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个想要为王叔沉冤，一个想要为父王昭雪。可知道背后需要撼动的，是整个北离皇宫贵族这个臃肿的体系。”明德帝咳嗽着说道，“北离虽气数未尽，但已经有了溃败之颓势。这不是你们一个两个人的事。”
    “若风以血为启，以头颅改革。才有了今日北离一夕之平衡。”
    “如今你们二人引起今夜事端，这局势如雪滚成球！战争是那么听话你们想开启便开启，想停止便停止的吗？既然选择了与朕开战，那便要承担起开战的后果。”明德帝质问，声音在未央宫回荡，无人敢回答。
    “凌尘，知罪。”
    “萧瑟，知罪。”二人艰难称道
    “也幸好没有将此间事公之于众，打破北离庙堂的微弱平衡。”明德帝整个人恢复了那种君临天下的气质，“朕便命你们二人，即刻协助大将军叶啸鹰平息此番天启之乱！”
    “是！陛下！”二人领旨，相视一眼。
    萧瑟反应过来：“今夜还有幕后黑手！宫中乱成如此，估计已经在赶往未央宫。你同大将军先去安抚好白虎关外的将士。”
    永安王消化完毕琅琊王遗计后，恢复挺拔的身影，跟着回身，对小雷爷一行人道：“今夜应当有人会刺杀皇帝！”
    “萧瑟，我们听你的。”大小姐说道。
    “好！去马车处取各自的武器。”萧瑟下令，唐莲众人都齐齐答应。
    一群人一哄而散，出了未央宫。
    “多谢元帅夫人仗义执言。”兰月侯笑道，将念慈师太与李心月引导到一桌干净的酒席前。
    “老身替琅琊王与陛下保守了六年的秘密，如今再无牵挂了。”李心月微笑道。
    “未央宫外仍多纷扰。还请元帅夫人在此等候小辈们的凯旋。”兰月侯说道。
    或许是存了私心，兰月侯有意无意将李心月控制在了未央宫。
    “北离的未来，真的要依靠这一帮年轻人了吗。”明德心中无限无奈，闭目靠坐龙椅之上。
    宣武门外。
    赤王萧羽带着三名极品药人前来这入宫的必经之路。
    “龙邪，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吧？”赤王问身边随从道。
    “殿下，已经安排妥当。天启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龙邪笑道。
    “过了今夜，你便是孤身边的禁军统领！”赤王笑道，“天启外忧内患，城中突起暴乱，城外大军压境，若是暴乱延伸到了宫里。到时候唯一可终结这番叛乱的只有孤！孤将入宫中，将父皇护在身边，箭矢无眼，父皇被流矢射中，弥留之际身边只有孤，也只能传位给孤。这很合理吧。”
    “可是，没有龙封卷轴。。。”龙邪担忧问道。
    “父皇都在孤手中，何须什么龙封卷轴。”赤王大笑道。
    话音刚落，便听到了宣妃喊师兄的声音。
    “母妃？”赤王皱眉。
    “殿下。。。”龙邪有些难堪地问道，这深夜妃子与宫外男人幽会，怕是会给赤王带来一些不明不白的污点。
    “不必理会，成王败寇，待我君临天下，自会有大儒替我辩经。”赤王道，继续往宣武门进发。
    朱雀大道上。
    老赵剑仙往青龙台上观望：“哇，这天启的烟火也如此别出心裁。”
    老赵也发现了热闹，不过今夜的天启哪里都是热闹。
    于是下一刻，小赵剑仙便同媳妇说道：“小仙女，你想去看吗？”
    李寒衣摇了摇头：“我已经过了争强好斗的年纪了，如今有你在身边，便是最好的。”
    小赵剑仙点了点头，就听到内心深处老赵剑仙的呼唤：“小赵剑仙，花点功夫算一算那忘忧在哪个方位？”
    小赵剑仙无奈摇了摇头，掐指算来。
    被谢宣驱逐，不许探听太多八卦的李凡松，无聊地在熙攘的街道上带着飞轩左晃右晃。
    飞轩已经买了一大堆：“这个！看起来好好吃！这个！油汪汪的好有食欲！这个！甜的一定很好吃。”
    在小孩子的眼中，与李凡松看到的不同，八卦远远没有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买些好吃的零食品尝来得舒坦。
    自觉跟师侄有代沟了的李凡松，和飞轩开口了好几次想交流一下“八卦心得”，飞轩却被这琳琅满的街道目吸引了过去。
    暗查有些自讨没趣，李凡松扦了最后一个飞轩买的糯米丸子塞入嘴里，咀嚼完了噎脖子的甜腻后，一把将飞轩提到跟前。
    “李师叔，你干嘛！”买了一大袋东西的飞轩挣扎道，“我还没玩够！”
    小孩子都这样，肚子装饱了，眼睛还没饱。
    “飞轩，江湖上不是说你被道祖抢着喂饭，道法通玄了吗？今夜这血月异象，那么多前辈高手，你算一卦。”
    “不算。”被打断了兴致的飞轩双手一插，一撇头不情愿地说道。
    孩童本就贪玩，怒剑仙与孤剑仙打完架，那些大人的聊天飞轩本就不喜欢听，好不容易得以逛街去了，还被李师叔捉去要算卦，自然心情不美丽。
    “你就算一算嘛。”李凡松恳求道，“师叔学艺不精，没有飞轩你算的巧妙。”
    小孩子心思单纯，受不了这般彩虹屁的吹捧，飞轩脸上仍绷紧，嘴角已经微微漏出笑意。
    仍旧撇着头，却把小手一伸。
    “干嘛？”李凡松问道。
    “李师叔！既然要我算卦，起码给三个铜钱我摇一摇金钱卦。难不成师叔你想吃白食？”飞轩计较地说道。
    “当然不是，怎么会。”李凡松陪笑，掏了掏荷包，掏出三枚铜钱交给飞轩。
    飞轩满意接过，道：“走吧。”
    “去哪里？”李凡松问道。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如此吵闹，李师叔你要在这地方卜卦，怕不是会被当成摆摊卖卦的。”小飞轩鄙夷说道。
    万寿节当夜，热闹程度超出了李凡松的估计，叔侄二人走了许久，才找到一处阴暗僻静的巷子。
    飞轩找了一处席地而坐，挑了个蜜饯含在嘴里，拿出李凡松给的三枚铜板，囫囵说道：“师叔，你要算卦，自然要用你的物什。你算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虽然听起来怪怪的。。。”李凡松道，“我算你师叔！给我算算今夜天启会有如何结果。”
    “好嘞。”飞轩抛起铜钱。
    天启城中，国师齐天尘开启了护国大阵，更有赵道君在城中游逛，各方巨擘列在其中，天机早就被冲击得晦明混沌。
    巷子上有轻微动静响过，疑似附近人家养的猫在捕鼠。
    铜钱起卦，是观之铜钱落地后俯仰之况显示的卦象来推断天机。
    三枚铜板落下，仍在地面上打转，李凡松紧盯着铜板的运动轨迹，飞轩却百无聊赖，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就是那么一眼，巷子之上的动静跃过一个熟悉的侧颜被天启的烟花照映了一瞬。
    即使四五年没见，即使那个人面庞因为奔波风雨显得漆黑刚毅棱角分明，可他依旧认出来了那人是谁。
    处于惊讶状态，小飞轩嘴巴微张，蜜饯自嘴中滚落，惊喊：“理师叔！”
    盯着三枚铜板旋转的李凡松应了一声。
    “不！是理师叔！”小飞轩也不再关心地上的金钱卦，拉着李凡松的青灰色道袍，“李师叔！是理师叔！他真的在天启！”
    在屋顶上穿梭的余理，突然停下来脚步。
    “大家长？”身边的执伞鬼也跟着停步疑惑问道。
    “没什么。”余理又重新迈出步伐，“兴许是幻听了。”
    他分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喊的一句：“理师叔。”
    “苏师傅，我们抓紧时间。”二人正欲继续向前推进。
    却不料，手持蚍蜉木剑的李凡松翻身上了这巷子旁的屋顶。
    横剑踏在瓦片上发出“磕磕”的声音，喉结颤抖：“余师弟。”
    小飞轩也爬了上来，带着许久未见的惊喜哭腔：“理师叔！”
    余理脚步缓慢了一瞬，继续前进。
    “停下！”挥出蚍蜉一剑，剑光击碎余理脚下的瓦片，将他逼停。
    李凡松一个前空翻，翻到余理跟前，拦住他的去路。
    昏暗的血色月光下，零星的烟花，照在那两名斗笠黑衣之人身上，斗笠的阴影遮住余理的半边脸。
    “暗河苏暮雨？！”到天启的一路上来，听了不少赤水的事迹，李凡松也对这个组织有些许赞许，却不知的苏暮雨已经是属于赤水的傀。
    可是萧瑟在钦天监之时却也藏着掖着，不肯直言赤水大家长便是余理。
    看到余理和“暗河”的人勾结在一起，李凡松顿时怒不可遏：“师弟！你真要执迷不悟，和这帮暗河的混在一起？！”
    余理没有发话，所以执伞鬼也跟着不言语。
    余理脚步微动，又是一道剑气激射打碎他面前的瓦片：“回答我！”
    木剑缓缓拔出，握在余理手中。
    “要动手？”李凡松低沉着说道。
    执伞鬼让到一旁，将这一局破除心障之局交给大家长。
    一剑递出，是师父早年教的最简单的基础剑法。
    李凡松蚍蜉木剑格挡，拨开这平刺来的一剑，二人仿佛回到童年之时，在虫二居里赤身打斗，相互喂招的情景。
    拿着木剑的二人，自虫二居的院落中，互搏跃到桃师身上，同一时期同样训练的师兄弟二人，基本功一样扎实。
    木剑相互击打，没有火星四溅，剑刃却已经坑坑洼洼。
    你上挑，我下劈。左刺右划，沾粘削档。
    一剑，将李凡松从屋顶上逼下。
    余理跟着跃下，以木剑使出力劈华山，却被李凡松抓住了中门大开的空档，一记蹬腿蹬在了余理胸口上。
    被蹬落桃师的小余理，木剑脱手，被他一个空翻，踩在剑柄上，木剑立刻朝着小凡松的方向射去。
    为了躲开这一剑，小凡松撇头，被攀住桃师的一枝旁干荡回来的小余理撞翻下树。
    师兄弟二人抱在一起，在天启的巷子中翻滚，起身之后互推一掌，二人即分。
    李凡松蹬墙跑近，蚍蜉剑在余理跟前一晃，翻身而起，按住余理的斗笠就要扯下来。却被余理一个甩头，转身迟疑了片刻，一剑砍在堪堪回剑防御脖子的蚍蜉上。
    虫二居院落内，小凡松挡下劈颈一剑，伸出脚朝着小余理下盘一绊，将小余理绊倒，小余理慌忙左手撑地，鲤鱼打挺起身。
    小凡松蚍蜉剑尖本可在小余理打挺起来之时，锥向他横空时候的腹部，想了想还是改成一剑劈下。
    余理打挺起身，伸手递出一剑刺在李凡松腋下，自己腹部也结结实实吃了一记劈剑。
    二人这般以伤换伤的打法，把各自都逼靠在了巷子内的两边墙上。
    李凡松活动了一下被刺得腋下筋疼的右手，余理揉了揉被劈中的腹部。
    二人都有击杀对方的机会，却不曾真正想过杀了对方。
    “跟我回青城！在乾坤殿前，跪在祖师面前好好认错！”李凡松喝道。
    余理却不作回应，两人皆平举剑齐胸，往对方冲去。
    “嘭”一声，各自的剑尖都被对方一手握住，李凡松被余理冲击撞在墙上。
    “跟！我！回！去！”李凡松大声怒斥，大力翻转，将余理扭怼砸到了墙上。
    师兄弟二人就这般相互扭怼，将对方往墙上逼撞。
    “李（理）师叔，你们不要再打了。”扒着屋檐的飞轩急着大喊道。
    二人同时丢开抓住对方剑尖的手，不再讲究什么剑招剑式剑法，挥剑如抡大锤往对方劈去。
    两把木剑相互敲打出梆梆的声音。
    怒砸良久，二人跳到半空中剑分，都将对方逼上了屋顶。
    两把木剑都战痕累累，二人口中同时秒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两个太极图分别从二人背后旋转扩大，越来越清晰。
    “阴阳交泰，生生不息！”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两人都还未来得及有动作，就被突如其来的排斥力震荡摔在了各自的屋顶上翻滚。
    “这是什么情况！”李凡松疑惑起身。
    二人都是纯阳剑，以自身为阳，对方为阴。但是同性相斥，纯阳同出，立马就产生了排斥力将自己与对方排斥开来。
    余理也从屋顶上爬了起来，扶正了被震荡松懈了的斗笠。
    看到对方起身，二人又立刻往对方跑去。
    “既然不跟我回青城！那你就不配用师父所传的剑！”李凡松大声喊道。
    蚍蜉撤回，取出青萍，一剑削断了余理的理剑，顺带连同半边的斗笠都削下。
    被李凡松与飞轩叔侄遗忘的用于起金钱卦的三枚铜板，三枚皆仰面朝上，摆出一个乾上乾下的卦象。
    海外。
    仙岛上，闭目假寐，倾听岛上与各种祥瑞宠物快活玩耍，笑语玲玲的莫衣，突然睁开了眼睛，仰头看天，喃喃自语道：“这天，已经发生了变化，意味着地上之事，要混乱到失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