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进去院内，老伯还没醒，但是院内的一个小家伙，已经烧火熬药了。

    他叫小五，和黄安不太熟悉，但也能说上几乎话。

    黄安见他蹲在火炉旁边，一边烤火，一边拿铁钳子在火堆里捯饬，似乎在烤什么东西。

    “小五！”

    黄安叫了一声，小五身子一抖，转身一看，是黄安，顿时翻了个白眼。

    “黄哥，你就专吓人！”

    吐槽一句，才说起正事儿。

    “开心汤还要等一会儿，马上就熬好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对着黄安嘿嘿一笑，道：

    “不过，昨晚赵师傅去了躺城主府，为黄师弟带了一罐归元汤，昨夜放到我们这里，黄哥你等等，我这就给你去拿。”

    说罢，小五擦了擦沾染了灰黑的手，然后嘿嘿笑着往屋内跑去。

    黄安刚刚进入武馆不久，而且身患重病，虽然勉强是个武人，但在小五他们看来，和他们的关系天然近一点。

    所以在对待黄安的态度上，就没对待其他武人那般恭敬了，显得略有随意。

    黄安自然不在乎这些。

    他的眼睛猛地一亮，师傅昨日竟然去了一趟城主府，顺便还给自己带来一罐归元汤？

    看来昨天的那一百两银子，效果比自己预想到的还要好。

    黄安虽然和武馆内的关系，非常亲密，互相有救命恩情，但细细追究起来，仍旧脱离不了商人和客户之间的金钱关系。

    对于赵家武馆来说，黄安就是一个值得信赖，值得投资的，且双方感情深厚的大主顾。

    小五很快就抱着黑罐子出来了，他将罐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煎药的空挡炉口处。

    然后转身坐在灶膛口处。

    他的一双眼睛余光，艳羡地盯着黄安手里的纸包着的大包子。

    小五认出来了，那是大肉包子。

    小五全家也是赵家武馆在城外的佃农，大一点后，就来武馆帮忙了，算是杂役。

    他能吃饱饭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能奢望大肉包子，更何况是练武呢？

    此刻他似乎已经隔着油纸闻到了大肉包子的香味，嘴里不停咽着口水。

    黄安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嘿嘿一笑，拿着包子走了过去，然后递给小五。

    “来，吃！”

    黄安包的这两個包子，本来就不是留给自己吃的，而是用来带给李老伯打关系用的。

    如今李老伯还没睡醒，不在这里，给煎药的小五也可以。

    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万一日后用得到呢？

    再说了，黄安不忍心看一个孩子饿着肚子，而自己手里正好有两个准备送人情的包子。

    他毕竟也可以算是孤儿。

    小五迟疑了一下，脏手在两侧衣摆捏了捏，不敢起身，更不敢伸手拿。

    武者，哪怕是入门的武者，用的吃的一切东西，对于小五这样的人来说，都是难得的宝贝。

    哪怕就是个肉包子。

    黄安一笑，手往前伸了伸，掂了两下，再次劝道：

    “来，吃。你吃我包子，我吃你的烤红薯！”

    说完，黄安笑着指了指灶膛下那堆火红柴火星子里堆着的烤红薯。

    果然，肉包子的威力还是足够的，尤其是对于一个长期饱受饥饿摧残的小孩儿。

    小五感激地笑了笑，然后立马起身，又转身，在一旁的水池里洗了手，快步蹿过来，双手接过包子。

    然后捧了起来，放在鼻尖，眯起眼睛享受地长闻了一口气。

    他那陶醉的样子，让黄安猛地想起了小时候嘴馋的自己，嘴角突然扯出一道弯弧。

    “黄哥，您随便吃。归元汤马上就热好了，您先喝了归元汤，再吃烤红薯。”

    小五迫不及待地拆开油纸，白嫩西面包成的包子，还在冒着腾腾热气，在这昏暗的秋日清晨，格外温香。

    黄安点了点头，坐在灶火口，等着归元汤热一点。

    小五吃得不亦乐乎，他一边吞着舌头，一边对黄安笑道：

    “以后黄哥想吃红薯了，来我这里，嘿嘿，我每天早上都烤红薯吃。”

    黄安愣了一下，他知道小五的意思，小五烤红薯，不是吃零嘴儿，而是将红薯当做主食吃。

    他能吃到红薯早餐，其实已经要比丰安县内的很多人要好了。

    据黄安所知，自己在城东的邻居，一家人早上只有出去劳作的汉子能吃菜饼子，这几天家里的孩子和妇女，早上都饿着肚子。

    应该是昨日被抢了铜钱的缘故。

    小五吃的很香，消瘦的脸庞在火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苍白中带着火焰的黄红。

    不过，让黄安奇怪的是，小五吃完一个，迟迟没有吃第二个，反而还看向了自己，脸上带着犹豫。

    “黄哥，我能将这个包子留给老伯吃不？”

    小五脸上的表情很怯懦，有请求，也有害怕被拒绝后的一丝恐惧。

    黄安心中一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本想挤出个笑脸，但看着这个十三四岁孩子脸上的笑容，竟然挤不出来。

    心情有些沉重，但也没有影响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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