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小姑娘一走，大殿下立马换了一副表情，他问我们这里最大的规矩是什么，十二没有底气地回答道是服从命令。
    昨日之事，我们太过大胆。
    十二自请去容时那里领罚，大殿下却说不用了，我心头霎时间一凉，接着近乎比肩神明的威压配合着控制我们的蛊毒将我们定在地上动弹不得。
    自心底弥漫开的剧痛与恐惧席卷全身，我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视野里只能看见自己的指尖血色褪去，好像被人扼住脖子无法呼吸。
    接着，巨大的疼痛让我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
    再睁眼，我躺在自己的房间里，门外悉悉索索有些声音，十一啪地一下拍门进来，看见我醒来热情地笑了笑，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四肢还在疼，我摇摇头避开问题，向他询问大殿下是怎么说的。
    有问必答的十一努力回想一番，说，大殿下只让他转达，希望我们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她的影响是什么。
    他说话的功夫，隔壁房间的十二从外部匆匆赶回来。
    见我无事，十二松一口气。说看我晕厥过去还以为我扛不住殿下的责罚成傻子了呢。
    十一把话传达给十二后自顾自地去找那个小姑娘了，留下房间里的我和十二复盘今日发生的事情。
    “殿下的意思是，仪安尊者的实力你我有目共睹，未来她的修为不可限量，不管怎么样，不能让这么一个顶尖强者站到我们的对立面。”
    我觉得荒谬，被大殿下一手创造栽培的她，有什么资格站在大殿下的对立面？
    十二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方才我发现一个事儿，殿下他好像可以……完全地掌控仪安尊者。”
    这话听得我眼皮一跳。
    我说大殿下的计划是想让这个小姑娘成为最后的胜者，登顶胜者的王座，又怎么会……
    一个被完全掌控的王，还能是王吗？
    十二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
    我决定仔细观察观察这个小姑娘。
    大殿下问我想做什么，我说我要看看她配不配称王。
    她有着通天实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我们之中的所有人，便是对上大殿下这般存在，也能打个不分上下，其强悍程度和她的外表完全不成正比。
    可除此之外，她一无所有。
    表面看着任性肆意，举手投足间总是在若有若无地观察大殿下的反应，观察力简直比我和十二还要细致。
    她知道大殿下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意味着什么，总是一副娇蛮的样子向大殿下撒娇，撒娇不过瘾便开始胡作非为，让大殿下同她吵起来。
    十二说他觉得仪安尊者多少有些离谱。
    是挺离谱的，她好缺爱。
    刚开始的五六年里，她几乎与大殿下形影不离。
    大殿下知晓这些，所以在准备前往结界外之前，先哄她睡着，再封锁她的那什么被动，给她喂下足以让她昏睡好几天的迷药，命我留在结界照看她。
    等大殿下带着十二等人离开结界，我凑近了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大殿下如此疼爱。
    这一瞧，让我脊背发凉。
    她的周围遍布着几十个禁术蛊眼，从身体到灵魂再到命格乃至灵魂本源上，大大小小布满禁制监视。
    原来，大殿下还是那个残忍无情的大殿下，对这个小姑娘也只是披上了宠溺的外衣……
    等她在将来发现，她的人生不过是大殿下尽在掌握的一场游戏，该多绝望?
    难怪，十四这个自身难保的家伙要想着救她。
    真可怜啊……若是很早之前的我，一定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坐回椅子上。
    ……
    新的任务来得很快，去铲除九重天布在大陆的残党。
    狩猎他们的尊者，摧毁隐藏的神使世家，为大殿下创造杀入九重天的机会，一举击溃天道上的伪神。
    十二同大殿下一并钻研炼制什么法器，十六十八四处搜罗那什么根什么眼还有一个石头，他们截杀了一波又一波的渊红弟子，派人潜入九重天内部翻找，又将魔域残存的魔族绞杀干净。
    因为一切早有计划，有条不紊的安排让时间充裕，大殿下得以抽出大把的时间与他的小姑娘相伴。
    我和十二身为大殿下的左右手，总归有一人需要守在暗处。
    小姑娘从早几年的形影不离渐渐演变成不耐烦想要出去，几次出逃皆被我第一时间通知乖奴、只叔拦截下，她很不高兴，怪罪大殿下拘禁她。
    大殿下只道她的伤没有养好。
    哪有什么伤，这等程度的灵魂受损和筋脉滞涨想养至多五年便可养好，分明是外面太乱，大殿下不敢将她放出去。
    十二和我吐槽道，如此强势的保护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我很认同他的观点。
    随口问起玄城的情况如何，十二回答皆在计划之内。
    听十一说起圣族的新一代圣女还是小姑娘的好朋友，不知道当她知道大殿下会杀死那个圣女该作何表情。
    ……
    由大殿下和天道共同推进的凤凰之争已经进入尾声，小凤凰早已死在逃亡的路上，渊红男子也被夺宝人万剑穿心。
    天道回收了老龙老凤的凤凰骨和龙脉，我们从夺宝人手中拿到小凤凰的凤凰骨和老凤的凤翎，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笑二族四家八宗还在努力寻找两人的下落。
    伪神眼中只有她的神位，哪会管下界人的死活？
    凤翎被大殿下取走炼成“容器”的部件，世人追求的凤凰骨反而无用，稍作思量，大殿下命十三回来一趟，用凤凰骨熬汤犒劳一下大家。
    也就不被世人价值观束缚的大殿下会干出用凤凰骨熬汤这等暴殄天物的事。
    我还真是有幸能喝到凤凰骨熬的汤。
    看其他人的样子也是没见过如此仗势，扫了一圈没有看见十二，蛮叫我意外。
    询问大殿下后得知十二自己就是龙凤私通的兽族。
    难怪这家伙的气息不像是人的气息……
    龙凤私通真的可能吗？
    是我问及，大殿下慷慨解释道：“理论上不会有结果，可现实从不是理论。”
    我又问那十二的本体是个什么姿态呢？长着翅膀的龙还是有龙尾巴的凤凰？
    “他从不以兽型示人。”
    大殿下看起来在答非所问。
    可我听明白了，既然十二选择不以兽型示人，那说明他并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本体是何等模样。
    很快，十三举着勺子追着十一在院子里乱跑，我将他们呵止住，质问他们在做什么。
    十三抄起勺子指责十一这不识货的家伙边吃边说，汤的味道奇怪，一点都不鲜美。
    真幼稚……
    将他们各打一拳后，十三十一乖乖跪下认错，前脚处理完，后脚大殿下便过来布置新任务，他传音几句后命十三回去。
    十三匆匆离开，十一挠挠头问大殿下为什么不叫他的主上尝尝。
    我想到汤里的味道，认为那个娇气的小姑娘应该并不会喜欢。
    大殿下却说，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小凤凰死了。
    十一似懂非懂点点头。
    等他走后，大殿下冷冷瞥我一眼，道：“嫣儿的强项不止修为。”
    此语仿佛警告，警告我的轻视与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