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张 爆出
作者:梦诗祺   甄嬛传之玉软花柔最新章节     
    时光荏苒,距高兰芳小产已过了半月。
    这段时间内,宫中像一潭死水,无色无味,平静得让人窒息。皇后尚在禁足;轻然呆在永寿宫养胎,轻易不出去;华妃嘛,抓不着高位,低位她又看不上,倒是难得消停了好些日子。
    “清波荡漾鱼儿跃,荷花婀娜舞如仙”
    池塘中的鲤鱼戏荷,让轻然不由自主地吟诵起来
    七月的荷花竞相开放,如仙子般摇曳生姿,在炎热的夏日也可以让人感受一丝清凉;鱼儿穿梭于荷叶之间,嬉戏自如,泛起涟漪,如诗如画,给平淡如水的生活增添几分色彩
    可惜突如其来的匆匆脚步声,打破了轻然惬意清闲的生活
    “娘娘,欣贵人小产了。”
    轻然神色自若,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拿着鱼食撒向池塘,直到手里最后一把鱼食散尽,才搭在嘉月的胳膊,缓缓转身
    应月低着头,等了半天丝毫没有什么动静传来,还当作是自己的音量太小,刚要再次开口,就听到轻然漫不经心的声音
    “是吗?”
    “千真万确,午后欣贵人和淑和公主在御花园散步,估计是打扫御花园的奴才不尽心,欣贵人踩到了地上的苔癣,脚下一滑就摔倒了,太医到时就已经小产了。”
    “今早下了那么大的雨,欣贵人好端端地不待在宫里,去御花园做什么。还偏偏挑中了午后,谁不知那时的日头最是毒辣。”
    不得不说,如月把轻然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是淑和公主。也不知怎地,淑和公主从晌午便啼哭不止,欣贵人怎么哄都不管用,无奈之下,便带着淑和公主去了她最喜欢的御花园,因着天气炎热,欣贵人只好在阴凉地方行走,故而一不小心便踩到了苔癣。淑和公主当时也吓坏了。”
    “啊?”
    如月惊讶得瞪大双眼,真是出乎意料,欣贵人小产的罪魁祸首是她的亲生女儿。人生真是玄幻。
    嘉月平静的对轻然说道:“其实这次也不全怪淑和公主。欣贵人位份低,没有好的补品仔细养着,再加上生上一胎落下的病根儿,身子自然虚弱。说到底她不过是耗费自己的精血养孩子,就算没有今日之事,她的孩子也保不了多久。”
    轻然不否认嘉月的话,每个爆发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源于过去日积月累的不在意。
    其实自吕盈风怀孕后,就一直显着病态,虽说每天一顿不落地喝药,可情绪仍大起大落。本身地基就有问题,还不当回事,雪上加霜,她不流产谁流产。
    “应月,你拿些补品替本宫走一趟储秀宫。哦对了,再选些小孩子喜欢的送给淑和,给她压压惊。你再告诉她,现在的吕盈风格外惹人怜爱,日后她在宫中过什么样的日子,全在她一念之间,若是考虑好了,两个时辰后派人去养心殿,到时本宫自会助她封嫔。”
    既然小产已成事实,为何不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别说轻然利欲熏心,铁石心肠,在这吃人的后宫,谁心软谁先死。
    “是,奴婢现在就去。”
    “娘娘,您为何两个时辰后啊,您现在不就闲着吗?”
    “不,本宫忽然间就来了打扮的兴致,一会儿就换上那件杏黄色石榴纱衣。”
    轻然扔下一句话,扬长而去,留下一堆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谁也不知道轻然抽的是哪阵子风,不急着探视病人,反而兴趣盎然地嚷着换衣服,现在的衣服穿到身上还没过半个时辰呢,就要换另一件。而且这件杏黄色纱衣,自从上次苏培盛送过来后,就再也没见天日。
    “喂,快过来呀,我不会梳头。”
    轻然催促的声音传来,众人透过窗子,隐约看见轻然披头散发地坐在梳妆台前,不耐烦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随后如月像一百米冲刺似的跑进殿中,还不忘回应轻然:“哦,奴婢来啦。”
    梳妆过后,轻然像没事人一样,悠闲地坐在炕上品着牛乳燕窝羹。
    自从发现有孕,轻然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肆无忌惮的喝奶茶和蜂蜜水了。虽然现代的她没怀过孕,可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孕期之间要重视控糖。但是她觉得茶味苦涩,又嫌白开水太过寡淡,所以只好喝起了牛奶。幸亏她对牛奶没有孕吐反应,不然还真不知道喝什么好了。
    又漫长等待了一会,陈得真进来禀报苏培盛来了的时候,轻然的牛乳燕窝羹也恰好用尽。
    “奴才苏培盛给璟妃娘娘请安,璟妃娘娘吉祥。”
    或许是有事相求,此时苏培盛的语气和态度比以往还要敬重几分
    轻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不疾不徐地说道:“苏公公这个大忙人怎么突然来永寿宫了?”
    苏培盛腰弯得更低了,求饶似的说着:“哎呦,娘娘,您别打趣奴才了”
    “嗯……让本宫猜猜,苏公公为何而来。”轻然语气不紧不慢,还颇有闲情逸致地拿起桌上的茶盏
    苏培盛像热锅上的蚂蚁,站在那急得不行,可干着急也没用,主子在那津津乐道地猜谜,他一个奴才也不敢打断。只在心中祈祷璟妃娘娘快点猜出来吧。
    轻然当然注意到了苏培盛的焦灼,依旧气定心闲地用茶盖撇了撇上面的茶沫,吹嘘着茶水散发的热气,慢条斯理地分析:“啧,苏公公只身前来,定不是给本宫送赏的”。刚要把茶送进口,像是来了灵感般说道:“那就是有事求本宫。”
    哎呦,终于说出来了。苏培盛如释重负,擦了把头上的汗。
    苏培盛愁得脸都皱到了一块,还不忘捧着轻然,说道:“娘娘圣明,皇上得知欣贵人小产,就把自己一直锁在养心殿,任凭奴才在外面费尽口舌,磨破嘴皮子,可皇上还是没有半分动作。奴才实在是没法子了,只好舔着脸来请娘娘您了。”
    拿乔也拿够了,轻然一口答应道:“好啊。本宫就随你走一趟。不过丑话说到前头,本宫不是神仙,能不能劝住皇上本宫就不得知了。”
    苏培盛听到轻然干脆利落的答应,老脸都笑出了花,恭维道:“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您说的话,皇上定能听进去。若是您都劝不动,那这大清便再无人能劝住了”随后伸出胳膊:“娘娘当心,奴才扶好您。”
    轻然也没客气,搭上苏培盛的胳膊就走了
    望着轻然的背影,嘉月几人再次目瞪口呆,无一不感叹自家娘娘简直就是个神人,竟然算准了苏培盛能来这。回过神后,赶忙追了出去。
    到了养心殿,殿中安静极了,雕刻着龙纹的绿釉大缸中的水仿佛随时要溢出般,可见雍正自闭的时间不短了。
    再往里瞧,雍正紧闭双眼,双手攥成个拳头杵着脸微微低下,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轻然悄声走到雍正后面,卸下护甲,动作轻柔地给他按摩
    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吧,雍正按住了放在太阳穴上的手,把轻然拉近怀里,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个坐姿搞得轻然不舒服的紧,抽出别在雍正腰间的手,改放在他的后颈上
    轻然眼神幽怨却娇声软语地说着:“然儿再不来,您就要扔下然儿,独自得道成仙了”
    这句话成功地逗笑了雍正,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轻然的后背,斥责中不掩疼宠:“说的是什么胡话。”
    轻然眨巴眨巴黑珍珠似的眼睛,反问道:“难道不对吗?您不吃也不喝的,可不是要变成神仙了。”
    “哈哈哈哈哈……”
    雍正大笑起来,看到轻然额头冒出的薄汗,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向外高声喊道:“苏培盛,去添些冰块。”
    接着目光柔和地看向轻然,问道:“今日可吃了燕窝?”
    见轻然摇摇头,又对着正指挥小太监换冰的苏培盛吩咐道:“再让膳房做碗牛乳燕窝羹。”
    “苏公公且慢”轻然喊住了苏培盛。对雍正扬了扬下巴,一种你能拿我怎样的神情,任性地说道:“您不吃,然儿也不吃。”
    雍正语气无奈却带着些纵容:“行,朕吃,你怎么能这么磨人?”不光嘴上嫌弃,手也闲不住般掐着轻然的脸。
    想起还像根木头似的杵在殿内的苏培盛,雍正心中抱怨太监就是太监,一丝风情都不解。
    被迫撒开手,清了清嗓子,对苏培盛吩咐道:“叫膳房多做些,告诉他们手脚麻利点。”
    殿中又恢复成最开始的平静,雍正也敞开心扉,和轻然倾吐心声
    “朕曾经在许多不得己的情况下,做过许多不得己的事。为了大清的安定,朕杀过许多人。然儿,你说。短短两个月,朕连失两子,是不是上天对朕的惩罚。”还没等轻然开口,又自嘲的笑笑:“朕果真如太后所说,是个克妻克子的命。”
    前面的话轻然不意外,早在永寿宫她就猜到了,可后面的话却重重燃起了她的八卦之魂,轻然恨不得穿到太后说这话的时候。
    此时雍正和轻然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在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心中升起无限的萎靡颓丧,眼神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换来的只有深深的失落和消沉,像一只黏人的大狗狗等待着安慰;而另一个急得心焦火燎、如坐针毡,像个找不到瓜的猹在瓜田里上蹿下跳,又要顾及雍正的情绪,只好默默抑制住自己的神情和动作
    压制住内心的欲望,轻然拿起雍正的左手,用脸颊轻蹭了蹭那布着薄茧的掌心,接着温情脉脉地注视他,“您怎么还胡思乱想起来了,芳嫔是被人所害,欣贵人从怀孕起便有周多不适,两人都是事出有因,您即便是个大丈夫,也不应大包大揽,把他人的过错归咎到自己身上。皇后娘娘和几位阿哥还好好的呢,何来克妻克子之说?您是天子,是上天之子,上天疼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惩罚您?
    雍正愣怔住一瞬,随后仰脸大笑,开怀爽朗的笑声传便整个养心殿,缸中融化了的清水久久激荡
    此时此刻雍正感到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把轻然抱得更紧了,眉宇之间满是无尽的雀跃,声音格外坚定有力:“然儿说得没错,朕,是天子。”
    端着摆盘走到殿门口的苏培盛,听到雍正铿锵有力的嗓音,心中忍不住赞叹,璟妃娘娘真是神人啊。
    “皇上,娘娘,牛乳燕窝羹好了。奴才自作主张让膳房做些点心。”
    苏培盛不愧是个贴心人,看轻然还坐在雍正身上,怕雍正和轻然用得不舒服,示意小厦子另搬把椅子放在雍正旁边。
    殿中忽然响起“呕”的一声
    轻然放下勺子撂下碗,接着又是一阵干呕,嘴里还叨咕着“好腥”
    雍正立马丢下进得正香的燕窝,起身拍拍轻然后背,关切问道:“可是不舒服,好端端的怎么恶心起来。”
    轻然吐得双眼泛着水光,让人心生怜爱
    “真是好生奇怪,昨儿我还喝了这道牛乳燕窝羹,分明半分不适都没有,可今日一闻就止不住的想吐。”
    恶心想吐?
    雍正抓住了关键词,他记得赏花宴时芳氏也是呕吐,心中油然生出一个想法
    “苏培盛,去太医院传章弥”
    雍正的声音异常激动,为了避免是空欢喜,稍稍克制住自己,但唇角的笑意却掩藏不住他的美妙心情
    苏培盛请太医的这段时间,雍正就像屁股底下长钉子一般,怎么都坐不住,最后直接绕着大殿兜圈子,给轻然晃得直烦,本来是装得恶心,他这一转悠还真有点想吐
    “皇上,章太医来了。”
    谢天谢地,她终于获救了。轻然觉得此刻苏培盛的声音格外悦耳动听
    雍正停下脚步,还没等章弥请安,就急忙说道:“快给璟妃看看”
    他真是一秒都等不了了
    片刻后,章弥面露喜色跪下道:“恭喜皇上,璟妃娘娘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
    此话一出,雍正抚掌大笑,连连说好。低头见轻然微蹙眉头,半分欢喜都没有的样子,刮了刮她的鼻尖,问道:“怎么?欢喜得傻掉了?
    轻然没理会雍正,直接问想章弥:“不对啊,我明明半个月前还来了月事。”
    “娘娘放心,这种事情臣断不会诊错。臣刚才把脉发现娘娘胎像不稳,因此娘娘口中说的月事,臣估计应该是见红。”看到轻然表情瞬间慌了起来,章弥安抚道:“娘娘不用担心,您只是略有不稳,吃几副汤药就没什么大碍了。”
    轻然像是松口气,拍拍胸口说道:“那就好。”
    雍正也吓够呛,轻然这一胎再出事,他可真要自闭了。不过,他想的比轻然多,半个月前,不就是皇后污蔑璟妃,璟妃撞门自证清白的那一日吗?
    想到这,雍正对皇后的怨恨又多了几分,他本来想在半个月后将皇后放出来,现在来看,她还是安静待在景仁宫忏悔吧。
    “你快下去开药,璟妃的胎由你照顾,若是璟妃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丁点差池,你就提头见朕吧。”
    “是,臣遵旨。”
    章弥走出去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长吁一口气。
    他现在没有喜悦只有恐慌,他怎么接了个璟妃这个烫手山芋。璟妃不同于后宫寻常嫔妃,他要是照顾不周,自己的小命保不住不说,还可能连累到家人,李维不就是个摆在眼前的例子吗。等璟妃平安产下这一胎,他就拿着皇上和璟妃的丰厚赏赐颐养天年吧,他这把老骨头可受不得什么惊吓了。
    章弥走后,轻然笑意盈盈地看向雍正,声音充漫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您瞧,然儿果然没说错。上天疼惜着您呢,不忍您伤心难过,就急着给您送个礼物。”
    “哈哈哈,然儿说得极是。这个孩子是朕的珍宝。”
    雍正也在心里感叹,轻然这个孩子可真是个及时雨,这个孩子的分量和政治意义,十个芳氏和吕氏的孩子也比不上,心里更加认定这个孩子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轻然见雍正正是高兴的时候,趁热打铁,有些难为情地说着:“爷,然儿有个不情之请。”
    雍正挑了挑眉示意轻然继续说
    轻然伸长脖子向外看看,接着压低脑袋和雍正说起了悄悄话:“可不可以再找一个体力好的太医照顾孩子。不是然儿故意编排章太医,刚才然儿看得清清楚楚,章太医下跪都不麻利,哆哆嗦嗦的。日后万一然儿出点什么意外,章太医年龄那么大,老胳膊老腿的跑都跑不动。您再找一个跑得快的,这章太医的医术再加上另一个太医的体力,绝配。”
    雍正对轻然的话真的不能再赞同了,要是章弥手脚灵便,他至于等那么长时间吗。又在心里思索太医院谁照顾轻然他能放心些。
    考虑片刻后,雍正开口:“那就让章弥和宋泊简一起照顾你和儿子。宋泊简的医术朕也放心,况且牛痘还是他发现的,日后咱们儿子种痘安全些。”
    怎么突然改口叫儿子了?算了,她一会还有事求他呢,称呼问题以后再纠正他。
    接着雍正看到轻然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薄唇里溢出低低的笑:“说吧,还要求些什么?”
    轻然讨好一笑,拍起龙屁:“这件事对您这样一个顶天立地、英明神武的帝王来说一点也不难。然儿现在胎气不稳,万一被人冲撞到,岂不是很容易小产。虽说有您的照料,可您处理朝政的同时还要兼顾然儿这个不省心的,然儿看不得您这么累也不想再给您添麻烦了。”
    接着晃起雍正的手,撒娇道:“所以,您先让然儿好好养一个月,等到胎像平稳再宣布。好不好嘛,然儿求您了。”
    这一胎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雍正微微叹口气,像是被轻然缠得没法子似的,“你现在最大,朕都听你的。”接着头凑在轻然的耳边,大拇指轻抚她的耳廓,“朕以后可得好好管教儿子,可不能让他像他额娘一样爱撒娇。”
    “既然我最大,那现在我命令你,快点把桌上的点心吃完。”
    “行,朕听从璟妃娘娘的命令。”接着小声嘟囔着:“都是朕惯的。”
    可轻然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摆出一副我是老大我怕谁的神态。
    其实按理说,轻然应该让雍正吃些正常的饭菜,可养心殿的膳房磨磨唧唧的,半天端不上来一个,轻然实在是不想再等了。反正雍正饿一顿也死不了,况且不是还有点心吗。
    雍正吃了一个,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趁轻然不注意硬往她嘴里塞一个,见轻然要反抗,他立马横眉威胁。
    迫于雍正的淫威,轻然只好无奈屈服,但她可不是轻易妥协的人,两人你一个我一个的分点心,最后轻然面前的盘子里只有一块点心。
    雍正也纵着轻然的耍赖,只是无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