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姜清欢去贴对联，院子门口挂上两盏红灯笼，这下更有年味了。
    她走到哪里，江天霸就跟到哪里，各种捣乱。
    洗完手，姜清欢弯腰把它拎起来，往爷爷房间走。
    她决定和爷爷坦白之前隐瞒的事。
    姜爷爷得知孙女读的是名牌大学，还自己开了店，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生气。
    姜清欢点开支付宝，把收款提示音打开，眉眼弯弯地说：“爷爷，我们来感受下收钱的快乐。”
    她话音刚落下，手机响起：“支付宝到账一百八十元。”
    两秒不到，又是一条收款通知：“支付宝到账三十元。”
    姜爷爷笑得合不拢嘴：“哎呀，人在家里坐着，就有钱进账的感觉真不错！”
    见爷爷这么开心，姜清欢豪气地说：“爷爷，您从现在开始计算到账金额，下午入账多少钱，我就给您包多少钱的压岁红包。”
    姜爷爷摆了摆手：“爷爷把算术都忘光了，最多只能加到一百，后面就记不住喽。”
    姜清欢眨巴着眼睛，俏皮地说：“没关系啦，我帮您一起计算，多动动脑筋有助于身体恢复。”
    其实她这么做，是为了帮爷爷分散注意力。
    癌症晚期患者身心都要承受极大的痛苦，有了孙女陪伴，姜爷爷这几天涂药膏的量减少了一点。
    那些药用多了，已经没刚开始那么管用，而且含有大量激素。
    她们祖孙俩沉醉在此起彼伏的到账通知中，却不知店里的打工三人组都快累死了。
    到账通知太过密集，根本计算不过来，姜清欢决定换个话题：“爷爷，等晚上我打开账单，就知道进账多少钱了，我们聊聊别的吧。”
    姜爷爷点下头，感叹道：“清欢，你很像你太爷爷和太太爷爷，有做生意头脑。”
    姜清欢一愣，以前从没听过太爷爷的事，惊讶地问：“爷爷，您说我像太爷爷？但爸妈和姑姑都说我不像姜家人啊。”
    姜爷爷哼了一声：“呵，他们自己才最不像姜家人！”
    说到这里，他指向角落的行李箱， 放缓语气说：“清欢，你去把那个箱子打开，夹层里有两个相框，拿出来给我。”
    姜清欢按照爷爷吩咐，找到用报纸包裹着的相框，递到他面前。
    姜爷爷拆掉包装纸，悲伤地讲述道：“这是你太爷爷和太奶奶的遗像。”
    “你奶奶在世时，把他们所有照片都撕掉，还不准我摆他们遗像，我摆一次她砸一次，后来我只能偷偷藏起来。”
    “你爸爸和两个姑姑都长得像你奶奶，而且他们从小就和你奶奶一条心，受她教唆，他们三人从没祭拜过姜家的祖先。”
    “我长得像你太奶奶，而你长得像太爷爷，所以严格来讲，你才最像姜家人。”
    “你太爷爷属于男生女相，你小时候五官没长开，看不出来像他，现在越长越像。”
    姜清欢把太爷爷的照片拿过来，发现自己长得确实像太爷爷。
    姜爷爷突然看到父母遗像，忍不住潸然泪下，觉得对不起他们。
    他一边流泪一边说道：“你太爷爷在老家经营面粉加工厂，生意还不错，他本来打算让你爸爸回去接班，但那个混蛋吃不了苦，干了几天就偷跑回来。”
    “为了让他有份体面的工作，你太爷爷把厂卖掉，花钱让他进了电力公司。”
    “后来又把老家的房子卖了，给你两个姑姑当嫁妆。”
    “结果他们一点都不念你太爷爷的好，个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太爷爷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没过两年就被气死了，临死前还要求我把他葬回老家。”
    姜清欢劝道：“爷爷，您别难过，我现在就把遗像供起来，您告诉我太爷爷太奶奶墓地位置，以后我去扫墓。”
    姜爷爷擦掉眼泪，欣慰地说：“好，爷爷不难过。”
    祖孙俩聊到傍晚五点，姜清欢去做年夜饭。
    她搬来折叠桌，放到爷爷的床前，再把所有菜端上来。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年夜饭相当丰盛，还温了一壶米酒，这是商贩自己酿的酒，度数不高，爷爷也可以喝。
    靠墙位置放着一张长桌，这是姜清欢下午去家具市场买的，用来供奉太爷爷和太奶奶的遗像。
    她把爷爷扶到轮椅上，推到供桌前，桌面除了香炉，还摆着水果点心和酒杯。
    姜爷爷点燃三炷香，恭敬的拜了拜。
    姜清欢把爷爷手里的香接过来，插进香炉，随后跪到地上磕头。
    祭拜完祖先，姜清欢去倒了一碗猫粮，放到餐桌上，再把江天霸抱过来。
    年夜饭怎么能少了它呢，必须得让它上桌子。
    把爷爷推到餐桌前，姜清欢高举起手机，拍了一张合影，江天霸也在镜头内。
    她将今天拍的几张照片拼在一起，发了条朋友圈：平淡平安，新年新岁。
    吃完年夜饭，外面鞭炮声此起彼伏，江天霸这个小洋包子被吓够呛，钻进姜清欢怀里躲起来。
    姜清欢帮它捂住耳朵，像哄宝宝一样哄道：“别怕，这是过年放的鞭炮，代表喜庆，也代表你又大了一岁，待会我们出去看烟花，好不好？”
    爷爷晚上睡觉早，姜清欢陪他看春晚看到十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到枕头下。
    姜爷爷笑了笑，从床里侧拿出一个红包：“清欢，爷爷也给你准备了压岁钱，前几天特意让小赵去银行取的连号人民币。”
    姜清欢没拒绝爷爷的心意，双手接下红包，对他甜甜一笑：“谢谢爷爷。”
    说完，她往后退两步，跪到地上给爷爷磕头。
    看她小小一团趴在地上，姜爷爷鼻子发酸，不想被孙女看到，迅速抬手抹掉眼泪：“乖，起来吧，地上凉。”
    姜清欢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膝盖上的灰尘：“爷爷，您睡吧，明天早上我来给您拜年。”
    姜爷爷点下头，笑意盈盈地说：“嗯，你也早点睡，盖好被子，不要着凉。”
    姜清欢帮爷爷关上房门，抱着猫往院子门口走，想带江天霸出去看烟花。
    镇上到处都在燃放烟花，非常热闹，但她发现自己融不进热闹的人群，感受到的只有冷清和孤寂。
    这里明明是她的家乡，却对这里没有归属感。
    她抱着猫在街头游荡到十点半，这时手机响了，看到是江书颜打来的视频电话，她没敢接。
    江书颜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报告老板，我们正在吃年夜饭。】
    接着又给她发了张合影。
    照片是在一楼包间拍的，店里所有人围坐在一起，韩素和江外婆也在，大家都是笑容满面。
    看到江书颜对着镜头伸手比耶，姜清欢心底涌起一阵无法言喻的悸动。
    寒冷的冬夜，她格外想念大骗子的声音和怀抱。
    犹豫了几秒，她顺应内心，发送视频邀请。
    看到小猫主动打视频过来，江书颜受宠若惊，放下筷子，跑到窗边接听，率先问候道：“清欢，你在哪？”
    姜清欢将手机举起来，对着周围扫了一圈：“我在街上看烟花。”
    江书颜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里的她，柔声道：“嗯，我看到了，很漂亮。”
    聊了十几分钟，江书颜决定趁现在气氛不错，向她坦白错误，于是语气认真地说：“清欢，我要对你坦白一件事，但我有一个请求，你听后不能生气。”
    姜清欢瞪她一眼，凶道：“你这属于无理要求，驳回请求。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又撒谎骗我了？”
    看到她俏皮又可爱的表情，江书颜眉眼弯弯地望着她笑，哄道：“清欢，我承认我撒谎了，但目的不是为了骗你，而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靠近的机会。”
    姜清欢鼓着嘴，气呼呼地反驳：“你还想狡辩，撒谎就等于骗！”
    江书颜继续哄她：“先听我解释，好么？”
    “我妈公司没有破产，也没有欠外债......”
    姜清欢隔着屏幕瞪她：“江书颜，你被开除了！我才不会录用满嘴谎话的大骗子。”
    她虽然生气，但并没挂断视频。
    聊到十一点五十九分，包间里的人都在喊倒计时，江书颜走到门外，用手机银行给小猫转账，把之前欠的钱全部还给她，又另外转了一笔压岁钱。
    随着零点钟声敲响，她柔声道：“清欢，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清欢，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