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草原诡市
白天的天籁草原，跟夜晚完全是两种模样。
明媚的阳光洒在青草上，草叶上的露珠，反射出绚烂的色彩。
早起的羊儿，正在远处吃草，时不时地还抬起头来，警惕地看向四周。
陆潜远远打量着那只吃草的绵羊，有些难以想象，一只这样的羊，如何吃草才能长成羊美婷那副模样。
说起羊美婷来，陆潜此时还觉得有些奇怪。
人类与她分明就是仇敌，但她对自己却似一点都不仇恨。
非但不仇恨，共浴一池水时，她反而很是……
很是……
温顺。
乖巧。
而又有些……
大胆。
甚至是……
风骚？也不对。
陆潜感觉自己很难找到一个词来形容。
总之，羊美婷对他的态度，十分奇怪。
有点像……
像当初青鳞第一眼看到他时的模样。
莫非，自己这张脸，对女妖就那么有杀伤力？
这该死的颜值。
今天醒来还是那么的帅。
就连跟他同行的小玉，也时不时地要多打量他几眼。
小玉，是玲珑的鬼。
由于陆潜不知道草原鬼市的位置，特意叫小玉来给他带路。
陆潜忽然发现，他所见过的女鬼、但凡是开启了灵智的，似乎也都对他很感兴趣的模样。
反倒是人类的女子，或许是因为矜持，或是旁的什么原因，反而不像这些妖鬼那么纯粹。
除了小玉之外，陆潜身边只跟了一个人。
王姿容。
至于其余纸新娘们，则全都被陆潜揣进了怀里。
白天的玲珑客栈，并不太忙。
一般来说，客人们难得来一次乌沁草原，白天都会出去逛一逛，到晚上才回来。
今天一早，陆潜出门后不久，就有三个和尚，远远跟在了后面。
陆潜三人，骑了三匹马，孤独地奔驰在草原上，一路向北。
在他们的正前方，一望无际的草原尽头，最为醒目的，便是那座发出五彩光芒的五色山。
他们从早上，一直跑到了正午，前方的五色山，也越来越高大，但感觉跟它的距离，却似乎并没有拉近多少。
看到这里，陆潜也不禁有些心惊。他们一路上几乎都没怎么停歇，这一口气少说也跑了二三百里了，非但没到五色山，竟连五色山下的鬼市都没到。
“吁——”
小玉突然扯住了马缰绳，她胯下的纸马立刻人立而起，停下了脚步。
陆潜和王姿容见状，也急忙停下马，回头看向她。
小玉冲两人一抱拳，然后对陆潜说道：“陆掌柜，再往前走，我今晚就赶不回去了。”
乌沁草原的夜，连小玉这样的开灵鬼也会害怕。
陆潜问道：“这鬼市还有多远？”
小玉策马上前两步，站在陆潜身侧，然后伸手向前一指，道：“看见前面那座小土包了么？”
陆潜点了点头。
小玉道：“那里就是了。你们若是抓点紧，今晚还能赶回去。若是迟了，不妨就在鬼市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回。”
陆潜闻言，失笑道：“咱们这开客栈的，晚上反倒要去别人家里投宿去。”
说罢，他冲小玉一抱拳，道：“既如此，有劳小玉姑娘辛苦一趟了。回去后，请代我给玲珑姑娘告个假，我们晚上未见得能够赶回去。”
小玉点了点头，冲他浅浅一笑，道：“话一定给玲珑姑娘带到。我们都在客栈等你回来。”
陆潜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毛病，微笑着冲她一颔首。
小玉的脸上，微微现出一抹失落，然后才转身策马，向回跑去。
陆潜看着小玉远去的背影，轻声说道：“这位小玉姑娘，倒是很懂事。”
王姿容从旁扭头看向陆潜的脸，道：“什么？”
陆潜道：“你去买什么东西，有时候未见得喜欢有人在一旁看着吧？”
王姿容耸了耸肩，道：“她这个心思，我倒没看出来；不过伱还真是干一行爱一行啊，这么快就变成‘开客栈’的了。”
听到王姿容的话语中带了丝揶揄，陆潜回首看向她笑道：“我不但干一行爱一行，干一人也会爱上一人。”
王姿容听了陆潜的话，脸上现出一抹愕然，似乎是感觉他说的话里有毛病，但一时间也没察觉毛病在哪。
下一刻，她才醒悟过来，一张脸，瞬间爬满了红晕。
王姿容用她那双勾人的眼睛剜了陆潜一眼，啐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话这么不正经。”
陆潜道：“以前咱们连浅尝之交都算不上，现在却已经知根知底了，当然就不一样了。”
王姿容“哼”了一声，道：“什么根什么底，我怎么没觉得我对你有那么了解？”
陆潜笑道：“你能悟到‘根’和‘底’，就已经领悟到一半啦。”
说罢，他一策马，继续向北跑去。
王姿容在后面远远望着陆潜的背影，一脸狐疑地道：“怎么感觉他说话老是话里有话？什么根啊底啊……喂——”
喃喃自语两句，王姿容突然双腿一夹，策马追了上去，追到了陆潜身后，才压低声音道：“后面那三个和尚，不管他们了？”
陆潜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道：“我只怕他们不来，既然来了，那就不用急，等到了晚上再说。”
王姿容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得到，今晚，怕是有一场血战了。
他们身后跟来的人，他们不用亲眼看见，就知道是天宝寺的三个和尚。
陆潜昨晚那么招摇，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给他们看的。
客栈里人数众多，又有玲珑看着，在那儿陆潜还真不好下手，他早就琢磨着怎么把天宝寺的和尚钓出来。
没想到，他们还真上道，果然就跟在屁股后面来了。
……
再向前行进不久，果然看到了平坦的地面上隆起几条高矮不等的土丘。
其中有一座，外形看似猛虎匍匐，在“虎口”的位置，张开了一扇小门。
门黑漆漆的，向里什么都看不到。不过陆潜确信，这里就是草原鬼市的入口。
这座鬼市开在五色山前，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自然会吸引很多阴鬼到来。
陆潜二人下马，陆潜在马背上一抓，将两匹马变成纸马收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就钻了进去。
入门一片漆黑，陆潜给双目覆上精神力量，便看到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土屋。
土屋内空无一物，只有下方有一个开口，里面是破土挖出来的一段阶梯。
顺着阶梯走到地下，迎面是一条笔直的地下地下走廊。
地下走廊四面挖得十分平整，宽度仅容两人并行，有些狭小。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点燃了几盏壁灯，虽然光线昏暗，但好歹能看清物什。
目力所及之处，走廊的尽头处，横着一张桌子，将走廊正面堵死了。
桌子后面，坐着一名老者。
这一幕，似曾相识。
陆潜携着王姿容向前走去，到了走廊的尽头，才看到左右两侧的墙壁上，各开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桌子后面坐的老鬼抬起眼皮，瞧了陆潜两人一眼，然后神色不渝地道：“两个人类？你们要是来长见识的，我劝你们趁早回头离开。若是想要投宿，交五十个鬼钱右转。”
(
陆潜一听就明白过来，看来左侧的洞口是通往鬼集的，右侧洞口是通往住宿区的。
一个人一晚上二十五个鬼钱，就是二百五十两银子，可是够黑的。
竟跟玲珑客栈的收费标准一样。
陆潜直接伸手入怀，将左丘玲等六个纸新娘掏了出来。
陆潜摸出十八枚鬼钱，交到桌上，然后转身带领众人，走进左侧洞中。
“等一等——”
他们刚刚进门，却突然被门口的老鬼喊住了。
陆潜顿下脚步，刚刚准备回身，却听那老鬼又说道：“把你们的小虫子带走。这一次是初犯，就算了；若有下次，我们鬼集是有规矩的。”
王姿容撇了撇嘴，她垂在腿侧的右手突然张开，向后一抓，“嗖”的一声，一道黑光便射入她手中。
她原本是想留下一个虫子用来监视后面的和尚的，却不料被这老鬼给看破了。
陆潜见状，继续向前走去。
进门不远，就是一个直角拐弯。向右一转，是一段下沉台阶。
沿着台阶走了许久，前方立刻明亮起来，现出一条笔直的宽阔的通道。
通道两侧，每隔十丈，就有一道门。
门内，是一个长方形的屋子，屋子的四面摆着一圈柜台。
同时，屋子的门口，还有一些标注，注视着此房间内所出售的物品。
分门别类，整齐划一。这鬼集的管理水平倒是不错。
陆潜没有急于进屋去查看，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通道很长，走到百余丈外，是一条十字路口。
左、前、右三个方向，是三条一模一样的通道。
这三条通道两侧，同样是一间间的屋子。
这两条长长的交叉通道上，影影绰绰。屋内屋外，有不少人正在逛着。
几乎全都是开灵的阴鬼。
连同摆摊的阴鬼在内，数量更不知有多少。
陆潜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开灵的阴鬼。
看样子，这五色山着实是吸引了不少的鬼到来。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是原本的草原原住民，跟玲珑一样。
乌沁草原，不是人类的世界。阴鬼门盘踞在此，合情合理。
陆潜掂了掂手中的袋子，道：“咱们本钱有限，只有不到三千枚鬼钱。看你们需要，主要买些防具、鬼器，和用得上的丹药吧。你们去看看，谁相中什么了就过来找我。”
段州照给陆潜的一大袋金子换了两千个鬼钱，玲珑预支了他六百个鬼钱的“工资”，加上陆潜上次去鬼市所对话的三百多枚鬼钱，总计接近三千。
“是，相公。”
众纸新娘听了，脸上都现出一抹喜色，然后三三两两的各自散了去，唯独秦影影留在原地不动。
陆潜狐疑地看向她，问道：“你怎么不去？”
秦影影道：“相公给我的古叶法盘就足够了。咱们的钱有限，还是让给别的姐妹用吧。”
陆潜闻言笑道：“精神可嘉。你不要鬼器，也可以去看看别的。”
秦影影不善言辞，听陆潜这么一说，登时踟蹰起来。
陆潜伸手在她肩膀轻轻拍了拍，笑道：“去吧，至少也要买两件皮备用。玲珑说了，人皮在里面很重要。”
秦影影不喜购物，因而只有一张人皮。听到陆潜的话，她最终点了点头，向着某条通道走去。
路口上，只剩下陆潜和王姿容两人。
来来往往的阴鬼们，看到陆潜他们两个人类站在这里，都一脸好奇地向他们打量过来。
人类来鬼市，还是很稀奇的。
更何况，这两人郎才女貌，如金童玉女一般，很难吸引不到目光。
王姿容被众鬼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扭头看向陆潜，问道：“你不去逛逛么？”
陆潜明白了她的心思，有些好笑地道：“鬼市你也喜欢逛？那你去吧，看上了什么先记下来，等以后再给你买。”
王姿容听了，登时嘟起了嘴。
不过她也明白，左丘玲她们此刻更需要这些鬼钱，她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找不自在。
王姿容一走，就只剩下了陆潜自己。
在关外的蛮荒草原，没想到还有这么热闹的一座集市。
虽然，集市里面的几乎全都是鬼，但至少看起来有点像人的模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陆陆续续的，不断有阴鬼进来。
陆潜就在十字路口的一角坐下，匿在墙壁后面，不过他的目光却始终盯着鬼集的入口。
跟在他后面的那三个和尚，却一直都没有进来。
看样子，他们似乎对进入鬼集有些抗拒。
亦或者，鬼集不欢迎佛门中人，他们是被拦在了门外。
又过了一会，秦影影率先跑过来，对陆潜道：“相公。”
要让陆潜花钱了，秦影影的脸上，带着些羞赧之色，似乎很不好意思。
陆潜拉着秦影影的手，站起身来，然后跟着她走进一个房间。
这座房间的门头上，刻着“鬼丹”两个字。
很明显，这里是售卖丹药的。
鬼吃的丹药，自然就叫做“鬼丹”了。
这间屋子的宽有八丈，长二十丈，屋子两侧，则是一座座摊位。
全都是售卖鬼丹的。
当然，也有少数丹方出售。
丹方陆潜自然不考虑，时间这么短，就算有了丹方，他也没处去找药材炼丹去。
这间屋子里的阴鬼着实不少，秦影影拉着陆潜向前，来到一处摊位前，却见左丘玲和郭铲也在。
两人看见陆潜，冲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拿起一颗黑乎乎的丹药递给他。
这颗丹药十分松软，入鼻辛辣、还有少许臭味。
不过，鬼丹大多都是这副样子的。
左丘玲道：“相公，这是‘化阴鬼丹’，服用后可以短时间内提升阴力。”
陆潜一听，顿时明白过来，这相当于在短时间内提升真气力量的丹药，纯粹增强战力用的。
这当然是好东西了。
郭铲则拿起另外一颗丹药递给陆潜，道：“固阴鬼丹，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增强阴魂的凝聚力。”
陆潜一听，脸色也不禁微微一变。
这鬼市里面，还当真是有好东西！
阴鬼最害怕的，就是阴气溃散。一旦阴魂彻底溃散，就等于阴鬼的死亡。
这“固阴鬼丹”居然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增强阴魂的凝聚力、使其不易溃散。陆潜一听，立刻就明白了这丹药的意义。
“多少钱？”
郭铲道：“‘固阴鬼丹’二百钱一枚，‘化阴鬼丹’二十鬼钱一枚。”
二百鬼钱，就是两千两银子！
这一刻，陆潜恨不得立刻就回到月宫去，将里面堆积的银子都搬出来。
左丘玲看见陆潜的神色，立刻明白他心中所想，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轻声道：“相公，我看，这‘固阴鬼丹’我们每人两颗；‘化阴鬼丹’便宜些，每人三颗。加起来，一共一千五百六十个鬼钱。”
郭铲也道：“每人两颗‘固阴鬼丹’，差不多也够了。”
陆潜心里明白，郭铲这个“差不多”，其实还是差了点意思的。
她们这次进五色山，可不是只呆三五天，可能会呆上几个月的时间。
陆潜听着她们的话，目光一转，扫向了摊主。
摊主是一个女子，她身上应该也穿着人皮，不过她的人皮却着实不怎么样，年龄又大、看起来又皱皱巴巴的，有些地方甚至都已经干枯发黄了。
也不知道这摊主是个穷鬼，还是天生就不在意形象，连一张好些的人皮都舍不得换。
她一个卖“固阴鬼丹”的，按理说收入应该不错呀。
陆潜上前两步，望着摊主，笑吟吟地道：“老板，这两种丹药，你这里总共有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