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没喝酒，大家都很正经，没法借酒发挥。
    王子昊陪白振华和柳海东爬山，始终是正儿八经的聊天，如君子之交。
    但只爬了一个半山头，白振华和柳海东就直呼吃不消。
    “没法跟年轻人比了，东方老弟，你跟年轻人玩去吧，我跟老柳休息一会儿，再自己逛。”半山腰上，扶着路边的石头，白振华擦着汗。
    《题桃花岭》里的风景，比现实中的桃花岭漂亮太多了。
    现实里的桃花岭，安静是它最大的特点。
    路边垃圾桶里的垃圾，都不知道隔多久才有人来清理。
    十天？
    半月？
    柳芊芊不觉得意外，自从柳香香拜师后，伯母都没拜访过风之语。
    “你那不算破坏公物，是题字，是蓬荜生辉。高速公路收费怎能算是拦路抢劫不是，那是合理合法的。”白振华想进亭子，但为了保住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形象，忍着继续风轻云淡跟王子昊聊天。
    “行，你们就在这个亭子里休息吧。”这么小的山头，才爬一个半，就花了一多小时，王子昊走得心累，“正好这个亭子附近有我去年下雪的时候，拿彩绘破坏公物喷的字，山顶也有，你们可以找找看。”
    这都两个月了，人都不露个面，看不起谁呢？
    “伯母这身衣服搭配得真好，看起来简单又优雅，洋气又尊贵。当然，主要是伯母底子太好，显年轻。”女朋友一行三人走远点后，王子昊从容不迫，对着万倩茜就是一顿马屁拍过去。
    柳芊芊急忙把柳飘飘拉走，按照惯例，柳飘飘的大招已经快憋好了。
    “你们玩去吧，我们先不上去了。”柳海东已经忍不住要去寻宝了，进亭子前对万倩茜她们吩咐道。
    “对对对，无法无天，才闯出一片天。”白振华对柳飘飘很赞赏，勇气可嘉。
    白振华笑骂道：“感觉你话里有话。”
    “都是为了四个现代化建设发挥自己的能力，螺丝只分大小，不分轻重。”万倩茜知书达理，气质高雅。
    小女儿交给他两个月，不说脱胎换骨，至少精气神比以前好多了，也淑女乖巧了不少。
    满分是十分的话，万倩茜对王子昊的印象分，一下直接从七分加到了八分。
    好听的话，一百岁的老太太都爱听。
    甚至，王子昊怀疑一两个月都有可能，尤其人迹罕至的桃花岭深处。
    现在，小女儿会心疼妈妈了。
    “等当了大领导，你想干嘛就干嘛，耶稣都管不了你。”王子昊说道。
    “香香很懂事，小小年纪比我还会辨是非。”夸万倩茜不如夸柳香香，王子昊懂这点，“我要是香香，面对那么多花花绿绿，早就堕落，纹身喝酒抽烟泡夜店，香香居然都扛了过去，太难得了。”
    在这之前，小女儿还经常有“勇气”跟她讲道理，其实那是叛逆。
    不能再加了，再加就是乘龙快婿的分数了，她还没考察够呢。
    “大伯和伯母言重了，我只会教香香画画，别的也没教她什么。”王子昊当然不敢居功。
    还好，伯母是长辈，有裙带关系。
    “没关系，大伯跟我通话过很多次，他一直很忙，我知道的。”王子昊惭愧道，“大伯为公为民，令人敬佩，我没别的本事，只会编点故事，供人消遣。大伯是皓月，我只能算是萤火之光。”
    “子昊，这两个月辛苦你帮我们带香香了。”万倩茜的举止和谈吐充满了成熟和稳重，“一直想请你上家里一趟，或是我跟老柳过来一趟，但一直忙，不是我们想疏忽这件事。”
    妈妈不在郡沙，还会打电话关心妈妈。
    “老哥，破坏公物就是破坏公物，不能否认。”王子昊说道，“当年我们因为贫穷采取‘以贷修路，收费还贷’的方式，功德无量，我这怎能跟高速公路收费比。”
    柳海东和白振华眼睛一亮。
    礼节上，都算是有点失礼了。
    “我怎么就不能谈，还有女的当了大领导呢，不仅能谈，还能做。”柳飘飘不服气道。
    不得不说，万倩茜是个内涵丰富的女人，拥有丰富的人生经验和知识，内心世界非常丰富多彩。
    以前哪可能，妈妈打电话她都不想接，接也是接得不情不愿的，说几句就想挂电话。
    此外，她也想趁机会跟日出东方聊一聊。
    “玩你的去，你也配谈论这种事？”王子昊把柳飘飘赶走，怕她下一刻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破坏团结、安稳的话来。
    “你们走前面，我跟子昊说说话。”万倩茜把柳芊芊等三人支开。
    万倩茜果然高兴得比夸她年轻漂亮有气质还要舒服，孩子不是她的一切，但是她生命中的大部分，老柳早就排在最后一位。
    场面话，王子昊笑笑，跟万倩茜一本正经聊天。
    “我才不稀罕，不当大领导我也能想干嘛就干嘛。”柳飘飘说道。
    不然柳芊芊都不乐意，我男朋友尽心尽力教你们女儿，不收学费，你们就让你们女儿送了点礼物。
    “幸亏有你。”万倩茜笑道，“香香上高三后，一点也不省心，尤其保送后，有点放飞自我。我很头疼，老柳头发都白了，才想让你帮忙看一下，效果真不错。”
    万倩茜想休息，但老公这么说，她自然没进亭子。
    “那是你自己都话里有话。”王子昊笑道。
    一旁的柳飘飘这个耿直girl忍不住吐槽：“以前‘以贷修路，收费还贷’还可以理解，可我们现在的经济实力今非昔比。去年财政收入二十几万亿，高速公路这点微末投资根本不在话下。然而去年全国收费公路债务余额五千多亿近六千亿，比上年末净增加四千多亿。我们的收费公路总里程占到了世界收费公路总里程的一半，这是自豪的事吗？人家是‘所有的道路都通向人类的居住地’，我们是‘所有的道路都通向收费站’。”
    白振华居然还觉得柳飘飘可爱，太天真了。
    何况柳香香可没万倩茜口中所说的那么不堪，没有他，柳香香一样可以健康茁壮成长。
    万倩茜说得是夸张了点，但柳香香之前确实还有点叛逆，小跟班很多。
    去风之语后，她才开始遣散小跟班。
    人不能独居，但也不能朋友太多。
    俗话说，人有多少，胆子就有多少。
    胆子多了，就容易膨胀，做不好的事。
    “良好的生活习惯和品质，是不用刻意教的，身教比言传更加可贵。”万倩茜很满意王子昊的表现。
    她对女婿的要求是真不高，有老柳冲锋陷阵，有大儿子前赴后继，小女儿这辈子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就行。
    只要女婿对女儿好，别一家几代都进过局子基因有问题，那就没啥，都ok。
    王子昊一家三代人清清白白，无犯罪记录。
    有几个女朋友，在万倩茜看来，跟谈过几个女朋友没有分别。
    同居几年分手的，跟结婚几年又离，有本质上的区别吗？
    并没有！
    万倩茜是这么认为的。
    “伯母信得过我，我很荣幸。”王子昊跟万倩茜打包票，“香香会不会优秀到上交国家我不敢说，孝敬父母，承欢膝下是肯定的。”
    万倩茜又给王子昊的印象分加0.5分，上交国家干嘛，小女儿对父母好，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回报。
    普通家庭把孩子培养成优秀的人才，送出国，孩子是赚了钱，日子过得很滋润，但几年才回一次国，有的甚至对父母不闻不问，父母死了都不回来，要这样的孩子有屁用。
    “香香跟你学习，我放心。”万倩茜都愿意让小女儿在上大学的时候给她抱外孙了。
    大学四年对于很多普通学生来说，都很浪费时间，更别说对柳香香这样的女孩子。
    能在大学四年，把学习和享乐、生娃一起做完，简直不要太完美。
    万倩茜那个年代，大学生这么做属于“伤风败俗”，得忍受众人异样的眼光。
    到了大儿子那一代，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小女儿这一代，大学领证结婚生娃早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老师还会恭喜一下。
    前方，柳芊芊等三人跟后面的王子昊和万倩茜保持好距离，不远不近。
    看到王子昊和万倩茜停下来，坐路边椅子上，她们也不再往前走，一个个停下来，微微张着嘴唇，散发出清新的气息。
    在桃花岭这样的地方，能养神养气，呼出的气都是香的。
    “幸好今天是阴天，不然只需要爬一个山头，我就要打退堂鼓啦。”柳香香拿便捷式充电风扇吹着脸蛋，面色红润。
    柳飘飘点头：“人一辈子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会一种乐器，你退堂鼓打得就很不错。”
    柳香香哼哼唧唧道：“这都不算什么，我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吹牛皮，拉家常，弹烟灰，唱反调……”
    话还没说完，她脑袋上就挨了柳芊芊一个暴栗。
    “你还抽烟？”柳芊芊眉毛扬起来。
    捂着脑袋，柳香香连忙说道：“三姐，我没有，我只是在学七姐说话。”
    柳飘飘撒腿就想跑，但没柳芊芊手快，头顶上也挨了一记脑瓜崩。
    “我只是说说，我没抽烟啊。”柳飘飘想揍柳香香一顿，坑我。
    酒可以偶尔喝点，但女孩子抽烟，三姐绝对不能容忍。
    “说也不行。”柳芊芊面色清冷，逛桃花岭的难度也就比逛公园高一些，她今天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额前垂落的几根发丝像是画笔，勾勒出她白皙的脸庞。
    仔细看她的眼睛，仿佛是一个深潭，波光粼粼，极为吸引人。
    “哼。”柳飘飘朝树林里走去。
    看到柳飘飘走的方向，柳芊芊欲言又止。
    柳飘飘没走多远，就走到头了，前面是陡坡，也无处下脚。
    “这里怎么有四个脚印，这么明显。”柳飘飘好奇地打量着地上的两窄两宽脚印。
    两宽脚印下方还有一丛长得比较茂盛的草，像是只有它们浇过水，别的没被浇到。
    柳飘飘往头顶上看，都是树枝树叶，阳光和雨水都一样的吧。
    大自然的奇迹！
    再低下头，看着周围的景色，柳飘飘忽然似曾相识，好像前世来过这里一样。
    生命的奇迹！
    山腰上。
    柳海东和白振华“寻宝”没多久，就找到了日出东方喷绘的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白振华发呆，仿佛天地之间是如此的纯洁而寂静，一尘不染，万籁无声。
    太像桃花岭了，尤其冬天下雪的时候，一点也不夸张，幽静寒冷。
    “文字在日出东方这，为什么这么有魅力？”白振华惊叹，在日出东方那里，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他的作品，像是天地自然诞生的，凡人根本写不出来。
    “得立个碑，把这两句刻在这里。”柳海东也觉得很神奇，日出东方确实不是在破坏公物。
    非说是的话，他宁愿日出东方多搞点破坏。
    毁得太少了！
    桃花岭，藏有柳海东永生难忘的回忆。
    虽然现在很难找到当年的痕迹了，但地是这个地，山依旧是这个山。
    “岑老哥看到也要拍案叫绝。”白振华赶紧拿出手机拍照，给带头大哥分享。
    年轻的时候喜欢分享风花雪月，现在他们这群人依然喜欢，只不过当年的风花雪月现在变了，不再跟男女之情有关。
    “我怀疑后面还有，意犹未尽。”柳海东背负着双手。
    “还有？”白振华对日出东方不太了解，书读得可能也比柳海东少一些。
    毕竟他当年可是鬼火少年一族的祖宗，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八成是有的，没地方喷了，他才没题完。”柳海东说道。
    果然，燕京带头大哥老岑回来信息：“怎么没拍完，后面的呢？”
    “没有了，日出东方没写完，不是我跟老柳一样没拍完。”白振华解释道。
    “桃花岭真有这么神奇？”老岑问道。
    “确实有这两句话的意境，人迹罕至，日出东方还是在下雪的时候过来的，那时候应该更能让人看到最真实的世界和自己。”白振华回道，“我们准备上去找，上面还有，不知道是不是后面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