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漾到公司的时候，公司楼下堵满了人，讨债闹事的不在少数，吴漾站在人群后，给韩岂川打了个电话，不多时，贺山就下来接她。
    吴漾被带到了顶层办公室，偌大的房间一片狼藉，韩岂川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领带歪歪斜斜地系在领口，放在大腿上的手，骨节上满是血污。
    她轻轻地走向韩岂川，站在沙发后面给他按摩太阳穴，韩岂川缓缓睁开了眼睛，吴漾俯身在他额头上吻了吻。
    “累了就睡一觉吧。”
    韩岂川拉着她的手，让她到身前来，他想抱抱。
    环抱着吴漾的腰，把整张脸都埋进她的腰腹间，韩岂川的眼眶一热，涌起一阵泪意。
    他在公司守了半个月，几乎很少有能合眼的时候，公司接二连三被调查，家里的人一个个被带走，冻结的项目和资金都没办法再启动，他只能另寻出路。
    可是如今的韩氏还不是如同过街老鼠一样吗？
    谁敢跟他合作？
    只有那些朋友们，虽不能有商业上的合作，但都用自己的钱来救急，可是韩氏的流水是巨大的旋涡，扔进去的每一分钱都出不来了，越填补空缺越大。
    “是要歇歇了，再过一个小时，韩氏就宣布破产，走资产清算程序。”
    “吴漾，我想睡一会儿，你陪陪我。”
    在休息室里，韩岂川很快就抱着她睡着了，接连半个月的连轴转，韩岂川已经疲惫不堪，在人前他尚且会好好捯饬一番，但那种从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疲惫是怎么都消除不了的。
    吴漾心疼地抱住他，哆嗦着唇在他唇边印下一吻。
    破产在走程序，韩家被查封，属于韩家名下的多处房产依旧如此，但韩家三人不至于以后都落魄至此，或许从姜允夺高调回到云市的时候，韩昭跟赵映月就有所准备。
    他们预想到了后果，也给他们准备了充足的钱来生活。
    韩岂川最近除了照顾赵岂越就没别的事干了，他暂时办了休学，想专心照顾已经清醒的赵岂越。
    赵岂越不是要死要活的人，心态还算不错，坦然接受了家中的一切事情，或许他身居重要位置，比韩岂川更早地知道一切事情。
    就连右腿再难行走他也坦然接受了。
    不过接受了还是要努力一下的，等过段时间外伤愈合后就开始复健。
    事情慢慢走入正轨，吴漾也继续了运大的教课，下课的时候碰见了姜允夺在跟罗达说话，吴漾点了点头就算作打招呼了，只是没走出去几步，姜允夺叫住了她。
    “一起去看看你的老师。”
    吴漾没想拒绝，她知道姜允夺会主动把事情告诉她，所以尽管对于这段过往很感兴趣，她也没有先向姜允夺开口。
    吴漾耸耸肩，“可以啊。”
    她又转头看向罗达：“你也一起吗？”
    罗达欲言又止，接着摇了摇头。
    这次由姜允夺开车，坐在老旧的suv副驾驶，吴漾把头偏向车窗外，一路看着从高楼大厦到蜿蜒的山路，眼睛看累了，吴漾就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一直到停车场，二人往墓园里面走，保安招呼了姜允夺一声。
    “来了？”
    姜允夺应着：“来了。”
    吴漾揶揄：“跟保安都这么熟悉，你没少来看老师吧？”
    姜允夺笑了笑，没说话。
    再次站在杨少阳的墓碑前，吴漾的心境大不相同。
    两人只是静静地站在墓碑前，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杨少阳的照片，最后两人默契地去了上次一起抽烟的地方。
    吴漾在长椅上坐下，姜允夺递过来一支烟。
    给吴漾点上，又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姜允夺才开始讲他的故事。
    “我跟她是大学认识的，我当初在云市上的大学，我们相知相恋，毕业后我拿到了首都人才计划的邀请，可以落户首都，我们准备一起去。”
    “但这个时候韩昭找上了我，我才知道我是他爸的私生子。”
    “韩昭一开始表现地很友好，说让我回韩家是他爸的遗愿。”
    “我居然信了。”
    “他给我铺路，在首都打点，又在云市安顿好了杨少阳，我才放心去首都，我准备正式落户首都的时候再接她过去，这过程中一切都很顺利，我走了两个月，杨少阳说怀孕了。”
    “我真的很开心，在首都尽管阻力重重，但依旧很开心。”
    “就在我准备接杨少阳过去的时候，回来发现一切都不见了，杨少阳不见了，我甚至找不到她一丝一毫的消息，我自然联想到了韩昭，找上门对峙的时候撕破了脸，他说把杨少阳卖去了缅甸。”
    “我一直在找，同时提防着韩家。”
    “半个月，收到了陌生消息，杨少阳说她现在很安全，而我被韩昭送回了首都，勒令我不准回云市。”
    “一直到杨少阳顺利生产，为了孩子的安全把他送进了福利院，她才回到云市，此后赵映月一直在监视着她。”
    “这件事我是在她死后才知道的。”
    “我在首都越来越难生存，韩昭的手伸得很长，几乎要断送了我的生命，在这个时候，我娶了市长的女儿，从此仕途上畅通无阻，也就是在那之后，韩昭再难阻拦我，我也同样可以制衡他，要他再不打扰杨少阳。”
    一直到杨少阳自杀，姜允夺觉察到了其中的种种不为人知的事，才开始计划着今天的一切。
    他有回过云市一次，那次除了来看杨少阳，还顺着查到的线索去了红星福利院。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姜安愿。
    后来再计划着这一切的时候，他顺水推舟，让姜安愿成为饶聿，有了饶家的庇护，他便可以不再有所顾忌。
    但他不知道，其实姜安愿很聪明，顺从地假装不知道成为饶聿，然后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就是我的故事。”
    “走吗？”
    “你先走吧。”
    姜允夺离开的时候比以往的哪一次都落寞。
    “姜院长--”
    吴漾终于还是喊住了他。
    “接下来的日子，好好生活吧。”
    他或许终于完成了一件事，松口气的同时生活也再难有什么追求。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韩昭的妄想在作祟，其实姜允夺的母亲只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女人，在得知一切后没有选择破坏家庭，而是带着姜允夺远走他乡。
    姜允夺在前22年人生中对此事一无所知，他来云市的目的不是要重回韩家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他只是来这里读书，然后像每一个学子一样都渴望事业上的成就。
    可是韩昭的一念之差想要赶尽杀绝，就将所有牵涉其中的人都拉进深渊。
    “吴漾，在哪，我去接你。”
    接到韩岂川电话的时候吴漾刚好起身，她迎着暮色往外面走。
    “在城郊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