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唯很累，却又不能停下来，好在有连印池的声音一直陪着他，让他觉得好似也没那么难熬。
“你的生辰已经过了，及冠礼以后再补一个给你吧。”
“南山那小子说你不喜欢他哭，每天都要躲起来悄悄哭上一阵，再顶着一双肿的像葡萄般的眼睛来看你。”
“还有游三，就一直守在门口，游一叫他去帮个忙他都没去，说怕你醒了万一有事想要叫他去做，他不在不行。”
“薛管家每天都给你熬着汤，可香了，你再不醒，我可就都给你喝了，那可是万年雪莲，要是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起来吧，别睡了，你都发霉了。”
“予安。”
“予安…”
“予安……”
顾听唯听着连印池的声音越来越遥远，终究还是将自己走累了。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这点不算意识的意识也逐渐被黑暗侵袭。
呼吸越来越困难，所有的白雾就像是有了生命般的在往他身体里面钻，又疼，又痒，让人无法呼吸。
顾听唯难受的要命，在最后一刻，闭上眼睛之前，他看到那抹一直在照的光亮，缓缓消失在白雾之中。
难道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吗？
等到再次恢复意识睁开眼睛，顾听唯发现自己醒了过来。
之所以知道自己是醒了，不是死了，是因为他看到了连印池的脸。
一张连印池的轮廓，流浪汉的脸。
明明以前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他就在白雾中走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的胡子邋遢的，眼底都是血丝，头发倒是打理过，但也没打理的有多精细，一看就知道是很久没有睡过了。
“王爷。”顾听唯开了口。
他一开口，自己都给自己吓了一跳，声音小不说，嗓子就像是被什么割过一样，又疼又哑。
顾听唯：“我嗓子……”
连印池摇了摇头，抖着声音回答，“嗓子没关系，太长时间没说话了而已，别担心。”
失而复得，连印池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他重生这么离谱的事都没让他产生过这种想法。
顾听唯没有力气，但是有句话憋着不说又觉得难受。
“王妃想说什么？”为了让顾听唯能省些力气，连印池俯下身，凑到顾听唯面前，将耳朵贴过去。
顾听唯轻轻呼吸了两口，捯饬了一口气上来，缓缓冒出一句。
“你变丑了。”
连印池：“……”
果然还是那个顾听唯，是他，没变。
连印池觉得自己应该被噎一下的，可现在听到这么一句，竟隐隐的有些理解了南山。
就是这熟悉的语气，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他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
“不就是睡了一觉么，醒了就开始嫌弃我了啊？”连印池摸着顾听唯的侧脸，“那你一会儿再休息一下，我去洗洗，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好不好。”
顾听唯只是说话累，感觉还是没出问题的。
他觉得连印池现在像是在哄小孩儿。
“你多久没睡了？”顾听唯摒弃那不靠谱的感觉问。
他倒是也不太在意连印池现在这个样子，就连印池的这张脸，套个麻袋在他身上都能穿出放纵的乞丐风，有些胡子完全不会影响到他的颜值。
连印池眼睛一直盯在顾听唯脸上，怎么看都看不够，“也就几天没睡，你别担心我了，秦老之前就说过，你就算醒了也就一会儿，还是要多休息。”
顾听唯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算连印池不说，他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他现在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
他用手指轻轻勾了勾连印池的掌心，“王爷，上来陪我睡吧。”
连印池：“你睡，我不吵你。”
顾听唯不满意，“不要，想抱你。”
在白茫茫的大雾中走了那么久，又听了那么久连印池的声音，他早就想让这个人抱抱自己了。
“你要是不抱我，那就上来，我抱你。”
长得小怎么了，谁说长得小就不能抱别人了。
矮攻也是攻。
连印池以前拒绝不了顾听唯，现在更拒绝不了。
他脱掉外衣上了床，因为不舍得让身体难受的顾听唯动弹，就这么侧身挤在床榻的最外侧。
他躺下抱住这个早就想抱住的人，温声哄道，“睡吧，等再睡醒就能喝到薛管家给你熬的汤了。”
顾听唯闭上眼睛，临睡前还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还想要鸡汤，炖四个小时的那种。”
“好。”
“万年雪莲也要。”
“好，都要。”
-
王府今天热闹的不行，主要原因就是顾听唯醒过来了。
他现在身体虚的很，就连坐都坐不了多一会儿，但这并不影响他房间内进进出出的一直都有人在。
“王妃，小的悄悄告诉您一件事，您千万别和王爷说。”南山顶着两个红的跟灯泡似的大眼睛，凑在顾听唯面前鬼鬼祟祟的说。
“什么事？”顾听唯看着南山这两个不忍直视的大眼睛，默默叹了口气。
看到这眼睛他都不用问。
上次在木南阜哭成那样都没肿到这个地步，这一看就是哭了个没完。
南山眼睛虽然肿，但是他现在开心啊，这一开心，就忘了自己刚哭的肿成核桃的眼睛。
“王妃知道王爷几天没睡吗？您看到他的眼睛了吗？”南山小心谨慎，样子和他们王妃当时一起干坏事的时候没多大区别。
南山：“王爷守了您整整十七天，这中间虽然也睡过，但那点儿时间和没睡也没什么区别。”
“王妃，王爷真真是爱惨了您啊！！”
顾听唯：……是挺惨的。
眼睛都这样了还关注他们王爷的眼睛，简直惨绝人寰。
南山说着还往外瞅了一眼，生怕说他们王爷的小秘密会被抓个现行。
发现没有人在，他又接着讲，“十七天，整整十七天啊，王爷就连睡觉都是握着您的手睡的，吃不下，睡不着，就一直守在您身边，皇上担心王爷身体，下令想强行让他休息一下他都没听。”
“十七天。”顾听唯有些惊讶，“我睡了这么久？”
他觉得他在白雾中也没走多久，就算没有具体时间来看，但顶多也就两天左右。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还以为连印池是一直在和自己说话，他还想问连印池什么时候话变的这么多了，谁承想，那些话竟然是在十七天内说的。
“可不是，王妃您真的睡了好久。”南山说着说着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眶又开始泛红，结果看了顾听唯一眼后，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吸了一下鼻子，继续说，“王爷不止守了您这么长时间，他还为您做了很多别的事呢。”
顾听唯刚醒没多久，眼下也不想说太多话，就只能看着南山示意他接着说。
南山悄咪咪的，“王爷在你受伤的那天，亲手砍了莫扬弘的脑袋，还当场下令整顿三军，说要灭了南域，五天前，大汲的兵马已经正式在边境主动挑起了战争。”
顾听唯：“……”
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不然大概率不会听到这么离奇的事情。
南山看出顾听唯不信，“王妃若是觉得小的说的不靠谱，那之后问问别人不就知道了，现在估计除了您，差不多整个大汲都知道了王爷此举的原因，他们都说王爷一怒为红颜，势要为王妃报一口之仇呢。”
顾听唯：“……”
《整个》大汲。
一怒为《红颜》。
《一口》之仇。
顾听唯原本就觉得自己不清醒，现在更是觉得自己脑子可能被咬出问题了。
“王爷呢？”他闭了闭眼睛问。
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让南山来转达，夸张成分太大了。
“战场那边有消息，王爷去书房了，不过王妃别急，王爷这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那边不出意外，他马上就能回来。”
南山说到他们王爷对王妃的在意，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王妃您还不了解王爷吗，他一向都是最以您为重的，而且他做的比他说的还要多久，有些事您要是不问，他永远也不会主动说的。”
顾听唯轻点了下头。
他
南山：“您生辰那日，王爷在厨房待了好久，亲手做了一碗面出来，可直到最后一刻，您也没醒，王爷说长寿面不能不吃，便将已经坨的不像样子的面又去热了一下，替您将整碗面都吃了。”
顾听唯心下一动。
南山毫无知觉，“不止是您生辰的这碗面，您还记得去木南阜之前，您也给王爷做了一碗面吗？”
顾听唯只是稍微一想，便知道南山是什么意思，“他吃了？”
南山连连点头，“没错，听薛管家说，王爷那日恰好在子时之前回来了，听说您亲手为他做了面，当即叫人随便热热就端上来了。”
子时之前……
那都坨了几个时辰了，还能吃？
热完估计都成片汤了吧？
顾听唯无奈的笑笑。
怎么办，连印池就离开这么一会儿，他就开始想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