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承允闻言放下捏着眉心的手，朝白若棠摆摆手道：“你起来说话吧。”
    “是，谢皇上。”
    白若棠利落的站起身，看向冯院使说道：“冯院使，不知江婕妤所中的是何药？”
    “回令嫔娘娘的话，江婕妤被下的药名为蓇蓉。”
    白若棠以为自己听差了，于是又重复的问了一遍，“什么？蓇蓉？”
    根据白幂云今日出事时的情况来看，白若棠大致可以肯定皇后应当是不知道浮香脂里有蓇蓉那回事的。
    那眼下江婕妤被下蓇蓉是巧合还是皇后装的太好，以致于让她误以为她是不知蓇蓉的。
    可这样一来，皇后在明知白幂云不可能遇喜的状况下为何不说穿？
    白幂云不可能遇喜却遇了喜，明知道她是被人陷害了，且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她的情况，皇后都设计要除了她，这么好的机会皇后为何不利用？
    所以皇后是真不知情，还是因为不确定背后动手之人是她所以打算暂观其变。
    亦或者皇后觉得已经有了对付她的计划，所以正好也借此铲除白幂云。
    脑子里一时间有些乱的白若棠定了定心神，决定还是等晚些回去了再理理思路，现下还是先处理贵妃的事。
    ......
    冯院使并不知道白若棠懂医术，以为她询问的是蓇蓉为何物，于是详细说道：“蓇蓉也是一种寒性的药材，食之可以使人终身不孕，当然也能让人落胎。”
    这头冯院使解释的话音刚落下，江婕妤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唯余‘终身不孕’四个字。
    同样有些疑惑的还有皇后，药粉是她给江婕妤的，不过她只是让檀云命人去准备的能使人落胎的药，没让准备终身不孕的药啊。
    皇后疑问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檀云，檀云也是一脸茫然。
    她也只是应着皇后的要求问李院判拿的药，至于是什么药她还真没多嘴问。
    檀云不知，自然也就只能朝皇后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皇后也只能瞪了檀云一眼，继而收回目光看向了床榻上的江婕妤。
    此时若是江婕妤受了这刺激突然反咬她一口，那她别说拉贵妃下马了，怕是自个儿会被彻底拉下马。
    江婕妤短暂的失神过后，想到药是皇后给的，心中一时间愤怒不已，她都按照皇后说的做了，她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剥夺她将来生孩子的权利。
    愤恨的视线对上皇后正看过来的带着威胁的眼神，江婕妤忽而心底划过一抹悲凉。
    方才她陷害令嫔想来已经惹了皇上彻底的厌弃了，若是她眼下反口扳不倒皇后，那往后她在这后宫里的日子还怎么过的下去？
    江卿颜心中悔恨、不甘、凄凉、无助，种种情绪交缠。
    最终她在皇后的注视下低下了头，也昭示了她的妥协。
    皇后心底松了口气的同时很是满意江婕妤的选择。
    只她不知的是，江婕妤低下头的那瞬间，心底无限的恨意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了开来。
    ......
    “冯院使，本宫想问，这蓇蓉可常见？宫中御药房可有配备？取用可有记录？”
    白若棠有此一问是因为她了解蓇蓉的药性。
    蓇蓉并不像其他诸如红花之类的药材，除了能使人落胎外还有旁的用处。
    可以说蓇蓉只有绝育和落胎的功效，所以民间药房配备此药材也多只是卖于青楼所用。
    这样的药材不是必须的，宫中估计不会常备，就算有，那也应该取用都有记录。
    贵妃目前的情况人证物证聚在，而且在她的贴身侍婢晴雯发了那样的毒誓下，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证明清白，封承允为了堵后宫众人之口就算心有疑惑怕是也会处置了贵妃。
    所以白若棠觉得唯有药粉这一突破口可寻，当然，鉴于晴雯的叛变，白若棠此番也没十足的把握。
    若是皇后连这一点也想好计划好了，那她也就只能做一番无用功了。
    ......
    “回令嫔娘娘的话，这蓇蓉倒也算寻常，民间药房多有出售，宫中也有备上些许，取用应当是都有记录的。”
    冯院使话落，白若棠看向封承允说道：“皇上，臣妾以为可以查一查这药粉来源，若是宫中的蓇蓉并无缺失且贵妃宫里不曾领用，那总要有人出去采买不是？
    且那么重要的事儿，臣妾觉得贵妃娘娘应该也不会蠢到随便找个什么不熟悉的宫人去办吧？总得是她的亲信或者她宫里知根儿知底儿的人。
    这样一来，只需查一下最近钟粹宫有无人出宫采买便可知晓。”
    “卓海，你命人去查一下御药房记录和出宫记录。”
    “是，奴才遵旨。”
    ......
    贵妃闻言心里倒是一瞬间的清明，她宫里的东西向来都是内务府采办了直接送来，要什么说一声便是，所以从没有什么单独派宫婢或者太监出宫采买的事情。
    知道白若棠此番出言意在相帮，贵妃虽说心里有些别扭，毕竟方才她被江婕妤栽赃的时候她是一句话都没说的，但即使再别扭，贵妃还是朝白若棠投去了感激的一眼。
    “皇上，臣妾宫里您是知道的，所有东西都是内务府采办进来的，从不会单独派宫人出去采买什么。”
    封承允点点头没说话，贵妃说的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所以眼下只能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议。
    皇后是真恨白若棠出来掺和上那么一脚，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不然今日一番设计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不过御前的人要查事儿从没人敢怠慢。
    最终结果显示御药房那边儿钟粹宫的确不曾取用过蓇蓉，但宫门那边儿倒是有一名钟粹宫的宫女在一个多月前刚到行宫那会儿出去过一回，但理由是家中有人重病回去探亲。
    贵妃听完回禀结果，整个人一下就卸了力道，还好雪雁及时扶住了她，不然贵妃怕是要跌坐在地。
    就在封承允让卓海传那宫婢来问话时，贵妃颓力道：“不用查了，那宫婢早前不甚落井，人没了。”
    白若棠心下叹了口气，这下算是彻底死无对证了，那宫婢出去到底是干嘛的谁也说不清。
    至此，耐心早已用尽的封承允起身道：“既如此，贵妃降为妃位，明日先行回宫禁足吧，无召暂时就别出你的钟粹宫了。”
    说完，封承允转身朝殿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