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除了一步三颤的老头老太太，就是只能抱在怀里的小婴儿，连个七八岁的都没有，人家全都下地劳作去了。
    村子四周都有草垛，有几个突然浓烟滚滚，直上蓝天。地里劳作的大人孩子发疯似的从四面八方跑了回来，到处查看。结果，哪个草垛都没着火，虚惊一场。但是，想出村干活，已经不行了，四面都被把住，水火棍一撑，只许进不许出。
    老百姓知道这是衙役，尽管没穿公服，害起人来，更加不含糊。来到十字口，见坐着三个人，那中年人气度不凡，俩老叫花身后，挂那么长那么宽一块白布，这是给谁办丧事？办丧事就办丧事，来我们佃户庄什么意思？
    人家全都不识字，这“卖地”二字，算是白瞎了。
    三班慢慢围拢，佃户们越躲越靠近老叫花，女人和孩子们直朝大人或者男人怀里挤。
    贺司马：“乡亲们，别慌。这两位老仙人，是来卖地的，谁想买地，可以跟我说。拿钱就能有地，有地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无人应答，无人搭理，无人当一句人话听，大家只管往一起靠。
    老叫花起身，从贺司马手里抽出一张地契，举起来，乱晃：“看见了没有？地契。佃户庄西南，五亩，五两白银，我这里只要二两，谁要？往前站。”
    没人往前站，但是，有人看地契，眼里透出神往、渴望。
    徐通扬急了，也不颤颤巍巍了，走到人堆里，拉出一个小女孩，把地契放她手里：“看见了没有？五两银子，要不要？”
    小女孩摇头：“没银子，也没铜钱，我家只有仨铜钱，我娘说，等我长大嫁人时，买新衣服。”
    贺司马起身，抱起来，眼泪汪汪：“我替你家出这五两，拿住吧。你家有地了！”
    老叫花坐回去，让贺司马放下小女孩，说：“大人呢，还不出来？有人替你拿钱，还不肯？”
    一个中年女人站出来，衣衫褴褛，跪下来，泪流满面，扭头：“她爹，出来，跪下，给恩人磕头！”她丈夫手里拉着一个小男孩，一起跪到桌前。
    老乞婆：“你们想错了，五两白银不假，是你家买了五亩地，这里还有五两银子送，你得把房子修一修，还得弄些农具、牲口什么的。往下，谁要地的，一家一堆儿，蹲开，让这个司马大人分给大家。不要拥挤，家家都有。”
    贺司马含着泪，拍拍小女孩手里的地契，又从老叫花的桌子上袋子里拿出五两银子，高高举起，让大家看够，放到小女孩手里。
    一片哭声，低沉、压抑、舒展、敞亮。
    地契银子分完，有笑声了。
    日薄西山，家家都想哭，人人都想哭。此时，哭比笑更珍贵。
    全村人跪着围住三人，不许离开，一定要吃了饭再走。
    老乞婆：“贺司马，你给佃户庄改个名字吧，以后，他们不是佃户了，这名字也不好听。大家不起来，就是你这个司马大人还欠人家点什么。”
    贺司马：“乡亲们，我看，也别叫庄了，就叫村吧，咱们村这么大的树长在这里，这是有土也有树，叫村才合适。你们看，下官是本州司马，今天是司马，明天未必是，但是，一个司马到过本村，还是陪着两位老神仙来的。
    “我看，叫神仙村不太合适，那就叫司马村吧。以后，村里的少年，都当司马以上的官，村里的家庭，都有马骑，可不就司马了吗？我再写三个字：司马村。让人刻在石头上，竖在老神仙坐的这个位置，算是给村民留个念想！”
    生员们的外训科目各不相同。
    徐通扬包凌霄崔一三个人，第一个十天是当叫花子，尽量当好一个叫花子。尽管河先生准了十天的假，但是包凌霄不想让先生太为难，她得尽早赶回去，当几天叫花子。不能再和那些武林流氓慢慢玩儿了，得尽快赶尽杀绝，回去当叫花。
    今天的早餐格外香甜，一家人吃得热火朝天，包九重汗都下来了。
    吃完，拉住包凌霄手：“霄儿，不吃了，你跟爹说说，跟谁学的？一年多，脱胎换骨，我闺女的运气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