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年前的事情了，记不太清了，作出这个笼罩所有人的幻境耗费了我太大魔法，以我的魔法确实做不到，但是拉里卡瑞奇给了我药水。」
    「如果没有他的支持我做不到这些的，倚靠他和曼德拉，这一切完成的很迅速也很完整，没有任何人产生怀疑。」
    薇拉菲尔看着外面筋来一个女人，端着药碗出去了，柏克莉特才又继续开口道。
    「那个梦境，拉里卡瑞奇不光是提供了药水，他愿意加入那个梦境，你可能不太明白，幻境虽然被称为幻境，但我能营造出来的必须是真实发生过的，我只能改变这些人物的关系和发生的时间，我从没见过的事情是营造不出来的。」
    「这意味着他必须要出现在你被捡回来那天，那时的我也还没有被捡到，这一切都是他告诉我的，由我进行修改，只要让你相信你确实是一个公主，只是被暂时舍弃十来年。」
    薇拉菲尔“嘘”了一声打断柏克莉特的话，后者以为有人偷听，所以也熄了声，十分安静地等她后来的动作，但薇拉菲尔只是在思考一件事。
    如果这一切有荣念安的参与，有他的支持，那他当初为什么传了信说他会回来见自己呢？
    不对，他说过是计划有变……
    如果计划不变，那他就不会回来，他会沉在那片海底，而不是被巴德瑟所杀，如果再大胆一些猜想，如果原计划并不是让自己坐上轿辇出嫁，计划有变的意思是……
    「你是从一开始……从知道我进入这具身体开始就打算让我当替死鬼，是吗？」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做两手准备，我很纠结，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但我更爱我自己，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别无他法。」
    「所以，你在前两天营造一个幻梦，并不是怕时间久了有人怀疑，而是你那个时候才稳下心来，对吗？」
    「是，你猜到了，是这样的，没错了，怪不得你能活到现在，还带着那个懦弱的家伙活到现在。」
    薇拉菲尔摊开手止住她的话头，她要说这些自己还真接不上话，只能止住这个话题。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最后两天确认要我当替死鬼，那几瓶药，你也是最后两天才动用的，对吗？」
    柏克莉特点点头，显然不愿意再被提醒一次，仿佛恶行被揭露在人前一样有些不甘和痛苦。
    不过，这和薇拉菲尔无关了，此行得到的信息还算多，现在她确定了，她不是公主，但她确实是从无主秘境被捡走的，荣念安有逆旅时针，不代表他只有一个逆旅时针，或许他还有别的道具，能洞知到一切，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会死在大海里，但变数在于柏克莉特，她决心了要自己当替死鬼，那么这就改变了荣念安的结局。
    那荣念安呢？他回来时，是早就知道会死在巴德瑟手上，还是说这是意料之外的死亡，巴德瑟的实力会有这么强悍吗？
    或者说，他最开始的死法，他怎么知道会死在海里？可是他在给傻人鱼当翻译，人鱼看上去也没有任何要杀他的意思……
    「巴德瑟，他杀的了你吗？」
    「我不清楚，从前可能杀不了我，但现在，没有了曼德拉的庇护，等我离开这个部落很快就会被他们杀死。」
    「不，他们？我并不是说他派出来的人，我指的是巴德瑟，单单他这一个人，不要说他派出来的魔法师，他自己的实力是怎么样的呢？能杀的了拉里卡瑞奇吗？」
    「以前是可以杀死我的，这是轻松的事，后来他进入更年期了，这一年是最好动手的时期，他想要在有生之年统一这片陆地，所以才急不可耐地想要把我嫁出去，我也是趁虚而入了，所以才能逃离，这几年他的实力大不如前，听说他又在挑选继承人了，在米勒学院里通过各种试验最终挑选出三个人。」
    「所以呢？」
    柏克莉特抿抿唇，张望了一下，「你执意要知道的话，我只能说我的见解，不老族的人事实上都不太厉害，但是他们脑子聪明，两分实力他们就可以打赢七成的人。」
    「然后呢？你的意思是，巴德瑟靠着脑子打赢了拉里卡瑞奇？」
    「听上去你好像真的很在意他？」
    「当然，你们合起伙来坑骗我，还指望我以德报怨吗？」
    「好吧，我觉得，拉里卡瑞奇应该是受伤了，那天我在远处低矮的平房望向高高的城墙时只看见他们，拉里卡瑞奇走的缓慢，像是拖着受伤的手脚，巴德瑟冲过去一刀了结了他，他就坠下去了，全都只是眨眼之间的事。」
    「原来如此，我没有要问的了。」
    「等等，你别走！你从坎夫手下逃开就是为了和我说上这句话吗？」
    被叫停的薇拉菲尔挑了眉，侧目看她，好整以暇等她开口。
    「我…我想活着，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但我想活……你能不能……给点钱我？」
    薇拉菲尔有些意外，柏克莉特说到一半的时候，她还以为柏克莉特要跟在自己身边，没想到只是要些钱。
    「钱？你只要钱？你光要钱有什么用，你又活不下来，要了钱也许还要被人抢走了，你这么弱不禁风的人，光靠营造幻境，你自己也说了，你自保不了的。」
    「我有我自己的计划，而且我答应过拉里卡瑞奇阁下，他帮了我一次，即使我现在被人追杀，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但他却是真的帮我逃过了死亡，所以我也要履行自己的承诺！」
    末了，她又垂眸看了一眼曼德拉，随后将视线移到薇拉菲尔她脸上。
    「那本书，你看过了吧？最后的那页，你也看到了吧？」
    「我不会食言的，我要活到那天，等你需要帮助的那天，我要强到能够得到你的求助。」
    薇拉菲尔看着她有气无力的精气神和坚定的语气，深深看了一眼柏克莉特的双眼，这双猩红的眸子黯淡着，但又透着坚不可摧的意志。
    她确实是一个有想法打不到的女人。
    门口走进了一个女人，她端着热水进来，然后又恭恭敬敬退出去了。
    「看上去，你在这里很受人尊敬，你打算和这个部落共同进退吗？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单靠你自己你很难做到让我刮目相看。」
    柏克莉特拿起毛巾在水里摊开，随后又拧水，热气在水面上方攀升，氤氲了二人之间的氛围。
    「不会，这些年曼德拉带着我走南闯北，我见识到了很多人很多事，远远比这辈子揪心，这辈子和上辈子的见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这些足够让我产生新的理想了。」
    薇拉菲尔点点头，她想起当初曼德拉给柏克莉特穿上的旧衣服，那种睹物思人的神色，还有后来站在柏克莉特身后坚定的模样，他是不是真心对柏克莉特，没有人知道，或许现在正沉睡的曼德拉也不知道。
    「那你要带着曼德拉去追逐你的梦想？」
    「不知道。但如果他一直这样，做任何事都会受到阻碍的。」
    薇拉菲尔点点头表示赞同，曼德拉现在就像一个植物人，躺了足足一个月没有任何动静，尤其是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现在只剩下一个柏克莉特，根本护不住两个人的周全。虽然这些年柏克莉特一直受到保护，免受迫害，可能说的直接一些，他如果当初选择的是佩西，那么柏克莉特孤立无援，一定会嫁到千岛，他也就不会平白遭受那么多人的追杀了。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
    薇拉菲尔长叹一声，只是不知道曼德拉这份爱是对他死去的爱人，还是对柏克莉特呢？
    「不是爱情，我很感谢他的付出，如果他能恢复过来，那我们会继续相依为命，如果他要一直这样躺下三五年，我可能会丢下他，也许这样他反而能活得久些。」
    三五年的植物人……薇拉菲尔摸摸鼻头继续问道。
    「你也认为，巴德瑟只是追杀你，杀他只是顺手的事，对吗？」
    「不是，巴德瑟想要杀我，是怕我还活着，我活着，我和他曾经做的约定就有被袒露天下的风险，他最要王室脸面，最要他国王的脸。」
    柏克莉特又叹息一声，「他要杀曼德拉，是因为怕曼德拉把我们的孩子养大，他怕我们复仇，或者推翻他辛苦留下的弗黎帕克。」
    薇拉菲尔瞪大眼睛，有些茫然，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些怀疑。
    「你是说，你和曼德拉……你们发生过关系，并且生下了孩子，而且这些孩子都还活着，是吗？」
    「是，但也不是，我们总共有过六个孩子，有三个孩子在奔波的途中死在我肚子里，还有两个生下来没多久也死了，最后剩下一个个孩子，我们在逃亡的路上把孩子送给了沿路的人，希望他们能养大我们的孩子，我们留下了钱，只是不知道他们还是不是活着的。」
    薇拉菲尔双眼一闭，真的有些想笑了，她又直直坐下。
    「你们一路都在逃亡了，为什么要生孩子？难道是怕不够乱吗？」
    「人的情感和欲望是最大的恶徒，我深谙这一点，但总是克制不住的，我们七天里会有四天都在做，但只怀过六次，并且我们也为他们找到了去处。」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这个了，实在让我觉得厌恶。」
    柏克莉特低下头，薇拉菲尔双眼紧闭。
    生过孩子的女人会老，即便她没有照顾孩子，没有被折磨，但她依然是变老了，更别说她一路奔波，提心吊胆。
    难怪刚刚见第一眼，她会有些难以置信，二人只差不到一岁，同样的年龄，薇拉菲尔依然是十六七岁的样貌，柏克莉特脸上的胶原蛋白已经开始流失了。
    即使她依然漂亮，但早就没有了当初惊为天人的美貌，现在的她只能称得上一句“有韵味的女人”。
    薇拉菲尔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呼吸了一口气，害怕自己一口气上不来要吐血。
    「不是爱情你为什么和他生孩子？」
    「我说过了，欲望使然，孩子只是意外，但曼德拉很喜欢孩子，他说我生下来之后不用管。」
    「难道他说的是他来管？可他不也是交给别人了吗？你……」
    她甚至有些说不出口“恋爱脑”这个词。
    「我知道你很难理解，欲望一旦足够强烈就难以压制了，这件事，我们不要说了吧，我和他只是各自需求而已。」
    薇拉菲尔简直有些……有些恨铁不成钢，只要想到柏克莉特当初光芒四射的青春模样，现在灰扑扑的生活简直让她不忍直视，更别提这一地鸡毛的日子，她还和一个不是真爱的男人生下这么多孩子，还一点都不负责任。
    她气的有些想骂她是驴，但又生生忍下来了。
    「你说你们也不是真爱，但如果他把你当成谁的替身呢？」
    「那又怎样？起码这些年和他在一起我快乐，即使被追杀但也还不错，我不在乎这一切，我有另外想要的一切。」
    薇拉菲尔拍了拍手，「也对，我也不能让你在这个时候恨他。」
    她从口袋里拿出十个金币丢到地上，「好自为之吧，祝你好运。」
    薇拉菲尔气呼呼地走出去，找到首领表示了自己的意图，今夜她可以和另外一个年轻女孩睡在同一个圆顶屋内，首领并没有什么不同意，只不过他还是提醒了一句，他们再过马上要开始迁徙了。
    所以无论是去是留请给个意思，不要让人难办。
    薇拉菲尔听明白了，直言自己天亮就走。
    夜里冷风簌簌直吹，守夜巡逻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篝火也起了一堆，火光照亮每个守夜的人，但他们谁都没有特意去留意柏克莉特的圆顶屋。
    每个睡觉的人都会编织一道半人高的草门，一面抵御东风，另一方面也能让人观察到他们是否有危险。
    只是夜里柏克莉特出了趟门，天快亮时她才回来，有人看见了她的身影，但谁也没有多问。
    她能够营造幻境，帮部落的人解决了肉的需求，所以首领很喜欢她，也承诺可以让人照顾二人。
    但如果柏克莉特走了，曼德拉就不一定会长久的受到照料了。
    天亮了，薇拉菲尔路过柏克莉特的门前，她朝里看了一眼，那个简陋的床上只有柏克莉特一个人，曼德拉不见了。
    然后她又走开了，这两个人不管做什么都和她无关了。
    「等等！」
    薇拉菲尔走出去几米远，听见柏克莉特的声音又停下来了，转过身等着她的后话。
    只是没想到柏克莉特会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事，还能十分平静地告诉她。
    薇拉菲尔睁大了眼睛，又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的表情：「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