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岩山刀法
作者:天涧浟莲   古莲魂最新章节     
    “晚辈明月华,曾在齐宗会上见过前辈。”

    恬静的声音出现在刚才往后追赶的人群和男子之间,随着一阵银光模糊,明月华的身形逐渐清晰亭亭玉立。

    没有预想中的慌乱,甚至有些从容。尽管明月华作为望月阁主的掌上明珠,其心性修养定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如此平静坦然地主动现身在自己面前,还是让男人忍不住眉头一挑。不知道的,还以为陷入绝境的不是她明月华呢。

    难不成...她此刻还能冷静地思考...

    “不错,很不错。”

    明月华的胆识令男人刮目相看,一时间竟然没有急着下手。反而是露出赞赏的表情,像对自己的后辈般眼含慈意的鼓起掌来。

    并不是对明月华的嘲讽,相反男子的行为情真意切。作为对方的前辈,同样经历过许多生死交错。

    明月华能够在如此绝境仍然有这份从容,且不说她是否真的看穿了自己的虚张声势,仅凭这份心境就已经远超了岩山刀派中的一众小辈。

    想到这里,男子心中一阵感慨。他也曾数次向宗门谏言,希望宗门也要同时注重对内的修炼,却以他自身的修为都不精为由,说他没资格对宗门千年的传承指指点点。

    岩山刀派,从来以一往无前的刚猛决毅著称。这也是为什么整个天徽对岩山刀派的印象都是憨厚老实,因为他们只能憨厚老实。

    没有改变什么不说,差点连男人在宗门内的一份小职都丢去。

    此刻见到明月华,男人心中绝不仅是感慨,更是一种感谢,一份恨。

    他恨自己的天赋平平,他恨自己无力改变,他恨自己出生在岩山刀派,他恨宗门不争...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自己作为宗门的边缘角色沦落到来做这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情,他也许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明月华。

    眼前的明月华气质出尘,心境极定,天赋更是不用说。

    他并没有因为明月华心生嫉恨,相反,在男人的眼中,明月华是他不得志的反象,是他人生遗憾的满足。

    这是...自己无数次在睡梦中看见,多么希望看见的门人模样啊....

    思绪末了,男人眼眶发红,鼓动的掌手都久久忘了停下。

    “你,要是我的派门人该有多好...”

    闻言的明月华一愣,她只觉得对方定会发难,自己现身时这样客气也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没想到男人却来了个这一出。

    不只是明月华,其身后的无数修士都被男人奇怪的反应迷惑不已。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粗糙的手背一把抹去了眼眶中的湿润,这么多人面前,好在是忍住了。

    明月华何其聪慧,尽管对于男人并不了解,但从他现身至今都未曾寻找过冀时平,以及刚才的古怪反应就将事情猜测了个七七八八。

    如此岩山刀派让男人来做这样见不得光的事情,显然他门中地位不佳。而男人对冀时平的态度也排除了其他可能,仅仅是男子仕途不顺。

    又看到自己如此触动,应该从此处入手,或有可乘之机!

    “前辈,明月华不知道您身上发生了...”

    随着一声极长的重重叹息,没等明月华将话讲完,金属从岩缝中抽出的刺耳刮擦声就噌的响起。

    身为四大宗门望月阁当今最出色的弟子,明月华的反应极快,没有半分错愕的犹豫即刻将身形偏转。

    还没等其身后林中的一众修士反应过来,大片的岩土就在明月华左身的地面炸射开来。

    精湛的修为带来的是更浑厚的灵力,在岩山刀法的加持下这当头一劈就在地面上留下了数米深的沟壑。

    和料想的分毫不差,分明是极其沉重的宽背大刀,男人挥舞起来却像是指捏树叶般轻松,刀刀破风,虎虎出声。

    好像无视了第一刀下劈的冲势,第二刀,第三刀,第三刀如阎王索命猛追即至!

    如果说男人的修为高深远远将众人压制,那为什么,就连明月华的身形众人也难以看到?!

    金属撞击的声音在被呈圆形包围的莲池上回响,一黄一白的两道身影也在其中不断摩擦碰撞。

    这番场面让一众修士看得目瞪口呆,御尺不才是当今的天下第一吗,为什么明月华反而能够和重创了御尺的男人如此交手。

    难道明月华先前一直在隐藏实力,实际修为早已经达到了碾压御尺等一众同为四大宗门才子的水准?!!

    得知此况的众修士连忙庆幸自己得知得早,既然明月华有如此实力,她身为四大宗门的门人,他们今日肯定是逃过一劫了。

    原来望月阁的实力如此强悍,只不过先前一直在隐忍而已。如今天徽大部分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占了消息便宜的自己这不得出去对望月阁疯狂讨好攀亲戚?

    不过刚才带头找明月华的那一众修士就没那么好脸色了,可以说是非常难看。特别是那两个还叫出来的,即便明月华没有当场收拾他,过后望月阁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顿时间林中有因为前途光明庆幸的,有劫后余生感天谢地的,也有因为得罪了明月华吓得蹲在树根不敢出声的。

    千奇百怪,这是在死亡面前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释放。

    代表着命不该绝,代表着逃过一劫。

    明月华一个人就能够和那男人打得不分上下,那这里这么多人岂是吃素的

    方才还被男人以死亡相逼的威胁如今却变成各种轻松,不少关系不错的修士甚至开始互相讨论起了重活一遍对生命的感慨,对自己好运的庆幸。

    只是明月华本人却无法像一众修士那样轻松,如今自己虽与男子看似不相上下,但自己的虎口却已经疼痛难忍。

    况且自己的灵器乃是望月阁阁主亲自赐予,这柄通体玉白的雪剑无论是材质还是铭画上的灵纹咒术皆是上上之品。

    若非如此,寻常凡品灵器仅仅只是在浇筑捶打的过程中经过了灵力的注入和淬炼,只怕是在开始刀锋交错的瞬间就崩坏折断了。

    就连自己如今能够与其堪堪交手,还是因为望月阁功法作用独特,能够让修者在极近接触自然灵界的情况下将部分灵力储存转化,形成一种银寒闪烁的奇异力量。

    而这些经过修者运行望月阁功法转化储存的特殊力量,被阁中门人成为月光之力。

    这些被转化出的月光之力不但因为望月阁功法的加持更加强大,还不会与修士体内原本的灵力冲突,甚至不会与其发生交互。

    分明是同样的空间内,灵力早已经充斥满溢,却仍然可以容下月光之力的储存。

    在需要的时候,望月阁的修士就会将体内储存的月光之力释放使用。既可以成为修士的第二次战斗机会,也可以短时间内让修士变得远超真实境界的强大。

    这就是望月阁能够在偌大的天徽立足并成为四大宗门的主要原因。

    也就是说,看似一直在隐藏实力,当下能够与男子平分秋色的明月华根本就是在消耗先前体内储存的月光之力。

    一旦月光之力耗尽,即便是明月华也会迅速地溃败。

    这一点已被人群中少数眼光毒辣阅历更深的修士看穿,他们在各种巧合下得知了望月阁的秘密,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双方有着难以弥补的境界差距,如果在开始的时候明月华没有能够击败对方,那她就已经输了。

    但他们不会尝试出手或是提醒谁,因为明月华和大多数不知真相的修士是很好的消耗品。

    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活到最后,为什么要自己去冒险呢。

    望月阁功法强大的原因一直是宗门内的不传之秘,男人苦修多载,却并不知道其中奥妙。

    原本以为只要六成实力,在境界极大差距的碾压下,即使是四大宗门的天才也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地败北。

    但如今明月华竟然硬撑了如此之久,她的强大一度超出了男人的预料。长时间的拖延对灵力的消耗反而超过了一开就用尽全力,这让男人忍不住想要骂娘。

    明月华想要拖延时间。

    男人想要节省灵力。

    少数人想收渔翁之利。

    众修士想要听天由命。

    所有人各怀鬼胎,却对命运都是难以把持。

    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男子对明月华的惜才之心终于被他收起。毕竟这事儿办不好,自己定是死路一条。

    无论当下,还是事后万宗的怒火...

    对于那些被境界桎梏折磨到疯魔的老妖来说,研究对人的刑罚往往是他们另一方面的天赋,男人对此丝毫不会怀疑。

    想到失败的后果,男人竟是一阵冷汗。什么爱才惜才,都不如自己的老命重要啊!

    众修士的耳中是接连不断的金属交错声,而在男人的手中感受到的,却是明月华明显变慢的招架和虚弱的气力。

    她快不行了。

    迟则生变,半不犹豫!起刀,旋身,汇灵重劈!

    五指深深扣入刀柄刻纹,应将即挥出全力!!

    刚猛的黄芒携着万钧巨力犹如开山般决毅砸下,此招,定要夺她性命!!!

    恐怖的刀锋一路破势斩出,发出虎啸般骇人音声。

    下位的明月华再也难持平静的心境,呼吸在强烈的灵压气势下被迫停滞,月光之力即将耗尽,仅靠雪剑奢望能够将其挡下!

    明月华甚至没敢抬眼再看,可惜现世不因逃避改变。

    想起师尊总说,无尽的寿元不是终点,找到自己人生意义才是。

    或是突破界限,或是威霸一方,或是逍遥天下,或是救死扶伤。

    若是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但消亡无妨。若还没有,即便寿元再悠久又是追求什么呢?

    不敢死吗。

    在男人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明月华周身上下的肌肉传来虚弱又即将崩溃的信号。

    感受着虎口处不断传来的剧痛,一瞬间,明月华竟在战斗中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高度聚焦的瞳眸变得涣散,持握雪剑的五指变得无力。

    [师尊…也不知道…这样的死,算不算有意义…

    感觉...还是有些遗憾呢…]

    ...…

    铛——————!!

    雪剑终于脱手的瞬间,身前出现的高大身影遮住了本来灿烈的刀芒。

    充斥着狂暴怒火的鬼炎犹在癫狂边缘跳动,布满战痕的宽背长刀在如临大敌般恐惧地颤抖。

    披覆着狰狞黑甲的巨爪不可思议地死死将刀锋握住。

    随着刀身传来的,是犹如实质般令人脊背恶寒的滔天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