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误会了。
    我之所以纠结并非咱们两个的身份。
    而是粟厂长不去赣省吗，我以为她会亲自带着我出差。”
    此话一出，吴青山表情有些尴尬。
    感情自己会错意了啊！
    他一直以为，张岳亲自跑到十月矿泉水厂当一名普通销售，是想亲自考察底层员工的工作状态。
    毕竟放眼整个中州，张岳手下员工的工资待遇，都要比同行业高出一大截。
    这可是一笔巨额支出，幸亏张岳的企业效益都还算不错。
    负责光员工工资，都足以让企业破产。
    可高工资发了，肯定要见效果。
    而这些作为集团总裁，张岳本身是看不到的。
    因此他才选择下基层。
    这也是吴青山选择亲自陪同张岳的原因。
    毕竟作为下属，老板过来视察，下意识就感觉心虚。
    万一张岳看到某些心中不爽的东西，那就是自己这个销售经理工作上的失职。
    所以还是自己亲自陪着更放心。
    现在吴青山才发现，感情自己会错意了。
    张老板下基层，根本就不是要考察底层员工，而是想借助职务之便，和粟绮雯风花雪月一番。
    只能说，现在的有钱人真会玩。
    吴青山苦笑：“我将人分配好后，专门把名单给粟厂长看了。
    对方表示没意见，也没说要亲自跟着咱们出差。
    要不我问问？”
    张岳点点头：“那就问问。
    毕竟粟绮雯现在是厂长，如果她想出去，咱们却没安排她，就是咱们工作上的失职。”
    吴青山心想您这理由找的真好。
    他拿起电话给粟绮雯拨过去，将这个问题说了。
    结果粟绮雯只答了两个字：“不去。”
    就直接挂断电话。
    吴青山只好无奈的看着张岳，心想我已经尽力了，你可不能怪我。
    然而张岳却没有露出半点失望的神色。
    他道：“对方不想去就算了，咱们两个去。”
    赣省位于华国东南部，长江中下游南岸。
    虽然地处南方，但由于不临海，经济发展非常一般。
    张岳和吴青山坐高铁抵达省会洪都时，是下午三点。
    找个宾馆休息一会，吴青山问张岳：“老板，咱们是先拜访这边的代理商，还是直接考察市场？”
    十月食品厂本来的销售模式，是和路边摊客户一对一对接。
    然而很快张岳就发现，这种模式根本行不通。
    原因很简单。
    路边摊摊主实在太多了。
    就拿中州来说，每一个小区门口就可以有一个路边摊。
    而中州有上万个小区，直接或间接和十月食品厂合作的摊主大约为八千人。
    这还只是一个市。
    如果放眼全国，规模之大，绝对远超想象。
    张岳做过预估，如果十月食品厂的产品，真的延伸到全国各个角落。
    那么依靠十月食品厂产品摆摊的摊主，将达到七十万人。
    按照一名客服对接一百名摊主，十月食品厂光客服人员就要招聘七千人。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张岳选择找代理商加盟。
    以县为单位，选择一到两名代理商，代替十月食品厂管理下属的乡镇客户。
    而这些代理商直接和十月食品厂对接。
    这么做不仅可以降低十月食品厂的工作负担，也可以降低物流成本。
    代理商借住地利，经营十月食品厂的产品，从而获得利润。
    二者属于双赢。
    见吴青山问自己，张岳反而奇怪的看着他：“这事应该由你安排吧？
    我现在就是你的兵，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吴青山有些无奈。
    这话张岳已经不止一次和他说过，可问题是，自己真能把张岳当成普通员工吗？
    肯定不行啊！
    他只好道：“现在马上天就黑了，咱们直接去代理商那有点不太合适。
    我建议先到市场上转转，明天再去拜访。”
    见张岳没有意义，他才长舒一口气。
    同时心中郁闷，自己这个销售经理估计是当的最憋屈的。
    如果换成其他人，他根本不用考虑对方的意见。
    而且对方如果哪里做的不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可现在自己哪敢训张岳？对方训自己还差不多。
    吴青山所说的调查市场其实很简单。
    洪都虽然不允许在路上随便摆摊，但却有专门的小吃市场。
    还有路边的精品小店，也有不少在经营绝味系列产品。
    两人只需到这些小吃店吃上一顿，再问问销售情况即可。
    吴青山拿出手机，搜了一个叫天下第一鲜的小吃街。
    两人刚走到路口，浓郁的烟火气息迎面扑来。
    张岳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就亮了：“走走，咱们去吃好吃的去。”
    说完他寻着味，来到一处卖臭豆腐的摊位前：“老板，你这臭豆腐怎么卖？”
    老板微微一笑：“你要大份还是小份？
    大份十五，小份十块。”
    张岳扭头问吴青山：“你要吃大份还是小份？”
    吴青山汗了一个，自己是来考察市场的，自然要找那些经营绝味系列的摊位。
    结果你上来就吃臭豆腐，十月食品厂可没这玩意卖。
    不过张岳这么问，他只能陪笑道：“你自己吃吧，我吃不惯这东西。”
    张岳扭头对老板道：“那来一份十五的。”
    很快一份臭豆腐递过来，张岳接过吃了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竖起大拇指：“老板，你这臭豆腐做的地道。”
    张岳说的是心里话。
    因为他发现这位老板卖的臭豆腐，是将臭豆腐挖开，将酱料填进去的。
    如此一来，他将臭豆腐放到口中，臭豆腐本身的香味和酱料的香味又能完美融合在一起，让人回味无穷。
    而他在其他地方买的臭豆腐，都只是臭豆腐块和酱汁混在一起。
    这样虽然也好吃，但和这位老板做的相比，就感觉差了点意思。
    老板哈哈一笑：“那是当然，我这可是正宗的长沙臭豆腐。
    而且做法也十分正宗。
    其他人因为懒省事，总是随便糊弄一下了事。
    却不知道，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
    我在这卖了十二年臭豆腐，生意越来越好。
    也就现在时间早，我还能和你聊两句。
    再过一个小时，你要买就得排长队了。”
    张岳朝他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利害。
    实不相瞒，我也是做小吃生意的。
    客人一直不太稳定，今天来了一批，明天就会换成另一批。
    我经常想，如果他们每天都能光顾我生意就好了。”
    老板哈哈一笑：“今天来一批，明天换一批，这可不行呀！
    小伙子你太年轻，而且那看起来有些急躁。
    我问你个问题，你经营的小吃，产品是不是比较多？”
    张岳点点头：“的确不少，截止到现在，应该有十来种吧？”
    老板立刻道：“十来种小吃，数量太多了。
    我给你说，做小吃的核心秘诀，是多不如精。
    你做的再多，顾客不满意也没用。
    反而不如只做一种，将这种小吃做到极致，客人一点都不少。
    而且小吃数量过多，需要的流程就非常复杂。
    比如那些卖凉菜的，菜品多的有十来样。
    这么多肯定有客人爱吃的，也有客人不爱吃的。
    客人爱吃的很快就会卖完。
    其他客人过来一看，发现剩下的菜品大多数都不喜欢，肯定扭头就走。
    而凉菜这东西又不能过夜，卖不完只能倒掉。
    结果就是，辛辛苦苦大半天，的确是赚到了，但赚的都是剩菜。
    而且这么多菜，你必须一个一个的做。
    光准备就得大半天，费时费力还不讨好。
    反观我的臭豆腐就不一样了。
    只需将臭豆腐摆放好，再把酱汁调出来就能直接摆摊。
    总共都不超过半个小时。”
    张岳脸上全是惊叹：“没想到摆个小吃摊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今天真是学到了。”
    两人越聊越投机，臭豆腐老板见张岳吃的差不多，直接递过来一瓶水：“送给你喝。”
    张岳一愣，连忙摆手：“这怎么行？
    你的臭豆腐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关键价格也不贵。
    我已经算是占便宜了，可不能再要你的东西。”
    臭豆腐老板眼睛一瞪：“看不起人是不？
    小兄弟，我觉得咱们两个比较投缘，才免费送你喝的。
    这种十月矿泉水进价虽然不贵，换成其他人也得收他一块钱。”
    张岳只顾和对方寒暄，根本没看水的品牌。
    听到十月矿泉水这五个字瞬间愣住。
    伸手接过后，发现果然是自己的产品。
    扭头和吴青山对视一眼，两人表情有些愣神。
    毕竟按照计划，现在市场上提供十月矿泉水的，只有和十月食品厂合作的那些路边摊摊主。
    眼前这位卖臭豆腐的老板怎么也有这种矿泉水。
    想了想，张岳将矿泉水瓶打开，轻轻喝了一口。
    然后他眼睛一亮，看臭豆腐老板的神情全是震惊：
    “老板，你这水口感很独特呀！
    实不相瞒，刚才你说你的水一瓶只卖一块钱，我还以为这就是本地那些小矿泉水厂生产的廉价水。
    这些廉价水有个特点，那就是只要细细品尝，可以喝到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可这瓶却不一样，用它的口感相当纯正，而且还有一丝淡淡的清甜。
    最关键的，是这种清甜并非是加了糖，而是那种由多种矿物质混合在一起的甜。”
    臭豆腐老板听完张岳的诉说，表情瞬间呆住。
    忽然他开口道：“小兄弟，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不是普通的路边摊摊主吧？”
    张岳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
    你的谈吐和那些路边摊摊主完全不一样，怎么说呢？
    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
    我只在那些身家亿万的大老板身上见过。
    当然，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十月矿泉水来自十月矿泉水厂，这家矿泉水厂是十月食品厂的下属单位。
    据说之所以成立这个矿泉水厂，是十月食品厂的老板张岳偶然间发现了一条地下暗河。
    经检测，这条地下暗河中含有极其丰富的矿物质，对人体健康非常有利。
    我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联系十月矿泉水厂给我发了一批货。
    我喝了一口，发现这种矿泉水的口感果然和市面上的其他矿泉水不同。
    不过这种不同需要仔细品尝才能发现。
    你在不知道事情原委的前提下，一口就能喝出区别。
    那么你在美食品鉴上，绝对是大师级般的人物。
    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开路边摊，生意绝对不可能差。”
    张岳没想到对方会有这样一番言论，不由再次震惊。
    同样震惊的还有吴青山。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这位老板，据我所知，十月矿泉水厂目前的合作对象，好像只有经营十月食品厂产品的客户。
    你只卖臭豆腐，十月食品厂是不可能给你发货的。”
    臭豆腐老板闻言哈哈一笑：“谁告诉你们我只卖臭豆腐的？”
    吴青山一愣：“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没错，我的摊位的确只销售臭豆腐。
    原因是我的臭豆腐摊位在这经营了很多年，早就积累起了大量口碑。
    如果直接放弃，那就太可惜了。
    而十月食品厂的绝味系列进入市场后，我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里面存在的巨大商机。
    这种商机如果不抓住，未免太可惜了。
    恰好这时我女婿失业了，于是我就给他投资，让他开了家小吃店，专门经营十月食品的产品。
    所以对我来说，想要矿泉水厂的矿泉水，打电话让对方发到我女婿那的店里即可。”
    张岳再次露出佩服的表情：“十月食品厂的产品的确非常受欢迎。
    您能准确看到商机，并把握商机，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张岳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是普通摊主，改变策略选择和十月食品厂合作倒没什么。
    但眼前这个老板把臭豆腐做到如此极致的地步，心中不骄傲绝对是假的。
    而骄傲的人往往都十分自负。
    可此人却能在这种情况下，对十月食品厂的产品做出公平客观的评价，真的非常难得。
    虽然经营另外一家小吃店的人是他女婿，但他完全可以让女婿跟着自己卖臭豆腐。
    听到张岳的话，臭豆腐老板得意道：“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正说的开心，忽然身后一个声音道：“爸，你要的十月矿泉水我给你送来……
    咦，张岳老板？
    你什么时候来的洪都？怎么不提前打招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