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当头。
    走了一上午，南江城的影子还没有出现。
    这是自然。
    程暮从南江出发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出山。
    他和张德帅雪客三人还是骑马赶路，也是第二天才看见的升州。
    如今返程，他还要带着二十个只能靠双腿步行的姑娘，以及一个快被绑成粽子的宴海帮帮主。
    而且他还要解决一路上不时冒出的活尸。
    这速度怎么可能快得起来？
    “休息一下吧。”
    程暮拉停辣条后，对着燕子楼的姑娘们说道。
    此言一出，燕子楼的姑娘们也顾不得自身形象，一屁股坐在官道上。
    只有一个骨相妩媚，穿着脏兮兮的红纱襦裙的姑娘站在原地。
    她该也是很累的。
    因为程暮发现，她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湿透，脸颊红扑扑的。
    根据系统显示，她的名字叫“白玄”，战斗力是这群姑娘中最高的“五人之力”。
    白玄站在官道中间，喘着粗气说道：“妹妹们，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咱们……咱们还得找吃的呢！”
    白玄说完之后，其他人便齐齐起身，开始慢慢走向官道边的泥地草丛。
    “这地方……还能找到吃的？”
    如今程暮还处在【丧尸化】状态，只要系统属性没有出现【饥饿】状态，饭他完全可吃可不吃。
    坐在马背上，双手靠在马鞍上，程暮饶有兴致的看着燕子楼的姑娘们在草丛中左翻右找。
    这一个上午虽然都在赶路。
    但是程暮对这群姑娘的印象极好。
    首先，她们没有因为程暮骑马，她们走路而表示过任何不满。
    即便在她们之中还有一个年纪刚刚十六出头，昨晚差点被公羊子时玷污的“饮香”。
    其次，她们一路上没有喊过累。
    只要程暮没有放话说可以停下休息，她们再累也会紧咬牙关跟着赶路。
    最后，就是她们从来没有道德绑架过程暮。
    程暮的身上是带着水囊的。
    他几次取下水囊喝水，眼角余光都瞧见了跟在身边那群姑娘伸出舌头舔嘴唇的模样。
    但是，她们也没有说什么“能不能把水分一些给她们”。
    或者“为什么你喝水的时候，就不想想我们？”这种混账话。
    她们渴了，只会自己去找官道边树叶上的雨露。
    更没有人因为程暮骑马而提出抗议。
    “哎……子规姑娘，你们再找什么呢？”
    程暮坐在马上，看着随便捡了一个木棍，挥舞打草的子规，好奇问道：“是找蘑菇吗？”
    子规抬起头，对着程暮挤出一个微笑后，道：“公子，我们是在找蛇。”
    “找蛇？”
    程暮恍然大悟：“对！你们的雪客师兄也是抓蛇好手，只是想不到你们也会这手艺啊！”
    子规笑道：“没办法，我们燕子楼的蛇胆酒可是特色，每日都供不应求，光靠雪客师兄一个人在七华山上抓蛇，可供不过来。”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燕子楼的二十个姑娘，只在周围抓了一条蛇。
    所幸蛇长，每人能够分到一掌来长的蛇肉。
    吃完靠蛇肉之后，程暮便宣布继续赶路。
    一路上，程暮有一句没有一句的和燕子楼的姑娘们聊天。
    最后他发现，身边的这群人几乎都有一个悲惨的身世。
    有人是被自己的双亲抛弃，流浪街头时被九皋处士收养。
    有人是被卖到的燕子楼。
    有人是因为抄家之后，被官卖了。
    但是她们又和很多青楼女子不一样。
    因为程暮听闻，九皋处士从来不会强迫这些姑娘们卖身。
    她们之所以会披红戴绿挂水牌子，全是自愿的。
    “听你们这么说来，我对你们的师傅九皋处士，还真是好奇啊！”
    辣条有些累了，程暮便牵马而行。
    他看着前面一马平川的官道：“自己干的是花街买卖，但是却且对你们如此疼爱，不打不骂，说起来你们师傅还真是矛盾。”
    子规在一旁解释道：“因为师傅也是受过苦的人。”
    “哦？”程暮问道：“怎么说？”
    子规道：“因为师傅当年也是家道中落，被抄家后官卖到长安城内的一家青楼花街的。听说在长安的时候，师傅也受过很多苦，挨过很多打。师傅年轻时，美若天仙，后来长安的花街青楼掌柜将她卖给燕子楼。”
    听到这儿，程暮好奇道：“原来……燕子楼不是你师父创立的？”
    子规摇头：“能说是，也能说不是。”
    “燕子楼在师傅遇见那段奇遇之前，也只是普通的花街青楼。”白玄走在另外一边，说道：“后来师傅有了一段奇遇，学会了盖世武功，便把燕子楼变成了一个江湖门派。”
    “哦。”
    程暮点点头，随后他又好奇道：“说起来，我一直都想问你们，为什么你们的名字都如此古怪？”
    九皋处士、雪客、白玄、饮香……
    虽然知道这些都不是本名，而是花名。
    但是在程暮的认知中，青楼女子的花名，也该是紫嫣、魅雪、云烟、魅烟这样。
    白玄道：“因为这些都是飞禽的别名，燕子楼的规矩，入楼之后本名便成过去，所有人都得用一个飞禽的别名。”
    “啊！我想起来了！”
    程暮点头，道：“是！《韩诗》云，九皐，九折之泽。九皐似乎是白鹤的别称，对吧！？”
    白玄点头，道：“公子聪慧，那你可知道我的白玄是指何鸟？”
    程暮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白玄道：“是海边的鸥鸟。”
    一路和白玄子规聊天，程暮也不觉得累。
    行至太阳落山，程暮本打算就地休息。
    却不想白玄说此地距离南江也不远了，以他们的速度午夜子时之前，应该能到南江。
    斟酌一番之后，程暮便招呼众人做起简易火把，在官道上继续赶路。
    ……
    南江城，亥末。
    马老大斜眼看着站在身边的男人。
    男人的名字叫雪客。
    穿着一身白纱襦裙。
    马老大很不自在。
    因为这男人胡子比他还夸张，却穿着一身姑娘衣服，让他很想发笑。
    但是想到这人和程暮关系不浅，让他又不敢发笑。
    他便只能用力咬牙，眉头紧皱的憋着。
    这雪客大前日和程暮出城，昨日回来之后，便一直住在城门口里。
    他还不挑地儿，累了就坐在地上和衣而眠，醒了之后便直愣愣的站在门楼的护栏边，目光炯炯的望着城外的官道。
    “我说……雪姑娘……不是！大哥！”马老大对着雪客客气道：“现在已经快到子时了，要不你还是回客栈休息吧，程大哥应该明日才会回来。”
    雪客转过头后，马老大看见了一对浓得好似食铁兽一般的黑眼圈。
    “不了，我要在此地等着我的师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