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试的题目是《仁政与教化下的治国之道》，赵昀坐定后，由吏部尚书致辞，待吉时到，赵昀示意开始计时，贡士们开始提笔作答。
    策问的题目是《治世守成》。贡士们按照籍贯，由北往南的顺序，依次作答。与往年有些不同的是，今年年纪大的贡士明显减少了，往年赵昀一来到大殿，恨不能有一半是头发花白的贡士，而今年目之所及的贡氏们，至多不过四分之一有白发。
    也算得是新气象。
    笔试时赵昀还时不时在殿内负手踱步，也会驻足在某一位贡士的答卷前投去一瞥，半个时辰过地也快，内监们收好试卷当时就封存起来，即刻送往集英殿。
    而策问的题目公布后，有一炷香的时间给贡士们思考，一炷香燃尽后，就会依次走到两位尚书前开始作答。一般来说，赵昀都是仔细聆听为主，甚少或是全程不发表意见，不过很显然，今日有几个贡士的作答引起了赵昀的兴趣。
    一人提出了可效仿汉文帝时献粟称爵的政策，国家能获得更多的粮食，诸如富商乡绅这样社会地位处于最下等的这群人也能提高对国家建设的积极性；
    一人提出治世守成也不能重文轻武，如今盛世之下鲜有战争发生，但边关将士的待遇不可削减，诸如粮草等，至少需备齐三年的量；
    一人提出，国家应适当改革，奖励开垦山林渔泽等。
    在策问快要结束时，赵昀就低声嘱咐邓远，将那几人的策问记录要单独摆放在御案中央，他要最先看。
    其余在他听来中规中矩的也就听一耳朵。策问结束已经快要申时，想着这个时候陆暄仪应该是在午睡，也就没有过去凤仪宫，回到建章宫后喝了一碗山药牛肉粥、用了些糕点，就看起了贡士们的笔试答卷。这一看，也就看到了天黑，今天看地很是兴奋，午膳没有正经吃不觉得饿，晚上的时候邓远探头探脑地看了两三回，陛下都没有发现他。
    这可不行，但办法也简单。邓远就找了机灵的小徒弟往凤仪宫跑了一趟，没多久，邓远就躬着身子走进集英殿中向赵昀禀告道：“陛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用晚膳。”
    “嗯，朕知道了。”赵昀嘴上答应着，还是把手上这份笔试卷子看完才放下。起身更衣的时候，还叮嘱邓远赶紧让人把策问的册子整理好，明日下了朝他就要看。
    不过陆暄仪不在主殿的膳桌旁，也不在椒房殿，倒是在椒房殿通往凤仪宫花园的侧门处听到了动静，还闻到了一股味儿，烧制食物的香味。赵昀回头看了邓远一眼，邓远也是一脸的茫然，信步走过侧门，走到回廊没几步，就看见流影指挥着几个小内监在一个烤炉上烤着肉和一些其他蔬菜。
    “暄仪给陛下请安。”陆暄仪在亭子里坐着，看见赵昀进来就起身行了个礼：“陛下来地正是时候，肉可快要烤好了。”
    “平身。哪里来的这个炉子？”赵昀走到陆暄仪身前，扶她起来，又一脸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长方形齐腰高的烤炉。
    “还能是哪里来，是昭华送过来的，”陆暄仪笑道，眼睛直盯着炉子上的肉：“昭华知道我喜欢吃察恪尔美食，就特意让察恪尔那边送来的，肉也是一并送来的。我让厨子按着肉来切，有的薄切适合这样直接烤，还有些羊腿，也腌制了一下午，刚刚才烤上。”说着又让厨子多洒些辣椒面，转头又对赵昀笑地灿烂：“香么？待会陛下也多尝尝。”
    赵昀失笑：“香，你喜欢就多吃些，朕一向并不喜欢吃这些。”
    “好罢，那暄仪也不多劝夫君了。”陆暄仪道。
    然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赵昀就吃了两碟切地薄薄的牛肉片，虽然不是那种比脸还大的碟子，但也是破了记录了。赵昀还拿了个羊腿，准备挽起袖子直接上手。
    看地陆暄仪咯咯笑。
    一个羊腿基本吃完，赵昀自然也吃饱了。也许是中午没吃什么，早上的更不提，晚上这顿烤肉，很是餍足。跟着皇后，还越发是能吃肉了。
    沐浴后，赵昀搂着陆暄仪躺在床上，跟她说着白日里殿试的事情。“其实暄仪也觉得年轻的贡士多是一桩好事，年轻人热情有活力，想问题做事情也不会墨守成规，而是会更为大胆创新，就是去翰林院再学几年，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反观年纪太大的老贡士，暄仪就觉得除了考试的经验丰富，其他并没什么可取之处。”
    这话听地赵昀连连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其实现在圣都中五品及以上的官员年龄太大的也不多，像曹侍郎那样能到六十多还发光发热的可是少之又少。前两年据说也通算过一回，到那年的时候，五品及以上官员的平均年龄是五十出头。
    “朝中是该有些新气象新面孔了，左右还有些部门的位置没有定，这回把一甲二甲的定下来后，朕就把这拨年轻的，实实在在想干事的都安排上。”赵昀的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陆暄仪打了个呵欠：“暄仪不懂这些，但只要是夫君决心要做的事，暄仪都支持，无一例外。”
    赵昀吻了吻陆暄仪的额头，又给她掖了掖被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朕好像想起来，你弟弟是不是也参加了殿试？”
    “是啊，”陆暄仪揉了揉眼睛：“不过您就当不知道的，陆融是有些学问，但也不必因为他是暄仪的弟弟就另眼相待，反而依暄仪的意思，放三甲里去翰林院学习几年也是好的。”
    赵昀一愣，然后苦笑：“还说不是另眼相待？暄仪倒是颇有自信他能进三甲，万一要是三甲都进不了呢？”
    “进不了就是他技不如人呐，回家再读几年就是了，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还不能受点挫折了？这个时候受点挫折，以后遇到挫折遇到困难，才不会一蹶不振或者半途而废，是历练，我觉得是好事。”陆暄仪认真地看着赵昀。
    “您秉公处理就是，当然不止是暄仪的弟弟，”陆暄仪挽着赵昀的胳膊，右脸在他的胳膊上轻轻蹭着：“贡士们中还有没有其他人亲眷子弟暄仪不知，但既然陛下是想朝中有新面貌，那就该一视同仁，真正的贤才就应该不拘一格地被陛下任用，真正地做出些实事出来。而若是有能被雕琢成器的璞玉，陛下也大可以放去翰林院或者是一些特别的地方历练着，这是陛下的考验，也是对他们自己的考验。水流清澈有活力，才能载着大宸这艘巨轮航行地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