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吴漾一直在场地来回跑，做完策划本身只用盯着看师傅施工就行，但吴漾特想学学，就跟在一旁看着，有时候商量一下自己动手做做。
    每天早出晚归，有东西要学，吴漾一点不带含糊的。
    韩岂川也不含糊，每天晚上六点准时来接。
    这天一个场地要采用新材料打造一种未来科技感，吴漾太稀罕了，戴着安全帽在一旁看着不想走。
    韩岂川来接她也不过多打扰，就在玻璃门外面站着。
    遥遥对视，吴漾摘下安全帽夹在胳膊里，走到门口。
    “你自己回去吧，今天可能得到九十点。”
    韩岂川今天大衣里面穿着卫衣运动裤，藏蓝色的大衣都被他穿出了少年感。
    他踱步到吴漾面前。
    “现在不都是进入施工阶段了吗？需要你全程盯着？”
    “我就爱盯现场。”
    “当初你自己的画展都懒得盯。”
    “嗯…不好说，这是大项目，我想盯着确保万无一失。再说，挺有意思的，我多学点。”
    韩岂川拧眉，“你是在躲我吗？”
    吴漾同样拿话堵他，“你是在看着我吗？每天六点来接，我上幼儿园吗？”
    二人的氛围突然间就剑拔弩张了起来，一个倚靠在门框上，一个站在台阶下。
    进进出出的工人想看又不敢看，干脆在里面不出来了。
    “所以你宁愿在外面学点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愿意跟我待在一起。”
    一句话就将两人别扭了一周的事儿摊开了。
    韩岂川似乎有点难以承认这个想法，他站在那垂在身侧的手陡然握紧。
    他露出些受伤的神色，急切地看向吴漾，希望不要从她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吴漾也被他说的话惊到，但她知道，自己越来越不知道怎么面对韩岂川。
    自从他袒露自己的心思，暴露自己的性格，便不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
    到点来接，一天七八通电话，如果没接到韩岂川必定会一直打，直到她接了。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不防就说开了。
    吴漾把安全帽放到一旁，拽着他走到空地，两人面对面站着。
    秋末，云市的傍晚天边呈现群青色，远处有几棵孤零零的树只剩几个孤独的残影。
    空地上有施工队接上的几个电灯泡，远远看，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像他们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俊男美女谈恋爱的模样。
    “吴小姐男朋友也太体贴了，每天来接送。”
    “可不是，我就算在家接孩子都不带这么尽心尽力的。”
    “你看看人家谈恋爱，咱们谈的那是啥呀。”
    “有钱人都是谈这么浪漫的。”
    难得几个大男人趴在窗户上看人谈恋爱，八卦什么似的。
    “你最近不忙吗？”
    吴漾自认为还算委婉，但韩岂川的神色没有缓和半分。
    “不忙。”
    “你们公子哥的生活不是很丰富吗？打高尔夫，酒局，宴会，游轮派对……好玩的不是很多吗？”
    “所以你希望我这样，玩儿够了再回家，这样算恋爱吗？你不希望我粘着你，甚至想跟貌合神离的夫妻一样各玩各的？”
    几个大男人看得起劲，殊不知面对面的两个人，在他们看起来周身都在冒着粉红泡泡，其实正在唇枪舌战。
    “那也不要这么盯着我吧，韩岂川，我还是那句话，我爱你，但我不可能只围着你转，回去我干嘛啊，回那么早…”
    吴漾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两人走到这一步的。
    反正不是她想无时无刻都跟韩岂川腻在一起的时候了。
    她不得不承认，半年，他们早就过了最初对彼此都饱含探索欲和好奇心的时候了。
    彼此间留一些神秘感，不用时刻黏在一起，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尤其韩岂川每次来接她，那种探究的眼神，强硬的语气，都让她感觉自己在被无时无刻的盯着。
    她不能离远了，离远了韩岂川就会变本加厉地缩短二人的距离。
    吴漾吼完，虽然看不清韩岂川的神色，但他都像是要碎了，“跟我在一起没意思了是吗？”
    “……”
    吴漾顿时噎住。
    随后她组织语言，堪堪用手撑住他的胸口，阻止他的靠近。
    “别让我喘不过气来，尽管再亲密，我们也是两个个体，韩岂川，你要把握那个度，太过了我真的不行。”
    她的抵触太过于明显，韩岂川没再企图靠近。
    而是离她一步远站着。
    “吴漾…”
    韩岂川有些无措，对于她说的他靠近了她会喘不过气来的说法很受伤。
    吴漾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见他很执拗地看着自己，任无措和茫然将他淹没。
    “韩岂川，我不会做你拴着腿的小鸟，你明白吗？”
    庆幸的是被点醒的韩岂川没有走向极端。
    “好…”
    “好…如果这么做你可以舒服的话。”
    见韩岂川如此乖巧，还带点小心翼翼，吴漾顿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天色越来越黑，灯光下照射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吴漾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缓缓勾住他的小拇指，然后靠近了些，将头堪堪靠在他肩上。
    “吃了吗，没吃一起跟大家吃点盒饭，然后你去做你的事，今晚得到九点，到时候来接我好吗？”
    跟大家一起吃过盒饭，韩岂川在一旁看了会儿他们的施工状态，便离开了。
    他急需一个地方来舔舐伤口。
    吴漾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不舒服。
    哪有那么多借口，其实就是没那么爱他了。
    当初刚在一起恨不得时刻黏在一起，现在这样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如果比起当初只会更爱他，吴漾不会觉得他的行为有任何不妥。
    韩岂川将自己锁在车里，内视镜里堪堪照映出他有几分阴鸷的眼睛。
    他在极力隐忍着不去打开那个插件，不去窥探吴漾此时跟身边的人在说什么。
    半个小时了…
    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韩岂川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里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挠他，一下一下的，让他的心颤抖着，撕扯着。
    韩岂川双手握成拳规矩地放在大腿上，外表看起来隐隐在挣扎，殊不知手心里已经有了划痕。
    一小时五分钟三十二秒。
    韩岂川忍耐到了极限，打开了手机检测软件。
    透过电流传来的声音有几分不真切。
    但仅仅是没头没尾的尾音，韩岂川都能辨别出那是吴漾的声音。
    另一道男声是赵谦。
    赵谦：“终于分手了，对于我来说，终于解脱了，虽然舍不得，但是尽早止损比继续耗着更好。”
    吴漾：“你一连用了两个终于，其实你早就不想继续了。”
    赵谦：“对，我早就不想继续了，说出来可能很肤浅，但我需要的不是灵魂伴侣，而是知冷知热的伴侣。”
    吴漾：“理解，就不安慰你了，看起来你是盼着分手的。”
    赵谦：“什么啊，我难过啊，但没有那么难过，不像当初还在大学的时候闹分手要死要活的，归根到底…其实…我们都没那么爱了。”
    吴漾许久没说话，接着喃喃道：“或许真是没那么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