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衡斜视着陆离，嘴角带着不屑。
    他和陆离无怨无仇，之所以针对陆离，就是因为陆离得到了参与永宁大学特招考试的资格。
    他的心里很不平衡。
    都是身处泥沼里的人，凭什么你能出人头地？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觉得自己和其他人差不多，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得到。
    张衡就是这样的人。
    张衡高呼一声：“同学们，陆离和罪犯有牵扯，险些害死警察，他这样的人不配考上永宁大学，让他滚出四班！”
    “滚出四班！退学！”沈坛也在叫嚣着。
    班级里还有几个被煽动起来的同学，开始跟着高呼。
    大多数同学保持了沉默，但看着陆离的眼神带着几分戒备。
    唐扬和邵琳琳出口为陆离辩护，却被喧嚣的声音压下，淹没在浪潮中。
    “咚咚咚！”班主任老刘走进教室，重重地敲了下黑板。
    “讨伐”的声音这才停下。
    “陆离，你出来一下。”老刘严肃地说着，走出教室。
    陆离站起身，跟了过去。
    张衡踩着板凳，呵呵一笑：“看到没？这种事情，连老刘都忍不了，陆离退学的事，板上钉钉了！”
    沈坛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你确定这事靠谱吗？陆离真的扰乱公共治安了？”
    几次和陆离决斗都惨败，沈坛不太自信。
    “绝对靠谱。”张衡笑道，“我叔说了，这小子被批评教育，还被要求写检讨。”
    “那我就放心了。”沈坛松了口气，“这次必须让陆离退学，最次也要让他从四班滚蛋！”
    教室外，老刘拉着陆离，轻声问道：“我刚才看到警车开到学校里了，两名警察去了校长办公室，你、你真的参与昨天的案件，扰乱公共治安了？”
    陆离微微皱眉：“我确实参与了，但我没有扰乱公共治安。”
    对于对他一向不错的老刘，陆离愿意耐心解释。他简短地将昨天的事情讲了讲，老刘的脸色有些凝重。
    “是为了救同学吗，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没有坏心思。”老刘无奈地扶了扶额头，他苦笑一声，“可很多事情不是你心思不坏就能一笔带过的，你这次做的是有些冒失了。
    我一会儿向校长好好讲讲这件事，放心，有戴铭教授的关系，你再认个错，道个歉。只要你的态度好，肯定能抹去这次的恶劣影响……”
    陆离忽然开口：“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狙击手迟迟不就位，如果真的等下去，那个躁郁症引爆了炸弹，谁来为楚子宁的性命买单？
    特警工作上的失误，凭什么怪在我的身上？
    老刘一愣：“你什么意思？”
    陆离道：“没做错，我不会道歉。”
    “好孩子，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你那么聪明，这个简单的道理你不至于不懂吧？”老刘语重心长地劝道，“你的未来最重要，千万别拿前途开玩笑。”
    陆离摇头不语，他想起了那个倔强着拒不道歉的楚子宁，他不想连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都比不上。
    老刘还欲再劝，这时学校的广播台响起了通传声：
    “请高三四班的陆离同学、高三一班的楚子宁同学到操场主席台报到。”
    “请高三四班的陆离同学、高三一班的楚子宁同学到操场主席台报到。”
    “请高三……”
    如是三遍后，广播台又换了另一套说辞：
    “请全年级老师停止授课，各班班主任组织各班学生，快速有序地向操场集合。”
    “请全年级老师停止授课，各班班主任组织各班学生，快速有序地向操场集合。”
    “请全年级……”
    老刘脸色一怔，喊陆离过去，还让全校同学围观……这是要全校批评的节奏啊！
    一旦全校批评，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严重的话，甚至还会开除学籍！
    以往任何一个被全校批评的，最少都是留校察看的处分！
    老刘紧张不已，连忙吩咐陆离道：“好孩子，只要你态度诚恳一点地道歉，你放心，绝对不会有大事。处分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联系戴教授，尽可能地帮你压低。
    老师知道你心气高，道歉固然丢人，但那也只是眼下的事情。等你考上了永宁大学，这些学生只能望你项背，你只会是榜样，没有人会记得你今天的事情。
    韩信还有胯下之辱呢，更何况你我？万一真的被开除学籍，你这辈子就毁了。”
    陆离摇摇头，他认真地鞠了一躬：“我先去主席台了。老师，谢谢你。”
    见他抬脚向楼下走去，老刘失声道：“就不能服一次软？你好不容易能够出人头地，难道就为了一口气，甘愿让这么多年受到的教育功亏一篑？”
    陆离顿了顿脚步，他轻笑一声：“如果我没做错却要认错，那才是白受了那么多年的教育。”
    老刘望着陆离的背影，抬起手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直到陆离彻底离开，他也一个字没能说出口。
    ……
    学生们很快被动员起来，往操场赶去，一路上议论纷纷。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停课，要我们往操场去？我还看到了警车。”
    “你不知道？家里没联网吗？昨天步行街的事情闹的那么大，网上都传疯了！”
    “嗯？我家里不让我玩手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东街发生了枪击案，坏人还携带了炸弹，险些死掉好几个警察！”
    “？？？”
    “这么恐怖！可我们只是学生，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警察来我们学校干什么？”
    “据说，我们学校里就有那坏人的同党！刚才不是叫过去了两个高三级的学生吗，估计就是他们！”
    “嘶，太可怕了，赶紧让警察把他们抓走……”
    学生们的议论纷纷很快被各班班主任制止，但越是制止，他们就聊的越是兴奋，谣言越传越歪，甚至还有人说被招过去的两个学生是杀人犯。
    张衡听着流言，得意地看着沈坛：“怎么样？我就说吧，消息准没错！陆离这回栽定了！”
    沈坛皱了皱眉，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张衡嗤笑道：“别想七想八的了，我叔还能骗我不成？那是我亲叔，他坑谁都不会坑我。”
    沈坛悠悠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
    陆离独自走上主席台，一抬头正好看到手足无措的楚子宁，她睁着一双柔柔弱弱的眼睛四处张望，好像是在寻找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