒起身推开东边的窗户，灿烂的阳光瞬间照射进来，穿透云层和尘埃，落在屋中，形成了一道道美丽的光芒。
    扶苏推开微掩的屋门，悄步踏入殿中，只见林舒恰好回头，光束映照在她身后，如同披上一层柔白的轻纱。
    林舒退开几步，走到门前，指了指对面的景象。
    扶苏压低声音，唯恐高声惊扰，破坏了美轮美奂的奇妙梦境。
    “这叫丁达尔效应。”林舒眉梢微扬，她原本只是觉得房间里灰尘太多，开窗通通风，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
    “钉大儿？”扶苏偏过头，眼底尽是疑惑。
    林舒失笑，没有继续纠结字音问题，她不想在继续科普点赞是什么意思了。
    “就是光的一种特殊现象，你看空中是不是有许多漂浮的灰尘。”林舒解释道。
    扶苏抬眸朝前望去，点点头。
    “当雾气或是空中的灰尘大量聚集，太阳穿透了它们照射下来，形成一束一束的光柱，人眼就能看见光的轨迹。”林舒使坏的走到门边，使劲的一关，带起一阵轻风。
    空中悬浮的灰尘颗粒被风携裹着四散开来，刚刚齐整的光束消失，好像墨汁滴入清水，慢慢晕开。
    扶苏忙的伸手去抓，掌心却空无一物，失落的回头望着林舒。
    “老师......”
    听见少年清润低醇的嗓音带着丝丝缕缕的委屈，林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指尖发痒，用力的将指甲压入皮肉，才保持镇静。
    她的猪蹄子快按捺不住了。
    想摸摸怎么办？
    如今的扶苏在少年和青年的蜕变中，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直视着他的清澈眼眸，心头怦怦跳。
    她终于懂得养成系的快乐呢！
    【被崽崽这样看着，谁受得了啊！】
    嬴政陡然听见林舒的心声，眉头一挑，召来王内侍问道：“扶苏去林舒那儿了？”
    王内侍回道：“是，林大人今日搬到宫外的御史府去，扶苏公子也过去帮忙了。”
    “这么迅速？”嬴政有点自我怀疑，这可不是他了解的林舒啊。
    王内侍斟酌着用词：“林大人说，早搬晚搬都是要走的，不如别在宫里碍了王上您的眼。”
    嬴政不气反笑道：“林舒的气还没消？”
    王内侍撇撇嘴，内心吐槽道：王上，林大人的气消没消您心里没点数吗？您躲了两天不见她，林大人都快气炸了。
    嬴政没等王内侍回话继续说道：“走，陪同寡人去送送林舒。”
    王内侍......
    跟上嬴政的脚步，王内侍擦了擦鼻尖的汗珠，他想，林大人可能现在并不想见到王上。
    扶苏站在窗边，研究着如何再现先前的场景，林舒心虚的跑出去，去看别的房间收拾进度。
    等所有东西都收好，院中摆放着十来个大木箱，宫侍们都累得不轻。
    “大家歇一歇，等用过午膳我们再起身。”林舒靠坐在正房前的回廊上说道。
    多蹭一顿饭是一顿，以后就不能随便在宫中蹭饭吃了，今天最后一顿饭，一定得多吃点。
    视线扫过坐在四周的宫侍，林舒莫名的想哭(*?????)。
    出了宫，他们的吃喝拉撒睡就全归她自己负责了，心底盘算着御史中丞的月前银子够不够养家的时候，嬴政带着王内侍跨进了殿门。
    看见院中满满当当摆放着的箱子，嬴政嘴角直抽搐，林舒这是把整个殿都给拆了吧！
    林舒和宫侍看见门口突然到来的嬴政，连忙收拾仪容见礼，扶苏听见屋外的声音，走出来问道：“父王怎的过来了？”
    嬴政见到扶苏，瞟了一眼自家儿子，又看向林舒，林舒还在气恼嬴政，行过礼后就扭着头，一副不愿想搭理他的模样。
    “寡人给你准备了大礼，你不要吗？”嬴政话音一落，王内侍身后的小内侍手里端着托盘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