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总部的控制室向上望去，光芒闪烁，雷霆翻涌，各式各样的动物虚影从四面八方而来。
    黄沙翻滚，海狸似乎没有插手战斗的意思，声音在林安心头响起。
    “哪怕我告诫了很多次，你果然还是出现在了战场的中心，林安，依然如此活蹦乱跳，锲而不舍地叫我‘鼠子姐’。”
    “咳咳，守帐篷……我见到你们太激动了。”
    林安走近两者，刚想问鼠子姐“不打算帮助雷鸟和郊狼围攻耶利歌吗”，忽然发现它和驼鹿的辐射值都大幅度下降了。
    特别是一言不发的后者。
    反复确认，林安几乎不敢相信系统的数据。
    【名称】：驼鹿
    【评级】：源头c级
    【辐射值】：14.5%
    【污染程度】：58.1%
    【介质】：真理之神
    雷鸟说它用“欲望之母”的神秘物品转走了驼鹿的污染程度，因此另一个数据还算勉强安全。
    但鹿子哥的辐射值怎么下降了那么多！
    是“提灯女神”的缘故吗？
    发现林安的不安，原本卷曲四蹄、盘踞在地的驼鹿重新站起，它很虚弱，撑着往前走了几步，慈祥地用脸靠住林安的肩膀，复又远离。
    “你无需介意，林安，只要我维持平衡中立的心态，不再参与斗争和阴谋诡计，做个时间的旁观者，污染程度就会降低。”
    “哦……”
    感情真理之神走的才是真正的签到流。
    林安抱了抱它的脖子，略一思考，忍不住问道：“鹿子哥，伱的辐射值……”
    “这是用比天空更高的喇叭、传递‘幻象’的代价。”驼鹿躺回地上，闭着眼睛，白雾涌动，“每个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今夜将在梦中听到我的声音。”
    不等林安接茬，只听海狸不满的沙沙声响起。
    “甚至包括‘白皮肤’。你为什么要让他们跟过来？我认为这是一次机会，洪水使陆地沉没，剩余的人和我们建造新的土地，只属于热爱它的人的土地。”
    “所有的部落曾经都过着和动物一起生活的日子，圣灵早已在全人类的心中。”驼鹿对于历史有不同的宽容度。
    “哼！”
    “这场灾难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林安连忙插入两人的谈话。
    “哗啦啦……”
    驼鹿摇晃头颅，鹿角五彩的羽毛纷飞。
    “出于‘瓦卡塔卡’的制约，我没有用语言传递话语；但出于我的诚实，以及对你的情感，我确实向你分享了知道的一切。”
    林安变着花样问了几句，驼鹿的回答非常坦诚，也毫无营养。
    差点忘了，这货是憨憨谜语人。
    直到一旁的海狸听不下去了，主动插嘴。
    “林安，上下东洲不止我们一种本土人。曾经属于鹰国这片土地的部落被‘瓦卡塔卡’链接在一起，其他国家和地区，例如下东洲……便是其他部落和文明了。”
    “长达几百年的烧杀抢掠，我们的神话断裂，血脉断绝，遗迹和古物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乌鸦、乌龟、蛇、熊等动物神再无睁眼的机会，甚至包括我们的圣灵，亦消失在一片血腥。”
    “于是‘柯默思’到来之际，仅存的本土人联手了。和我们合作的是下东洲的一名使者，你看到的幻象便是它传递的预言。我们不清楚细节，总之灾难的关键词是‘水的一侧’。”
    “水？”
    来自海洋吗？
    某只大章鱼爬出来了？
    抛弃了不善言辞的鹿子哥，林安和鼠子姐一起理清了事件。
    因为殖民者的到来，鹰国的本土部落在世俗战争中损失惨重，加上例如“塑料萨满”等刻意制造的认知偏差，再无觉醒“造像级”神秘者的条件了。
    四位动物神带着剩余的本土神秘者，投靠了下东洲某个留存至今的古老王朝。
    它就是幻象里闪闪发光的国度——林安将其指代为“黄金国世家”，叫起来比较顺口。
    黄金国世家答应让动物神们带着自己的部落前来避难，但不出人手帮助它们转移这些“灾民”。
    为了更快捷地让本土部落接受情况，驼鹿和海狸借助生命之树的特殊构造，将林安看到的幻象传遍全鹰国。
    这种传讯需要消耗本源能量，海狸只传给了血脉相连的本土人，驼鹿则让幻象进入全部人口的梦境，因此辐射值暴跌，足足少了约有10%。
    农耕之神和真理之神不擅长战斗，这样一来，它们更不是耶利歌的对手。
    如果没有突然袭来的小犬牙，以及圣裹尸布消失的三个提灯女神介质，耶利歌的计划本该非常顺利。
    (
    他算好了在今晚完善亚当·卡德蒙，功成身退地回到以诺派。
    可惜，一切全被林安搅黄了。
    海狸继续说：“本土人不会忽略伟大幻象，至少拥有坚定纯粹信仰的不会，接下来我们和瓦卡塔卡神秘者即将四处奔走，接应这些部落，带着他们渡海爬山，回避灾难。”
    林安想到了小犬牙的母亲和讯狼部落，对此深信不疑。
    “至于忘记信仰的本土人和外来的鹰国人，如果他们在幻象中产生明悟，一并跟来的话……”
    对于这些人，驼鹿来者不拒，海狸十分厌恶，不知雷鸟和小犬牙怎么想。
    这场灾难发生的日期未定，距今至少两个月左右，波及范围是鹰国境内。
    既然关键词是“水”，林安猜测灾难的具体地点或许在东海岸，或许在西海岸，也许和百慕大三角有关。
    谈话中，海狸时不时邀请林安跟它们一起离开，后者的态度模棱两可。
    目前林安得到了两个“出国深造”的橄榄枝，一是来自黎明协会的邀请，二是跟着本土的动物神到下东洲。
    假如光是本土四神，林安已经不介意和它们厮混在一起了，问题是他对它们即将前往的黄金国一无所知。
    根据过往的经验，这些古老家族多少有点疯狂。
    虽然黄金国同意庇护平民，不代表他们有多仁慈善良。
    世家本就需要大基数的人群吸引介质、驾驭神秘、使用能量，增强泰坦星的质量扩充脉轮，从而提升辐射值上限。
    但对待神秘者——尤其是林安这种高评级，又隐藏“提灯女神”秘密，甚至不是同一神系的神秘者就另当别论了。
    要是有更多黄金国的资料就好了……
    无论准备接受哪个邀请，林安必须先回一趟迪特里市，不仅拿走所有的《魔法大全》原典，他还得和母亲谈一谈。
    有关曾外祖父……以及他们的家族。
    “轰隆！”
    惊雷使得假寐的驼鹿倏地抬起头，海狸和林安顺着它的目光看去。
    那是最后一次雷霆。
    强烈的光芒终于消失殆尽，民族之环收敛了情绪，歌声停止，奔走的动物回到它们的家园，开花之树摇晃着化作虚影。
    大地不再震动，耳畔只剩寂静。
    耶利歌的亚当·卡德蒙和两位创世神的战斗落下帷幕。
    乌云散尽以后，众人通过破碎的“哭墙”，再次看到了圣弗朗西斯科的夜幕。
    星辰漫天，月亮西沉，银光如练，但已消瘦，宛如半裁信纸。
    …………
    “咳咳咳！”
    小犬牙发出一连串受伤的喘息，但她并不在乎这种程度的疼痛。
    风排上她毛茸茸的毛皮，带起一阵麦浪般的滚动。
    开花之树的果实中，跳出了数不胜数的四条腿的、两条腿的、没有腿的生灵，它们是一支愤怒的军队，在她的指挥之下朝着耶利歌的方向行军。
    雷霆的中央，云层不可思议地合拢，倾盆而下的闪电组成了民族之环。
    里面的部落人还在跳舞，感人至深的旋律从乐器中喷涌而出，悠扬而欢欣，喜悦而苦涩，他们原始的诉说在整个天空中弥漫开来，一波波的欢乐与悲伤交替。
    光芒的边缘被斑驳撕裂，完美无瑕的镜面也布满裂缝，摇摇欲坠。
    “啵、啵、啵！”
    雷鸟扇动庞大的翅膀，有力而黝黑的双腿开始起舞。
    它穿梭于民族之环，时而是一只鹰的形象，时而又化作人形，湿漉漉的黑发像金属丝般卷得紧紧的，如同杂草般飞扬乱舞。
    笛声沿着古老的旋律飘忽不定，越来越狂乱，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终于，一束雷霆炸裂，火焰彻底引爆了卡德蒙的光芒，神灵的镜面再也支撑不住，颤抖着显现出其持有者脆弱的肉身。
    “受死吧，你这个混蛋！”
    小犬牙绝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郊狼仰天长啸，矫健地划过天空，尖锐的獠牙朝着耶利歌的胸口扑去。
    他似乎还想做什么，但已经无能为力了。
    郊狼一口咬住耶利歌的咽喉，狠狠刺破血肉，同时她的爪子高高扬起，贯穿了那道光芒的中央根源。
    “噗嗤！”
    色彩的折射是亚当·卡德蒙伤口流出的鲜血，那具神圣又高高在上的人形四分五裂地溃散，只剩下金黄和银白的轻烟。
    黑暗并未降临，月亮从云层探出头，亘古不变地照亮了大地。
    小犬牙望向被她握在掌心之物。
    “咚……咚咚……”
    一颗心脏鲜活地跳动。
    然而，它的主人不知何时消失在了千里之外，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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