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放盐的煎饼也是天下最美的美味，五张饼吃完，翠娘倒在菱花怀里，哭着说：“我……我也得有个男人，看见你俩这样，我都想掐死你们！”
    戚芳华：“妹子，你慢点掐！咱仨一起用劲，看看叫花子里面还有哪个合适，你也别挑花了眼，看上一个，赶紧下手。修武令那边，还有四个呢，早晚，也得离他而去，在这里挑男人。三嫂看不出来咱们这些人有离开此地的可能。”
    胡老孬和牛三贵去的石码头，在获嘉县境内，这是一条运粮河，可以走船。所以叫个石码头，不是有石头，是因为这里的一个前任县令石崇，西晋人，他当时是天下首富。发家的最大原因，是在这里当县令。
    三班衙役就是强盗，撑着快船，沿河抢劫。黄河改道，是明朝的事情，此前，一直打从县境流过。石崇这条河里打劫，那条河里打劫，想不先富起来都难。这码头，因他而成，因此，也跟着姓石了。
    石码头倒是一个大集镇，人来人往，商贾云集，最近几年，才没落下来。也有胆大的，照常在这里做生意，虽然多了许多担惊受怕，也赚得差不多。富贵险中求，跑了，生意先黄了，再回来，说不定你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天下都是这么乱，杀个人跟杀只鸡差不多，跑得快，刚好赶上刀，还不如赖着不跑呢。
    幸亏有这种傻大胆，胡老孬和牛三贵今天才能有米有面有旧衣裳可买。一辆马车跟过来，那车把式停在二人身边，点头哈腰：“大叔，大哥，拉脚的，坐上走吧，让送到哪里就送到哪里。这年景，也不敢多要，三十个大钱，够牲口料就行！”
    胡老孬见他老实巴交，看看牛三贵：“三儿，你看，中不中？有车，咱再置点米面，要不，明天还得跑。”
    牛三贵：“三十个大钱儿，不多要了？”
    车把式：“大丈夫说话算数，恁俩只要不把太行山装车上，我都不会反悔！”
    胡老孬：“我倒想装上，也得搬得动。好吧，三十大钱儿，俺再加二百斤小米。他再加二百斤白面。”
    牛三贵：“五十斤白面，一百斤玉米面，五十斤高粱面，二百斤，你看，中不中？”
    车把式：“走啦。先拿十个大钱儿，货到了，再拿二十个。大行大市，谁也不亏！”
    两个各自掏出五个铜钱，放到车把式手里，车把式放进口袋，二人放好自己的粮食、衣服，上了车，拐回来，又去卖粮食。装好以后，一路朝北，那牲口跑得欢实，根本不用扬鞭，像俩刚刚捡了新媳妇的生意人一样，摇头晃脑，不知道自己把浑身的兴奋都抖搂了出来。
    胡老孬牛三贵坐在车上，各自抱着自己给老婆和自己购得的旧衣服，得意洋洋，一边想着这两天的人生奇遇、旖旎风光，心潮澎湃。都闭着眼，不看天下四方，内视，一心一意内视，在小世界小宇宙里面出不来，也根本不愿意出来。
    一个包袱砸在胡老孬头上，滚到怀里，胡老孬下意识两手抓住，睁眼一看：乖乖！这么好看的一块绸子，包着啥东西？再看看车把式和牛三儿，一个一心赶车，一个闭着眼在瞎想。胡老孬把硕大的包袱扒开一条缝，手伸进去翻看，更加吃惊，原来，里面全是绸缎衣服，还有没剪裁的整块布料。
    胡老孬认定，这是神仙给的！而且，这是神仙在责怪自己对老婆不好，那么好的女人，对自己贴心贴肺，咋能让她穿别人穿过的旧衣裳？
    老孬哭了，腾出手，打了自己一耳光。看看牛三儿，这小子还闭着眼，脸上笑嘻嘻，指不定想什么呢。不管想什么，他没看见我老孬自打耳光，就是我赚了，跟老婆的家务事，怎么能让外人看见？
    其实，他对牛三贵说自己脸痒了，打一巴掌止痒，也说得过去，老婆在他自己心里，他不管想什么，只要不跟牛三贵说，牛三贵又不是胡老孬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
    估计，即使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也应该不知道他想什么，肠子和心脏，不是一个系统，距离脑袋就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