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仪正要说话，就看见赵昀拧起了眉，他看了陆暄仪一眼，正要开口，雪时就拿着珍珠霜过来，赵昀也就不再言语，也没要雪时打开盖子，自己拧开盖子，用食指指腹取了一些，又把陆暄仪的双掌摊开，轻柔均匀地抹在手掌上，再一点点地推开抹匀，还取了些又抹在陆暄仪的手背，也是这么轻柔地涂抹开。
    高美人看到这一幕，整颗热乎乎的心，已经跌进了寒潭。面上地笑也撑不住了，双手紧紧握着帕子，仿佛这样，她才不会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雪时的余光一直关注着高美人的动静，赵昀把珍珠霜涂抹好后，雪时立即从赵昀手上拿过，还笑着拍赵昀的马屁：“真不愧是陛下，陛下这手艺就是好，奴婢要是能学来您十分之一，娘娘这手呀保管比现在还有柔嫩。”
    “浑说什么，还不去布膳，”陆暄仪假意瞪着雪时，小脸却是红彤彤地，又对高美人道：“妹妹难得来一趟，快坐下用膳罢。”
    “妾......妾还是给陛下和娘娘布膳罢。”陆暄仪的话像是战鼓击打在高美人的心头，她心中一慌，勉强笑着。
    “美人主子恕罪，这样的事还是交给奴婢来罢，”雪时笑地恭敬客气，语气里也听不见分毫不敬，她走到高美人身边，对高美人一福：“蜜酥饼和绿豆饼您那日也吃完了罢？这天儿热，不宜放太久的。今日小厨房里预备的是春水生，待会儿奴婢拿出来给您尝尝，那日您回去了之后娘娘就嘱咐奴婢这几日预备着做春水生的食材，想着您近几日肯定是要来的，您一来就给您做。那日您就吃了两碟儿呢，今儿啊您可还要再多用些，娘娘看您用地多，心里就高兴。您是娘娘的嫡亲表妹，奴婢伺候您就跟伺候老夫人一般高兴呢。”
    说完也不顾高美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就过去布膳了。
    赵昀扶着陆暄仪坐下，自己撩起袍子坐定后，淡淡问道：“那日？你前几日还过来凤仪宫请安了？”
    话是这么说，但赵昀并没有正眼看高美人，只是睨了她一眼，那眼神里也看不出喜怒好坏来。
    “回陛下，妾前几日的确来给娘娘请安过。又陪娘娘坐着说了一会儿的话。”高美人鼓起勇气，对赵昀绽放出个温婉可人的笑来。
    “还用了两碟糕点？”赵昀仍是淡淡地，这才侧头看了高美人一眼。
    “是，”高美人心里鼓声雷动，还迟疑了一瞬，才答了一声：“想来是娘娘见到妾觉得亲切，才留着说了好久的话。”
    “好久是多久？”
    “这......”高美人抿了抿唇，手指又绞起了帕子：“约莫......约莫有半个时辰罢。”说到最后，又深深低下头，声音也快要小地听不见。
    赵昀本想提起筷子的，这一下就不仅是没有摸筷子，而是端起了旁边的茶盏，饮了口茶。
    陆暄仪知道，赵昀已是隐隐生了怒气。
    “其实也没有那么久，”陆暄仪笑着将赵昀的御筷双手捧给赵昀：“妹妹之前来过几次，我都睡着，前几日来了我正巧睡醒，总不能次次都不叫妹妹进来说话罢。那日过来，妹妹还做了一双袜子和一件小衣，手可巧了，雪时，取过来给陛下看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陆暄仪可不会说亵衣。意思说到位了就成。
    “不必了，”赵昀眉心一动，心里还是不能没有想法，侧头看了陆暄仪一眼，对着她那笑吟吟的双眼，接了筷子：“你既是皇后的表妹，本该平日里多伺候多孝敬着，不过眼下皇后怀孕，还是不要太过打扰的好。”
    “是，妾谨遵陛下教诲。”高美人答应着，可还是犯愁这会儿到底是该坐下吃，还是该布膳。
    “嗯，若是没有旁的事，就先回罢。”赵昀声音淡淡的，然后就从宫人手上接了一碗汤来喝。
    “是......”高美人正想福身就告退，奈何脑子里一个激灵，忽然就忘记了来凤仪宫的初衷，这可怎么甘心，索性把心一横，低头一咬唇，又对着赵昀福了一福，糯糯道：“陛下容禀，妾今早趁着天还未亮，就去了上林苑里的荷池采了好些荷叶上的露珠，原本是想呈给皇后娘娘，由皇后娘娘转交给陛下，给陛下烹茶，也算是尽了妾对陛下的一点关切之情了。”
    听了这话，陆暄仪一楞，可提起筷子吃口菜的功夫也就明白过来了。
    这番话是既想全了她对皇后的尊敬，又想全了她对皇帝的关心，可这世间哪里就有个万全呢？既要这，又想那，不就是打着所谓关心、孝敬的名义来掩饰自己的贪婪么和邀宠之心么？
    是假的就真不了，再怎么装出来的诚心与关心，还是假的。
    这下，赵昀就没打算给高美人面子了。
    “林运，带高美人出去。”
    “是。”应声进来一个中等个子的内监，躬着身在高美人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妾......妾多谢陛下。”高美人再次被搀扶起来，垂着头跟在林运身后，迈着千钧重的步伐出去了凤仪宫。
    “往后不管是谁，妃嫔里面有这么不长眼的，先禁足半个月，抄几遍宫规再领进来。”一顿饭叫赵昀吃地味同嚼蜡，等吃完饭，才忿忿地说了这么一句。
    说再多，高氏是皇后的表妹，是皇后祖母的娘家人，高旭也算是个能给赵昀分忧的，所以还是给了最后的一点面子。人叫打发回去，但也没说禁足抄宫规，更没有降位。
    “这批新入宫的，朕会最后一个召幸高氏，”赵昀还是有气，只握着陆暄仪的手：“暄仪也别有想法。”
    “暄仪能有什么想法？”陆暄仪笑着抱住赵昀的腰：“后宫这么多人，难不成还缺一个高美人伺候？不管是谁，只要是陛下喜欢陛下满意的，暄仪都喜欢都满意。”
    不得不说，这个瞬间，赵昀是有想法的。可只能硬生生忍着，答应了小皇后留下陪她，可不能因为这个就失信，叫她伤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