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雾墙中退出之后，很快就回到了伊特尔王都。

    黑山杂货店。

    “说起来，你当初为什么想着开间小商铺呢？”

    尽管莎尔娜一个多月都没来过这里了，但托自动傀儡的功劳，店里的各项摆设还是干净整齐。

    蕾伊把这里全逛了个遍之后，提出了这个问题。

    “为了赚钱啊。”莎尔娜回答道，“顺便找个表面上的身份混混日子。”

    “这就是你当奸商的理由？把埃鲁的普通魔素溶剂倒个手，再稀释个几百倍，摆在橱窗上，就几百上百金币地往麻袋里装钱？”

    “对于本地人来说，物所超值的好嘛！哪里是什么奸商！”莎尔娜瞪眼。

    “哈！怪不得我当初对你那么有眼缘！”

    “滚！”

    两人正说着，莎尔娜突然发现了一点异样。

    在她店门口的货架上，一瓶魔素溶剂被做了手脚。一种隐秘的魔力波动从上面传来。

    她分辨出那是禁忌巫师内部的联络标记，样式很熟悉。留下的时间是三天前。

    [我想跟你谈谈。]

    “是你哪位朋友？”蕾伊翘眉。

    “那倒不至于，但确实有点关系。”莎尔娜指了指眉心。

    那是她自神秘遗迹开始，与那位幕后的禁忌巫师结下的孽缘。

    或许是之前自己在王都搞出的动静太大了，让弗拉克察觉了什么。

    “怎么说？”

    “既然他想见，那就见呗。”莎尔娜笑道，“但他或许不会料到，如今我才是占据优势的一方。”

    ……

    距离王都两日路程的地方。

    原荒巫界地广人稀，各大城市与聚居点之外就是大片的荒野。莎尔娜循着标记的指示来到位置时，只看见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山。

    除了这里的魔力——山峰附近的魔力传输突兀中止，隔断了任何信号的传输。

    “有点像异变领域，但幅度稍弱一点。”莎尔娜观察得出结论。

    她没见着人，索性大声喊道：“喂！有人吗？”

    四下里毫无动静，只有树林里窸窸窣窣的声响。

    但很快，一种浓郁的恶意就从四面八方涌出，不仅周遭的魔力变得难以调动，连树木和泥土都仿佛变成了择人而噬的猛兽，长出了尖牙利齿。

    “下马威？”

    若是平时，莎尔娜大概不介意和弗拉克多较量一下，但她现在没这份闲心。

    于是，她用手轻抚额角，调动自己的新玩意儿。

    一顶由扭曲光影构成的王冠出现在她的头顶。

    规秩之冠，以上古咒符为“词汇”和“组件”，构造而成的奇迹造物。它象征着无可抵御的规则。

    除了上古巫师，以及他们造出的异怪之王，规秩之冠所代表的规则就是这个世界中最高优先级的存在。

    【攻防无懈】

    巫王弗罗格沃将它赠予莎尔娜时，显然特意考量了一番。

    这顶规秩之冠，能让莎尔娜的攻击与防御不受异常规则的干扰，并极大强化她自己的能力。

    只见莎尔娜轻轻呼出一口气，一种平淡无暇的氛围就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恶意满满的世界，迅速被压制回原样，甚至转投在她的麾下。

    “你居然拥有这种东西？”一道声音传来。

    莎尔娜循声望去，发现正是弗拉克。

    他穿着一身镶有金边的黑袍，僵硬的脸上满是震惊。

    “怎么？羡慕吗？我前两天出门的时候捡的。”

    莎尔娜没给他什么好语气。毕竟弗拉克是一个老资格的禁忌巫师，而且她最开始来这个世界之后的倒霉事就拜他所赐。

    弗拉克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我还没有失去理智。”

    “我们遗灵巫会也有一顶规秩之冠，目前正戴在灵尊大人的头上。我作为十二灵使之一，当然清楚部分密辛。”

    “规秩之冠虽是一个整体，但需要时也可拆解开来使用。这时，构成它的所有上古咒符都可以发挥作用，只是失去了最高层级的规则权限——我可不想试探你头上这顶上古巫师帝国最高杰作的运转状态。”

    “真不错，这样我们就可以好好谈心了。”莎尔娜问道，“所以，你找我来是想商量什么事情？你们禁忌巫师内部又出现什么情况了吗？”

    她虽然还能破解闯入古灵秘境，但她在里面的身份权限还是老样子，没有更新，无法看到禁忌巫师内部高层次的动向。

    “我只代表我自己。”弗拉克说道。

    “哦？”

    “你和我们打过这么多交道，甚至连塞拉蒂也死在你的手下……那你自然应该明白，我们的理想和坚持。”

    “你说得对，但在我看来，你们实在极端了点。”莎尔娜说道。

    “呵，毕竟我们内部，以灵尊大人为首的大部分人，都执拗地相信我们才掌握着救世的方法，为此不惜抛却人类的底线。这份信念，让我们得以在世界的阴暗面野蛮生长，甚至成为了三大陆块文明各国的心腹大患。”

    弗拉克自嘲一笑：“我成为禁忌巫师已经足足上百年了，我们内部的每一丝变化，我都看在眼里。而最近……我感觉其他人有些失控了。”

    “失控？”

    “对，我们自认是最冷酷的巫师派系，行动遵循无情的理性。即使是坚信我们的救世道路，也是处于理智的考量。但现在，我们大部分人都变得太过狂热了，狂热到快要失去理智，眼里再容不得计划外的事物。”

    “就像是……我们对文明世界的袭击。我们从不会无的放矢，只为了宣泄自己的血腥欲望，一切都是另有目的。比如收集实验数据，比如引导巫师议会的注意力。”

    弗拉克的话语很平静。但他的每一个举例后面，都是成千上万条人命。

    “但是，我如今在我们内部，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升起了对文明世界血腥报复的欲望。没有任何目的，仿佛就是为了宣泄。若非灵尊大人令我们最近一段时间安分守己，关注计划进展，否则世界各处都会爆发恶性事件。”

    莎尔娜面色严肃：“出了什么问题？”

    “我怀疑，我们受到了感染——来自雾墙之后。”弗拉克说道，“为了探索未开发的雾墙，我们一直有派出探险队。其中由乔利顿灵使带领的一支，在一个月前刚刚从白石海湾南部返回。”

    “我感受到的变化，也是在那之后产生的。乔利顿……也是目前状态最狂热的一个。”

    莎尔娜想起以前在古灵秘境里偷窥公告板，的确看到过这条消息。

    白石海湾……她记得那里大致的方位，正对着南部陆块之外，紧邻位于西南外海的雾墙。

    没记错的话……她见过的那头手掌形的异怪之王，也处于那个方向。

    “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莎尔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