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在某个早就离你而去的古怪梦里，自己儿时记忆里的那一位奇怪僧侣在这片黑夜中和你相互对坐着，你时不时看向僧侣背后的柱子，它们给你似曾相识的感觉，慢慢的，你可以看清楚柱子上缠绕着发光的藤须，像是某种植物但又像是技艺精湛的雕刻，你挠了挠鼻子，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你可以感受到眼前的这个老僧是你的旧友，你打着哈欠低下头想要睡一会，还没眯上眼，一双手虔诚的向你递出，你抬头看他，僧人满脸微笑，纵使你忘记了他是长的什么模样，双手缓缓打开，他向你展示他手中那团跃动着的光斑，像是玉石一样。

    你惊讶的端详他的样子，亚麻编织的破旧斗篷裹挟着他的整个躯体，斗篷上面印着一些图案，像是某种玄妙的文字，又像某些莫名的作画，但这些图案的整体又好似一座城市的倒影让人很是在意，你知道这些都是一个神奇的隐喻。他抬头看向你，你想了起来，他那原本五官应该在的地方变成了一层流动的沙子，你细细回想了起来，却忘记了他是如何变成这样的，而在那层浮动的黄沙上又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移动，他向你凑了上去，你看到了一片沙漠上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你又往上凑了凑，看到了，那是一架微小细致的老旧滑翔机飞机停在那里，墨绿色机身有着棕色的涂装像一只绿豆老鹰，在旁边有俩个小人，穿着军装的驾驶员和一个金发的孩子。

    你好奇的偏着头眯着眼睛看着这俩个小人，驾驶员在一张纸上画着一个箱子还在旁边写下“羊”，金发的孩子看着这只“羊”露出来开心的表情，而且他们貌似还在交谈着什么。

    你对着僧侣笑了，你知道这是一个很古老故事，你很喜欢。

    在感受到你的笑容后，他脸上的沙土慢慢褪去换上了一副深邃的表情，斗篷下悉悉索索的，他挪动着自己残破枯槁的手臂，从身后的柜台中摸出一支细长的瓶子抛向空中，许多的触手在他的斗篷下钻出，将周围的帷幕挂了起来。你看着那奇怪触手的晃动，有些出神，但并不感到奇怪，反而对那瓶中的液体有着一丝的兴趣。

    随着瓶子滑动，一股墨绿色的滑动液体从瓶口浮到了半空，液体里不断的发出一些声响，这些声音就好似晦涩难懂的梵音一般荡在虚无中，又像是在深夜空谷里的一声声呼唤，诱人心智。触手在混沌前挥了挥，一副模糊的画面就出现在上面，那是一个荒唐的故事，老僧与奇怪的口音呢喃着，你眯着眼睛想看清里面的东西，一根触手将一副眼镜状的饰物从老僧侣身下破损的斗篷中拿出，放到了你的鼻梁上。上边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你似乎沉沦到了这个故事里，甚至都可以闻到一些烧焦的味道从里面飘出。

    在一片死寂包裹的城镇废墟上，淡淡火光在一片瓦砾堆上零星的点缀着黑夜，火焰灼焦皮毛的气味和着噼啪作响的树枝讲诉着这里的一切，到处都是灰烬和尘砾。从空中俯瞰，这里像是被大火彻底“清洗”过的样子，生物烧焦的残肢上烟雾翻绕，一些被撕碎的铁皮表面还有着暴躁的嘎啦声，但这一起让夜晚是那样的静谧，静的令人有一点不安。

    在瓦砾堆成的高丘上，身着一袭紫色礼服的男孩跪坐在沙石上脱下厚重的装甲外套，颤抖着双手扯下自己的衬衫撕成了布条微微用力，按压在膝前女人的小腹上，他想堵住那道狰狞的伤口，但血色不停的在肚子上涌出，很快布条被浸满了血，女人拍拍男孩的手臂移开了伤口上的双手，黑红色蠕动着的内脏不停翻动往外流着鲜血，男孩全身微微发颤起来，泪水不自觉的开始滴下，女人摇了摇头失去血色的嘴唇轻轻的开合着。

    惨淡的月光下，男孩的面庞上挂满了泪珠和懊悔，相比下，女人的脸上却没有太多愁容，反而在由于失血过多变得惨白的脸上挂着一抹微笑，依旧用宠溺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男孩。素色的纱衣挽着略带有一些霞色的手臂吃力的举起，抚摸着眼前男孩的脸颊，男孩看向女人，俯下身子。

    “多美的眼睛啊，我都有一点后悔了，但是要说再见了。”废墟上女子在男孩耳边轻声的呢喃着。

    “嗯，是啊，要分开了。实话说，现在还真有点不舍呢。”男孩拭去女子的左目的血泪，在绝望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我闭上眼睛后你会继续下去吗？”微笑在女子眼中化了开了。

    “会。”男孩抽泣着擦去泪角。

    “好——咳咳，我知道小乐是不会骗人的。”女人有气无力的说着，突然一镇猛烈的咳嗽，腹部剧烈的一起一伏，男孩捂在她肚子上的指间渗出了大片鲜血。

    又一朵泪花在男孩右眼流出，轻声的在女子颈间绽开，男孩又开始呜咽起来。老师看着自己往日学生，他的左眼已经被泪水充溢着，而右眼腾出雾气也如同落瀑一般淌下来。她艰难的抬手抹去了男孩的眼泪，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是苦的呢，看来小乐也是很在乎我呢。”

    “对不起，对不起——”男孩底下脑袋呜咽了起来。

    “这么能怪你呢？小乐是那么的温柔”老师的眼睛逐渐失去了光泽呆呆的望着天空。

    “小乐，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再和他们争了，用你的温柔，去善待这个世界，好吗？”白纱挽着的手臂慢慢放了下来，浮动的纱带也垂到了地上。

    眼睛里失去色彩的她看着那只留着紫色异彩的眸子，像望着海面上的明灯一样。

    “即使是你厌恶的那些”男孩问到。

    “嗯。”

    “好，我答应你，不争了，我不争了。”

    四周的警笛声在星空下穿过那些躁动，一声又一声回荡在废墟上的残壁，月光下男孩将女子从怀中小心的安放下，轻吻女子空洞的左眼，然后合上了她的双目，并将自己手中攥着的一颗眼球放在了女子的手中，起身擦干了脸上的泪珠，他抱起了女人。

    一阵风吹过，女子白色的纱衣飘荡在月下，碎石随着风拂去。男孩，转身，微动手指，在面前的夜中划出一道裂缝，迈脚踏了进去，随后裂缝慢慢闭合黑雾也慢慢消散。

    在黑雾散尽的一瞬间，一声低语从其中传出来“我认输，但欠我的我会讨回来。”

    警笛依旧回荡在这个夏日的夜晚，没有虫鸣，没有和风，也没有闷热的空气。

    那只触手挥散了那团黑雾，在你鼻梁上摘下了眼镜，又将一个装有红色液体的瓶子放在了柜台上，你才发现，不知道是么时候，你与老僧来到了一个喧闹的酒吧，而那个老僧换上了一套酒保的服务装束，破旧的斗篷被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但你依旧看不清他脸上的样子。

    叮铃，门铃响起，一个陌生的面孔惊喜的打开了门，是一个孩子，他对着不远处的孩子招手，从身后柜子里拿下一瓶小小的溶液，向前推了出去，而在酒保身后的柜子里是各种包装奇怪的瓶子，以及里面的各种奇怪的液体，你摊了摊手咽下了手里红色的溶液，嘶，奇怪的味道醒，但你不在乎，因为这只是个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