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老人家还算镇定。
    她继续忙着手里的活，问：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小媳妇回去见你奶奶？”
    顾君撷蹲下身来帮忙：
    “那得看我奶奶养的鸡鸭能宰了不？她孙媳妇喜肉食，不爱吃素。”
    这对话......
    好迷。
    但她确实是无肉不欢的一个人。
    不过她也插不上话，眼见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她转身走向一旁的小男孩。
    小男孩正在捡掉在地上的柿子 。
    红豆弯腰帮忙，“你们这拖拉机是坏了吗？”
    小男孩答：
    “车子嘎嘎响，但就是启动不了。”
    “喊人来维修了吗？”
    “没呢，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谁愿意来修一辆老旧的拖拉机。”
    “你家里大人呢？阿婆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让阿婆来开拖拉机？”红豆还挺心疼的，土窑村清一色的留守老人和儿童，青壮年都外出务工了。
    小男孩挠挠头：
    “我们是隔壁镇的，今年土窑村的柿子树硕果累累，但这里的人都忙着收割晚稻，哪里顾得上柿子，阿婆怕柿子烂在树上，就挨家挨户的来收。”
    隔壁......
    “你们是崆峒镇茶山村的？”
    红豆听说过茶山村，和土窑村虽只隔了一座山，但乡村面貌却千差万别。
    茶山村以前跟土窑村一样，青壮年都离家打工，但后来有人承包了茶山村的所有山头，做成了产业链，又把青壮年都以高薪聘请回来，现在茶山村既是产茶之乡，又把旅游业也发展起来了。
    小男孩骄傲点头。
    另一边，正在修理拖拉机的顾君撷，突然手臂上被猛掐了一把。
    他疼的呲牙。
    “我滴个亲奶奶，您真下狠手啊。”
    “那你呢？臭小子，这证是真领了啊？”
    “领假证它不合法啊，当然得真领。”
    “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家里人说一声？今天要不是在这儿撞上了，你连我这个老太婆也打算瞒着吧？”
    奶奶顾相惜说着又打算下手。
    顾君撷认错，“奶奶饶命，孙儿错了，主要是事发突然，您说我这一大把年纪了，难得有个小姑娘愿意嫁给我，我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的就把结婚证给领到手了。”
    “啧啧，你出息了。”
    奶奶说着又叹口气：
    “看样子，小姑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人家知道的话，八成不乐意嫁给你。”
    瞧这话说的。
    顾君撷喊屈：
    “奶奶，您孙儿也不差吧？”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忙了，结了婚该放权的放权，该脱手的脱手，稳定下来好好过日子，这世上的钱呐，是赚不完的，但光阴易逝，你别把人家姑娘大好的青春给消耗在等待和独守当中。”
    顾相惜年轻的时候奔着爱情嫁的。
    半生过去，回首以往，却发现她跟丈夫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年过半百后，她干脆利落的把婚给离了。
    自己回到家乡，当起了改革新农村的铁血小娘子，即使年岁不再，但她的心态却像是重活了一回。
    顾君撷点头，“谨遵奶奶教诲，也请奶奶帮忙先别揭穿我的身份。”
    “臭小子，骗人可不好。”
    顾相惜嘴里这么说着，却也不忘提醒：
    “你领证的事先别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湘湘那个丫头，对了，你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湘湘要跟人私奔，她人呢？”
    “还没找到，小丫头被宠坏了，脾气大得很，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顾君撷拿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半点办法都没有。
    顾相惜却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大孙子，“这以后啊，湘湘也会成家，有她自己的丈夫宠，你小心分寸，别说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了，就算是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你现在有了媳妇，也得先宠着自个儿的女人。”
    “知道啦，奶奶。”
    顾君撷修好拖拉机，拍了拍手：
    “好了，是线路老化，已经修好了，去试试吧。”
    一试，拖拉机果真能启动了。
    红豆也和小男孩一起把捡起来的柿子放上了车，然后走到前头来。
    “你修好的？”
    “不然呢？不相信你老公？”
    顾君撷伸出满是机油的手准备掐红豆，红豆躲开，伸出大拇指，“顾先生，你真棒。”
    “有奖励吗？”
    “奖励你帮阿婆把拖拉机开回去。”
    红豆打趣道。
    顾君撷却觉得这个主意很棒。
    “奶奶，您坐那辆车，这拖拉机交给我。”
    听他喊奶奶。
    红豆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提醒：
    “在这里，我们都习惯称呼老人家一声阿婆，你这奶奶喊的，像阿婆的亲孙子似的。”
    呃。
    还真是一语成谶。
    顾君撷和奶奶顾相惜眼神一对视，伸手搂着红豆，“老人家刚说喜欢听我喊她奶奶，要不然你也喊奶奶？”
    都是尊称。
    既然丈夫都开了口，又是老人家所喜。
    红豆甜甜喊了一声：
    “奶奶。”
    “欸！”
    顾相惜应声嘹亮。
    麻溜的摘下手腕上的木镯子塞在红豆手里，“乖孙媳妇儿，来，我这乡下老太婆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木镯子送给你，祝福你们小两口乘风破浪，逍遥此生。”
    好一个乘风破浪逍遥此生。
    红豆都被震惊到了。
    这哪像是一个在乡下劳作的老婆婆说出来的话。
    但木镯子......
    红豆婉拒，“奶奶，您的祝福我们收下了，但这东西我不能要，您好好收着。”
    顾相惜看了一眼顾君撷，对红豆道：
    “这木头做的镯子不值几个钱，乖孙媳妇儿，莫非你是嫌弃我这东西太脏太丑太廉价？”
    乖乖。
    不值几个钱？
    顾君撷都不敢哼声。
    这可是今生闻得奇楠香，三世修来善因果的奇楠沉香。
    被誉为香中钻石不说，还是能够救命的宝贵药材。
    价值两千多万的东西，竟然被奶奶说的又脏又丑又廉价。
    这三宗罪塌下来，红豆可不敢扛。
    虽然她不识货，但想着毕竟是奶奶佩戴了一辈子的东西，她怎好无功不受禄。
    于是她看了一眼顾君撷，见他点头示意她收下。
    她这才接了过来，“不嫌弃的，奶奶，这木镯子我很喜欢，谢谢奶奶，奶奶，来，我扶您上车，我们送您回去。”
    “好好好，我们回去，奶奶杀鸡宰鸭做给你吃。”顾相惜笑的嘴角都合不拢，步伐轻快的便上了车。
    红豆则盯着西装革履的顾君撷，略显担忧的问：
    “那你...会开拖拉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