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立冬时节的雨带着丝丝寒意，却浇不灭正在燃烧的一只只火把。
    黑夜中，灼热的火光着照亮了已经静逸下来的沙场，伏尸遍野。
    心中的火热在每个战士身上退去，身上的汗珠浸透了内衫，雨滴顺着甲胄的缝隙淌入，连带着冬时的冰凉。
    风也平息下来，但是那孱弱的力量依旧让一众将士感觉到寒冷。
    雨水也落在了陈澄的身上，顺着眉眼流到鼻尖，又滴落在地。
    他是身上甲胄早已破烂，这些普通的奇物扛不住这么高强度的作战，身上还有一些翻开的血肉，不过已经没有大碍。
    得益于体道方面的加强，他对于一般的攻击已经不怎么惧怕，甚至可以硬抗，偶尔来不及动用奇物防御的突袭也没能造成敌人想要的杀伤。
    不过其他人可没有这样强悍的肉身，伤员无数，像闻人健这样的天才也不能幸免。
    此时的少年咬着牙，头上冒着冷汗，跟雨水混在一起，又渗入伤口当中，疼得他青筋暴起。
    “嘶——这仗打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师兄来的时候一脸死相了。”
    他即便疲惫不堪，还是打着哈哈开着玩笑，跟走过来的陈澄聊起来。
    “看样子这次妖魔军被打残，要重振旗鼓也得好一段时间了。”
    陈澄看向远处的黑暗，那里有着巨大的峡谷和幽暗的深渊，以及各种古怪的植株，是真正属于妖魔的天堂。
    他心中倒有些遗憾，不过并不多。
    遗憾的是这么好收集经验的机会要等到下次还不知道要多久，还好的是后面还有逐鹿会这么一个全王朝天骄汇聚的地方可以让他发挥。
    “陈哥走吧，去交耳朵去了。”
    征西军已经鸣金，闻人健也站起身来拉着陈澄走去。
    自从这一战后闻人健跟他的关系要亲近不少，师出同门又一起经历了这么一战，亲上加亲。
    杀敌后取下敌人左耳充当军功是历来的做法，这些半化形的妖魔多半长着耳朵，那些飞禽一类直接把首级剁下来就行。
    在古老的年代，储物袋还没有普及的时候，为了节省空间方便士兵作战，就统一规定了取一边的敌人耳朵来统计军功。
    现在虽然宇道存储奇物普及了，但是这项习惯也保留了下来。
    事后还会有专门的修士前去统计那些死尸的数量，要是被发现滥竽充数的，直接斩首示众。
    那些真人级别的交锋也早已结束，折损了一些强者，征西军中也损失不少，其中最惨的要数龙穗。
    他的队伍只剩下百来人还活着，不过念在他尽职尽责，功不可没，倒是赏赐不少，记上了一笔军功，就等着回去请旨封赏了。
    清点伤亡，安抚士卒，收拢大军，计算战功，一系列有条不紊，还有最重要的补刀。
    正要去算军功的两人忽然被叫住，原来学院军正在挖坑，要把这些死了的扔进去一把火烧了。
    等两人赶来，坑的旁边已经横七竖八躺着百来具妖魔的尸体，这里面大部分都没什么用，已经被强制点化的妖兽血肉没有一点用处，吃多了说不定还会中毒，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
    这些尸堆里不只有妖兽，还有不少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士，其中不乏学院军的师兄弟，现在死后连自己待在一个坑里都做不到。
    还站着的师兄弟们也没好到哪去，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陈澄跟闻人健一般很快适应的，有的人现在还神情呆滞，反应过来后趴在一旁呕吐，乃至晕厥。
    更严重的已经开始疯言疯语，嘴角淌着口水，要么一动不动，要么大声乱叫，被吓破了胆。
    前面的还有救，无非是不适应罢了，那些已经三魂七魄散了一半的多半是废了，可怜辛苦修炼，资质不俗，却落得这般田地，也是心境太差导致。
    大部分都修士还算不错的，最多胃里犯恶心，干呕几口，就开始一声不发的去执行命令，要么挖坑要么去补刀。
    这些人在心理素质上是过关的，每次初次参与战争的新人都有着巨大的差别，而这些更强大的修士日后的修行之路往往也会更加顺畅，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战士。
    学院几百精锐出击，折损了一半。在个人修为强过对面一个大境界甚至不止的情况下，与数量几倍自身的敌军作战，这样的结果谈不上多好也称不上多差。
    这些存存活的修士们更加懂得生命的可贵，他们心中虽然存在着活下来的欣喜和侥幸，但也能感受到实力的重要性，那些菜鸡都死了，要么战死在战场上，要么撑不下去想当逃兵被砍了。
    他们看着挖好的巨坑里躺着的尸体，里面人兽混杂，心中一股兔死狐悲的伤感涌了上来，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干完了就跟我走，这仗已经打完，我们过几日就能回去了。”
    真人突然开口，他也发现了众人情绪低迷，故意提起这事来转移注意力。
    这下果然有效，一听见打了一仗就能回去，所有人瞬间面貌一变，虽然碍于这个范围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互相张望一眼就能看见对方眼里的喜色。
    陈澄早有预计，他们训练的这段时间里没有参战，可不代表没有开战，那些新来的散修早就死了好几茬，他们作为一支奇兵也是留在最后时刻使用的。
    “想留下的可以和我说，征西将军跟朝廷都会有特殊的奖赏。”
    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别看这些弟子们刚才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可一想到短时间内无仗可打，要是奖赏足够丰富，说不定就留下卖命了。
    “好了，别的先不多说，我们先回去吧。”
    带队的两位真人强者都是赤霄学院出去的长老，其他来自学院的精锐有的已经融入征西军当军官去了，其中包括了不少真人高手。
    想要拿到一官半职，单有军功是不够的，还需要投名状。
    无非就是抛弃原先的组织势力，加入征西军，任由征西将军管控。
    而陈澄也要回去感悟自己的收获，脑子里的记忆已经要爆满了，若不是这些妖兽一生太过简单，他已经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