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始今天的授课前，先问你个问题，对于机甲你了解多少？”

    徐锦天右手虚抓，空无一物的讲台立时升起圆形装置，随着蓝色光芒亮起，巨大的虚拟投影在两人中间出现。

    械零知道老人将要教授有关机甲的指示，自然提前有所准备。听到对方的提问，他略一思考便有了答案：“在我看来，机甲就是利用能源催使机械运动的外部装甲。”

    “回答的不错，”徐锦天微微点头，“看样子你提前做过功课嘛。”

    “你所了解的，是世人对机甲的定义，利用能源让机械装甲运动起来，听上去没错，可实际上这一认识早已过时。”

    “今天，我要和你说的，是置身于机轮星火纪元下的全新理念！”

    “机甲，制造后一经激活，便是与使用者紧密连接的至死之交。用一句完全不过分的话来形容，你拥有的机甲便是世界上另一个你！”

    看着械零若有所思的样子，徐锦天嘴角牵动，流露一丝笑意：“没办法立刻理解是吗？我来告诉你……”

    “每个人，一生只能拥有一具机甲——或者说，是只能拥有一颗机甲核心。”

    “机甲核心是什么？”械零不假思索地提问。

    那徐锦天也预料到少年的这个问题，他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轻划，调出一颗闪烁微光的圆形核心。

    “这是一颗蓝色血统者的机甲核心，或者称之为蓝血内核。”

    他双手放在核心虚影上，忽地将手猛然拉向两旁，那颗核心如同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引导，也朝着双手所在的方向缓缓散开。

    但它的分崩离析，却是有理可循。

    械零凝目注视着悬浮在空中的核心各部件，长期沉浸于低阶具械图纸中的他认出了其中的部分零件，不过仍然有些他不曾了解的内部构造，不禁令他眯起双眼仔细观察。

    “这是机甲核心的具体结构图，其中每个部件的细节都一目了然。”

    老人的目光扫过整齐排列的横排零件，忽地指向最中央的黑色圆球，道：“要说内核中价值颇高的，便是这颗体型极小的黑色球体。”

    “通常情况下，我们称其为源核。这是内核中最至关重要的部分，承担沟通整具机甲活动运行的作用。它之于机甲，便如同心脏之于人类，离了彼此都无法独自存活。”

    他双手捏住源核推向械零，那虚拟投影模拟的真实产物便来到少年面前。械零右手摊开，那投影源核不偏不倚，正好降落在他手掌之上。

    械零端详手中圆球之际，徐锦天的声音已在耳旁再度响起：“有关源核的具体知识并非本次主讲内容，我们后续课程再讲。”

    他打了个响指，投影之下缓缓升起一台三米有余，但等比例缩小的黑色机甲。

    “接下来，才到了这节课的主要部分，对于机甲概念的初讲……”

    走出课堂，械零下意识地轻吐一口气，冰冷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一丝倦意。

    这第一次近乎纯理论的课程，赋予他海量的信息。而那徐锦天一双慧眼好似能够洞察一切，每每械零有些力不从心之时，他都能精准地抓住少年开小差的瞬间，将其从混乱思绪中拉回。

    就在这样痛苦的时光中，械零度过了漫长的一小时。

    “下周同一时间，依然在这间教室，我们不见不散。”老人略带笑意的话语在耳畔浮现，少年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奔回宿舍。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言泽林坐在桌前沉迷终端，一副网瘾少年的模样。械零关上房门，对面的少年仿佛有所感应般摘下耳机，连带着座下的椅子转过身来。

    “呦，下课啦。”他向械零挥了挥手，“徐副校长的课，可有意思？”他的话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显然，他也在老徐的课上吃过苦头。

    械零摇了摇头，此时不语，却仿佛道尽千言万语。

    他这一沉默，那边的言泽林也是会意一笑，重新转回桌面，聆听音乐，阅读书籍。

    说来倒也奇怪，身处高科技时代，言泽林却偏爱纸质书。

    械零曾有心注意过，言泽林每次回家都能换来本未曾带来的厚书。开学至今十余周的时间，他也换来十几本类型迥异的书籍。

    而在察觉到械零似乎对自己的书有些好奇后，言泽林也慷慨地将书借于械零，让其好一阵爱不释手。

    发现少年已无交谈兴致，械零倒也没有打扰对方的打算，他右手拨弄佩戴于手腕上的手表型思朽，投射于眼前的虚拟屏幕缓缓出现。意念一动，少年的眼前再次出现下午上课的情景，恍惚间，他再度回到那个时间，聆听徐锦天的授课。

    这是思朽又一项新型功能，它可以录制课程影像并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将具体内容呈现于思朽空间中，这其中自然设计信息储存的问题。长达一小时的沉浸式视频需要占用大量存储空间，但这些对于功能强大的思朽来说都不是问题。

    械零再次坐于第一排中央位置，开始巩固复习下午所学的知识。

    “在科技的日新月异中，机甲距离百姓也不再同过往那般遥远而不可及。久而久之，便诞生了第一批机甲的使用者，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试用人，我们称这群人为鸣钟者，即敲动命运之钟的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鸣钟者的数量愈发庞大，如同星星之火般在机轮星上出现。为了满足巨大使用人群在各个方面的使用需求，机甲也逐渐衍生出通用型和战斗两种不同类型。”

    “目前世界上通用型占据约四分之一市场份额，其余的四分之三自然便是战斗型机甲。”

    “或许你会对这不平衡的份额配比感到奇怪，但这是联众盟下各国共同通过的人类法案，严令限制通用性机甲的鸣钟者数量。”

    “其实一句话你就能明白其中缘由——通用型是大部分民众可以使用的机型，而战斗型则大部分存在于国家军队或是担任少数地位显赫者的私人护卫。”

    “机甲这种大型器械，将其使用权下放至平民百姓，难保不会产生意料之外的恶性事件。”

    “可国家又不能强行泯灭民众对其的好奇与渴望，只能退而求其次，在使用类型与下放数量做出明确而严格的要求。”

    “想成为操纵机甲的鸣钟者，自然也需要经过严格的考核。即便是适用于大众的民用型机甲，鸣钟者的考核也具有极高难度。”

    “倘若不具备一定的学习能力，仅仅期望体验操纵机甲的感受……那还不如在魂脉上随意找一款机甲游戏畅玩，说不定比现实中驾驶机甲更具冲击力与挑战性呢……”

    从思朽空间中脱离而出，械零半坐于床。

    寝室的悬顶明灯已被言泽林关闭，此时的他端坐桌前，在黄色灯盏下翻阅书籍。

    昏黄光芒中，少年柔和的脸庞静静注视着桌上书籍，白色纸张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昏黄，倒有几分独特的典雅。

    似是感受到械零平静的目光，言泽林微微侧目，嘴角含笑：“我给你的书，看完了吗？”

    械零摇了摇头，与对方四目相对，他忽地下床，来到自己桌前，打开自己桌上的白色小灯，翻开少年借给自己那名为《乡》的书籍，默默阅读。

    乌云遮蔽月亮的夜晚，两只小船在汹涌波涛中缓慢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