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6月10号早晨
    今天是总决赛第六场的比赛日，于飞和往常一样早起，吃着私人厨师为他准备的营养餐——这是蒂姆·格罗弗的建议。格罗弗希望于飞给自己请一个有运动恢复知识的厨师，根据他的需要为他准备每天四餐。
    味道并不可口，但这就是成就伟大的代价。
    猪排饭可不是每天都能享用的“美味”。
    于飞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游戏广告。
    全世界最自大的篮球运动员又在自夸了，它已经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好像永远不会停下。
    “你需要内线大个子吗？”他说。他皱着眉头，将篮球推到镜头前。“那么我就是你的人。”
    过去的十分钟内，电视机里的蒂姆·邓肯不厌其烦地向于飞“强调”他有多伟大，多重要，多不可阻挡。
    “你需要一个能在内线得分的家伙吗？”
    他说话的同时，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气愤——伱居然还在考虑其他人？
    “外线？罚球线？球场上的任何地方？你需要一个盖帽高手吗？”他将球旋转在手指上，直视着屏幕前的于飞。“你需要一个mvp为你效力吗？那么我就是你的人。”
    “统治球场的任何地方？嘿，”他说得很尖锐，“那么我就是你的人。”
    视频结束了。
    于飞摇着头露出微笑。
    “你已经看了十分钟了。”劳森奇怪地说，“这个广告才不到一分钟。”
    于飞所观看的视频，是邓肯去年为《后院篮球》（backyardbasketball）拍摄的广告，他总觉得自己前世在某小游戏网站里玩过。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邓肯让人看见了他的另一面。
    圣安东尼奥马刺队的灵魂人物在职业篮球界一直是缺乏公众人物魅力的典范，尽管他是奥尼尔之后最有统治力的内线，但他不会像乔丹那样酷烈残暴，也不像阿里那么妙语百出，更不像泰森或者体育界的其他神明一样有强烈的个性。
    他用一种彬彬有礼的单调面对世界，再用一种深不见底的乏味风格象征他的比赛，并且从未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滑稽，更别说像大部分的nba球员那样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天老大我老二”了。他不会像加内特那样捶胸，也不会像米勒那样锁喉，更不可能像乔丹那样带着杀死对手的眼神打球，他对所有公众感兴趣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比赛结束，他只会像个专业的公关人士那样讲述人们已经厌倦的陈词滥调，然后像逃离火灾现场一样逃离媒体访问室。
    这就是于飞津津有味地看了这个广告十遍的原因。
    他不知道《后院篮球》给了邓肯多少钱，也不知道邓肯出于什么目的接受了这个广告邀请，从这张嘴里听到这些话就像听哑剧明星唱歌一样让人吃惊。
    于飞合上了笔记本。
    尽管已经和邓肯连续打了五场比赛，但他对这个劲敌依旧知之甚少。
    只是，看完这个广告后，于飞不由得想起邓肯在随队抵达密尔沃基后所说的话。
    “我们会想办法把系列赛拖到第七场，然后再想办法夺冠。”
    听起来很谦虚，不是吗？联盟第一人要“想办法”做到某些事，然后再“想办法”做到另一些事。
    但于飞相信，邓肯今晚会从开场第一秒就开启全力佛模式。
    “我开始担心我们的内线了。”
    面对打出真火的石佛，雄鹿孱弱的内线会被爆成什么样？
    劳森没心没肺地说：“放心吧，万事有梅森顶着，实在不行就让莱特纳祭天。”
    圣弗朗西斯训练中心
    训练场上的于飞关于今晚的比赛只有一句话：“必须赢，拖到第七场太危险了！”
    “td今晚肯定会全力攻击内线，你们有大麻烦了。”
    “大个屁！前面几场比赛没看吗？”梅森自我感觉良好地说，“他也就那样吧！”
    要知道，总决赛前五场，邓肯场均24分18篮板6助攻5盖帽。
    唯一值得诟病的就是得分爆炸力不够明显，这也是雄鹿队所担心的，如果邓肯真的卸下所有的担子猛攻内线，没准会打出“今晚上帝穿着23号”式的世纪级个人秀。
    “没错。”于飞迎合梅森说，“他也就会得点分抢点板传点球盖点帽，一点都不全面，和老东西没得比！”
    梅森笑嘻了：“这话我爱听。”
    “所以你今晚可以挡住邓肯吗？”
    “我可以尽力一试，如果我挡住他了呢？”
    “你会得到你职业生涯的第一枚戒指。”
    “好好好！”梅森兴奋地叫道，“限制td，砸烂马刺内线，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于飞很想问他是不是也看过邓肯的那个广告。
    但最终，他没问，因为这无关紧要。
    随后，于飞在训练场上闲逛。
    看看雷·阿伦的训练状态，调侃一下想要摆脱阿伦却做不到的德文·乔治，然后问问迈克尔·里德有什么合适的圣经语句用来对付大卫·罗宾逊这样的老实人。
    作为虔诚的基督徒，里德说：“《圣经》不是用来骂人的。”
    “你的理解有问题。”于飞说，“这不是骂人，是训诫，教我一句吧。”
    里德无奈地看着于飞，只好说道：“你既如温水，不冷也不热，所以我必从我口中把你吐出来。”
    “出处呢？”
    “‘启示录3:16’。”
    “这句好，如果那个家伙再对我念经，我就把这句话送给他.还有吗？”
    对雄鹿的老将们来说，如果可以在今晚结束总决赛，那就是最好的结局。
    因此，每个人都在认真备战。
    交易截止日投靠过来的泰隆·希尔极为严苛地对待赛前训练。
    莱特纳也比平时加练了几百记投篮。
    丹·加祖里奇持续泡在健身房里举重，但这明显是临时抱佛脚，他之前被邓肯和罗宾逊相继打爆绝对不是因为比赛当天少撸铁。
    不过，如果他觉得有用，谁又会去阻止他领取一份廉价的安慰奖呢？
    闲来无事的于飞去找斯普雷威尔约了一场斗牛。
    相比其他人，斯普雷威尔今天有些沉默寡言。
    考虑到斯普雷威尔在1999年就是因为输给马刺才没能夺冠，所以他的异样并不难理解。
    但于飞还是想错了。
    “你注意过马刺的板凳席吗？”斯普雷威尔问道，“你有没有关注过他们的教练组？”
    于飞说：“我认识波波维奇。”
    “其他人呢？”
    “不熟悉。”
    斯普雷威尔脸色一变，“你天天说我掐脖子的事，结果却连我掐的谁都不知道？”
    这话说的，天天牢大牢大喊的牢粉们也不见得就能说出牢大在鹰郡潇洒的女子叫什么。
    于飞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个被你掐脖子的人该不会正好是马刺队的助教这么凑巧吧？”
    “不是助教，他是波波维奇的助理。”斯普雷威尔说道，“你说，如果我能当着他的面击败马刺队夺冠，该有多痛快？”
    看起来，队里的每个人都有必须在今晚赢球的理由啊。
    buff叠满了。
    雄鹿今晚必胜？
    于飞不会带着如此乐观的心情去布拉德利中心。
    雄鹿队抵达主场时，各方正在紧张地布置现场。
    于飞没有闲着，一到现场就开始热身。
    20分钟后，现场布置完毕，在场外等候多时的球迷第一时间涌入现场。
    然后，作为nba的主要合作者之一，abc在球场周围安排了三个座位，上面坐着他们今晚的现场解说团队，分别是布拉德·奈斯勒、比尔·沃顿和汤姆·托尔伯特（tomtolbert）。
    由于直播镜头正好对准雄鹿这边的场地，于飞也在训练之余拿球作弄了一下沃顿。
    尤其是当他们没话找话聊到2003年选秀的时候，于飞突然对沃顿说：“如果卢克没有当选状元秀的话，我觉得选秀大会就没有举办的必要了。”
    而这只是赛前的小插曲。
    大战来临前，现场的氛围便已满是火药味。
    雄鹿队先是在场边打出横幅羞辱邓肯“真正的mvp会证明一切，圣安东尼奥的鬼魂只会哀号”。
    其次就是质朴的中西部球迷对着马刺队一通口水输出。
    除了普通球迷，现场还聚集了诸多大牌，这在布拉德利中心是罕见的贵客。
    活塞队新任主帅拉里·布朗来到了现场，他不是来玩的，因为他同时也是美国男篮的新任主帅，在他眼里，于飞和邓肯是他麾下梦之队的重要组成部分。
    然后是和马刺纠缠不清的360度旋转爱好者杰森·基德。
    基德才是真正来度假的人，但选择密尔沃基度假很难不让人想歪——难道马刺真的要在休赛期得到联盟最佳控卫的加盟？
    至于娱乐圈的名人于飞眼拙，就认出了克里斯蒂娜·阿奎莱拉，这位去年新晋的格莱美最佳女歌手并不是当地人，却穿着于飞的球衣登台献唱《星条旗》。
    “看不出来你的粉丝这么多。”梅森意外地说。
    于飞耸肩，他该说什么好呢？虽然他是雄鹿队队史第二位mvp球员，但密尔沃基所在的威斯康星州从广义上来看，属于篮球迷较少的地区。
    因此，即使于飞吸引了该地区的所有篮球迷为粉丝，对于篮球大州来说也是个非常小的数字。
    这就是于飞明明全国人气爆棚却无法在除了雄鹿的市值和商业收入上得到体现的原因。
    尽管阿奎莱拉拥有跨越四个八度的嗓音，但她的《星条旗》还是唱跑调了，当然，这无伤大雅。
    赛前环节结束，双方球员登场。
    开场，邓肯跳球失手，雄鹿得到球权。
    斯普雷威尔拿球，犹如疯子一样向内线猛攻。
    邓肯与罗宾逊俱是干扰无果，眼看斯普雷威尔上篮得分。
    2比马刺的开场打得甚为拘谨，既没有让邓肯打内线，也没有让罗宾逊打高位。
    他们的开场第一攻是让邓肯到高位给斯蒂芬·杰克逊挡拆策应。
    然而，邓肯挡完人后拆开顺下，却没有得到杰克逊的回传。因为杰克逊把球传到了于飞的膝盖上。
    场上情况极为混乱，于飞通过拼抢将球收下。
    杰克逊想要就近对于飞施压，结果却是无用功。
    于飞的控运能力足以抵抗防守压迫，让他安然无恙地将球带到前场。
    只是，于飞能感觉到马刺今晚在对待防守上与前面几场比赛的区别。
    于飞看了眼主裁判迪克·巴维塔，便想看看自己今天还有没有哨。
    于是，杰克逊虽严防死守，却还是被于飞变向晃开，外线防守失位，马刺的内线双塔占据要位，齐齐现身拦住天空。
    于飞与他们发生了基本的接触，通过换手上篮将球拨向篮筐。
    不中，也没哨。
    裁判的尺度，联盟的预期，只用一个回合便可看出端倪。
    尤其是如果裁判想吹体毛哨，他们会在第一个回合就让人得到该信息。
    既然这个回合没有哨，那么从现在开始，每个类似的回合都不会得到哨子。
    因此，于飞的重心便从第五场的冲击篮下造杀伤转向全力打进每一球。
    天王山之战的失利对马刺并非没有任何好处。
    至少他们摸清了一点，那就是如雄鹿这般神射手云集的队伍，只要强度足够，同样会打铁连连。
    因此，这第六场，马刺别的不敢保证，身体接触、防守强度、对抗与肉搏，都会是最高等级。
    防守强度这种东西，又是相对的，就像一对情侣在床上合拍，便更容易达到人间的大和谐一样。
    马刺把强度提升，雄鹿为了应对，也要提升自己的强度。
    如此一来，两边防守都很激烈，进攻的效率自然暴跌。
    斯普雷威尔开场打进一球，结果，直到三分半钟之后，第二球的曙光才照进了布拉德利中心。
    波波维奇对阵地战的不断失手忍无可忍，他站在场边，伸出手，拇指向下指着眼睛大叫着。
    这是马刺的“thumbdown4ice”战术，具体内容很简单，邓肯去低位，其他人自觉地拉开，为他创造单打空间。
    这就像马刺比赛里的宗教性活动，严肃、认真、行之有效。
    邓肯从帕克手上接球，首先观察周围的情况，并不急于进攻。
    雄鹿的联防和包夹让他在前面的比赛里大受困扰，他必须确保自己有舒适的单打环境。
    一看雄鹿没有收缩防守的意思，他便大胆往里打。
    安东尼·梅森死命抵着。但是，他除了将身体保持在防守位置，也做不了别的事情。
    邓肯连顶三下，来到合适的位置直接收球，转身跳投，打板命中。
    2比于飞运球来到前场，过去三分半钟的得分荒可以证明马刺的防守有多么窒息，他的队友不断的打铁，手感已经被源源不断的身体接触磨损殆尽。
    斯蒂芬·杰克逊将防守于飞视作天大的事情，尽管他不是个防守悍将，但他绝不惜力。
    于飞抬手呼叫来斯普雷威尔的挡拆，强行逼出马刺的错位。
    当面前的防守人换成托尼·帕克时，于飞收球干拔，在法国人的头顶投出三分。
    “唰！”
    5比对马刺来说，这记三分终结的不仅是雄鹿的得分荒，还有外线的防守部署。
    如果让于飞打开局面，那么，即使他们把雄鹿的其他人全部限制也是无济于事的。
    因为于飞曾在三节内暴砍60分，他的得分爆发力是毋庸置疑的。
    波波维奇当机立断，让鲍文和杰克逊换防。
    反正雄鹿的其他人的手感已经消耗到了一定程度，集中力量给予于飞压力，不让他打出状态，才是重点。
    马刺的反击由帕克牵头。
    法国人依靠速度过掉斯普雷威尔，娇小的身材看起来无法形成威胁，犹如羊入虎口，可雄鹿的内线过于在意帕克了。
    大卫·罗宾逊悄然从油漆区外来到篮底下，帕克突破到一定深度后直接给老队长传球。
    罗宾逊接球，拔地而起双手暴扣。
    5比开场四分钟下来，于飞发现他们没哨，马刺也没哨。
    这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好的一面是联盟并不打算帮助马刺把系列赛拖进第七场，坏消息是只要保持这个尺度，马刺便能不断获取优势。
    这种强度下射手不可能保持手感，而如果要打内线，雄鹿没有护筐手，马刺却有两个联盟顶尖护筐手。
    双塔的优势实在太大了！
    必须打击一下.
    于飞下定决心。
    那么打击谁？邓肯心志坚定，不是那种会轻易动摇的人。
    答案很明显，于飞不怀好意地看着正在跳最后一舞的大卫·罗宾逊。
    这个整个职业生涯都效力马刺的老将上赛季还为自己的合同闹脾气，频频摆烂，现在想通了，知道自己没几场比赛可打了，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放手一搏，尽全力让自己带着两枚戒指退役。
    如果做到了，这将是最好的结局。
    于飞呼叫丹·加祖里奇的挡拆，点名大卫·罗宾逊。
    海军上将年岁虽长，却还有不俗的运动能力，于飞想要小打大并不容易，两人并行同入油漆区。
    于飞双手托球，顶着罗宾逊的身体强起。
    罗宾逊已顾不得其他，只是挥出手，想要封盖于飞，如果得手，就能重挫雄鹿的士气。
    可是这一下并没有打到球，反而重重拍到于飞的肩膀，啪一声令身边人听得清脆，于飞强忍肩头传来的火辣痛感，怒吼一声将球放进篮筐。
    “哔！！！”
    对于这种明目张胆的犯规，裁判是必吹的。
    落地后，暴怒的于飞狠狠推开罗宾逊骂道：“你这条只会抱大腿的老狗打了这么多年的球只会耍这点手段吗？”
    “不管怎样”罗宾逊并不敢直面于飞，“伸冤在主，主必报应。”
    于飞大声道：“要向你报应的是我，你和你的主一起去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