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
作者:暮鸿雪   苍生为念最新章节     
    大寒节气,天寒地冻,关河萧索。南沙河边的树木,挂满洁白的树挂,美得让人心醉。整座刘柳镇笼罩在浅灰色的煤烟里,透着浓浓的烟火气。
    眼瞅着要过年了,文明从南方回来,就一头钻进邵勇办公室。
    “哥,我算了下,厂子从开到现在,不到五个月,可在我手签的单子,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你说,咋奖励我?”
    “还真不好说?咱当初急着开工,各项规章制度,也没健全。你要是想好了,就先说个出?”
    邵勇边给文明倒水,边欣慰地看着文明,为文明这几个月的成长感到高兴。文明接过邵勇递过的水杯,戏言:
    “这回咱有钱了,怎么也得给你买台车、买部大哥大吧!你瞅你,这么大的老板,还喝白开水。我南方的客户,哪个不是喝红茶、绿茶、咖啡啥的!这回,高低给你鸟枪换炮!”
    文明并没有真的去想奖励,他懒得去费脑细胞。有那工夫,不如去谈一单生意。邵勇面带歉意:
    “我得先向你道歉!厂子我没管理好,现在具体挣多少钱,也没个准数。”
    “这人啊,得懂得消费,不能光图省钱。”文明眼睛冒亮光,“哥,马上要过年了,咱把南大洋那班弟兄叫上,聚一下,怎么样?我在外面,怪想他们的!”
    文明的脑子转得越来越快,眨眼一个道道。不是邵勇和文明打小长大,换了别人,还真不适应。邵勇微微颔首:
    “好主意!选日不如撞日,咱就明天中午。”
    “在哪好呢?”
    文明转着窝眼,明知故问。邵勇早猜到文明的心思,却不点破,反问:
    “你说呢?大功臣!”
    “红绿蓝,怎么样?”
    文明知道邵勇俭省,故试探。
    “听大功臣的!这算是我对你的一个奖励啊!”邵勇跟文明开着玩笑,“通知,你下。宁落一屯, 别落一人。能叫的,都叫上。”
    “得嘞!”
    文明兴冲冲出去安排。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鞍阳红绿蓝酒店。
    酒店门面高大,法式装潢,廊柱挺秀,描金勾线,金碧辉煌。台阶齐胸,玻璃转门奢华。门口站着一对身高一米七,身材曼妙,姿色清纯的绝代美女,肩披礼宾绶带。
    落地窗宽大,虽是白天,却灯火闪耀,溢彩流光。地面砖光滑,如同一面面明镜。门口自台阶,铺着红色地毯。衣着光鲜的客人,步上台阶。美女礼宾,举止优雅,神态怡然,礼貌周全。
    文明、家有、柱子、栓子、二菊和四萍包车率先抵达。文明报出预订的包厢,漂亮的礼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扫视在场众人。文明看礼宾傲慢,笑道:
    “带我们到至尊帝豪!”
    “这位先生,您没弄错吧?”
    听文明催促,礼宾小姐如梦方醒,不屑地反问。
    “绝对没有!包厢我订的。”
    文明窝抠的眼睛,滴溜溜转动,脸上带着玩世不恭。漂亮的礼宾小姐,见多了达官显贵,瞅文明这帮人,怎么都不像有钱人,继续盘查:
    “先生,您知道至尊帝豪起价多少吗?你们消费得起吗?”
    二菊见礼宾小姐,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敢刁难文明,非常不爽,从后面站出来,接话道:
    “你是女的,文明是男的,他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得寸进尺了。俺是女的,俺不怕你!你凭啥瞧不起人?你怎么知道,俺们拿不起钱?”
    四萍早看不惯这个礼宾,上前帮腔:
    “是啊!不要以为长得好,就可以小瞧人!你们这地儿,再富丽奢华,不也是给客人用的吗?”
    这时礼宾的同伴优雅地拿起对讲器,轻声呼叫:
    “前台,前台,请查一下,二楼至尊帝豪有预订吗?预订的人是谁?收到请回话!!”
    没一会儿,漂亮礼宾的对讲机响起:
    “二楼至尊帝豪昨晚就预订出去了,预订的是莫先生!回复完毕!”
    漂亮的礼宾小姐相互对视一眼,眉头一蹙,迅即展开,讥笑道:
    “至尊帝豪用一次餐,至少五千元。你们确定?”
    二菊和四萍听俩美女说出消费金额,惊得一吐舌头。家有、柱子和栓子等一众目光,也惊疑地看向文明。文明若无其事,耸耸肩膀:
    “没错!我知道,我就是莫先生。这是身份证,错了,管赔!”
    二菊等人心中暗自称叹,几个月不见,这文明变化也太大啦,真是团大气粗啊!看着文明显山露水,二菊和四萍心中微微泛酸。
    文明掏出身份证,递给两位漂亮礼宾。这是杀人诛心。第一个礼宾伸双手,恭敬接了,迅速扫过,手里像捧着打开保险的炸弹,赶紧递还回来,深鞠一躬,道歉:
    “对不起莫先生,对不起各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满脸赔笑,身子一侧,手臂舒展,“请随我上楼。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天,我亲自为各位服务!”
    文明等人都认真看了眼这位漂亮的礼宾小姐,对礼宾小姐的应变能力很是欣赏。
    至尊帝豪包厢,名副其实。整个包厢五十多平,内设洗手间、会客区和就餐区。沙发、几案、餐台、餐椅,风格缘出法国宫廷,镶金,嵌宝。成套的餐具,不是细瓷、水晶,就是贵重稀缺材料,做工精细,造型精致,极尽豪奢。
    四周墙壁,除软包外,镶嵌着玻璃烧造的工艺制品,或描金添彩,或造型奇特,整体感觉,又是那么浑然天成。置身其间,仿佛有西洋音乐,在耳畔萦绕。欧洲王室气息,扑面而来。
    众人坐好,漂亮的礼宾小姐说到做到,亲自摆台,茶水、点心和鲜切水果,一应俱全。
    分茶间,包厢门咯吱一响,吴连双身披皮大衣,夹着公文包,戴着太阳镜,推开进来,一米八的个子,毛茸茸的狐狸领子,让整个人看上去,既潇洒,又豪气。二菊眼睛一亮,四萍一脸花痴,文明一众兄弟,也是满脸羡慕。
    “吴大老板,这行头不错啊!”
    家有食指微屈,弹出一颗爆米花,向连双揶揄道。
    “哈哈哈!抱歉各位,我这眼镜上了层雾。我先擦擦啊!”
    连双笑容温暖,浑身散发着东北男人的豪爽。
    “吴瞎子,你就装吧!”
    “不装,你活不到死啊!”
    “整得像电影明星似的,想泡妞啊?”
    文明、栓子和柱子,逮着连双的小辫子,拽住不放,一顿冷嘲热讽。连双却不在意。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四萍听文明、栓子和柱子指责连双,脸颊不由自主地泛出红晕。她双目含情,偷觑连双,秋波涟涟,就像两颗熟透的水蜜桃。
    连双擦了眼镜,转手插进口袋。走过来,挨个人握手:
    “都是哥们,都是哥们,留点面子,留点面子,兄弟尚未婚配啊!”
    连双的话逗得众兄弟前仰后合,笑声满堂。轮到二菊,二菊神色平淡,锤了连双胸脯一拳,怪怨:
    “就你这性子,跑城里来,没少撩骚吧!可把某些人晾在一边,你知罪吗?”
    “小的不知,请姑娘明示?”
    连双握了握二菊白净的小手,端详着二菊的长相。四萍站起身,打掉连双的手,斥道:
    “狗爪子,快撒开!怎么抓女生的手不放啊?”
    “冤枉啊!我就没拿二菊当女生!”
    连双诡笑道。二菊不乐意了,追着连双打,笑骂: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骂俺,不是女的是不?”
    大家听了,又一阵哄堂大笑,冲淡了刚来时的拘束。服务员悄悄问四萍:
    “你们是同学聚会吗?”
    “差不多吧!”
    漂亮的礼宾小姐听了,额头微蹙,若有所思。她实在不理解,世上还有差不多的同学。
    连双向二菊告饶。二菊攥着粉拳,照着连双的肩臂,就是一顿亲切关怀。连双走到四萍跟前,挠了挠头皮,嬉笑道;
    “一年多没见,真想你们啊!”
    “是想你啊,别把俺们也捎上!”
    没等四萍回答,二菊在旁边插科。连双回头瞪了二菊一眼:
    “现在,是我与四萍同志个别谈话,任何人请不要打扰啊!”
    “小样吧你!还个别谈话,还不许任何人打扰!以前,你干啥来着。你以为,邵勇把俺们大伙聚一块,是给你创造机会的?想得美!兄弟姐妹们,连双的阴谋,俺们不能让他得逞,对不对?”
    “对!”
    二菊一煽惑,大家也都跟着起哄。连双回身认真道:
    “哥几个,我跟四萍妹子个别谈话,你们眼红是不?眼红,赶紧找去啊!”
    “先叫姐,后叫妹儿,叫来叫去叫媳妇!行啊,道行不浅啊,连双!”
    家有拿连双和四萍砸卦,兴奋得两眼放光。四萍觉得自己得说句话,声援下连双,不能让连双孤军奋战,以一敌六,任由家有他们糟践。四萍横下心,红着脸,嗔道:
    “小屁孩,懂啥啊?别在姐面前装大尾巴狼啊!赶明儿,相中了哪家妹子,姐帮你保个媒,拉个线。再瞎掺和,打光棍,可别怨姐没提醒你!”
    “姐夫,你可听到了啊!俺的终身大事,可就托付给你们俩啦!不能只顾自己出双入对,不管兄弟旁边打光棍!”
    家有拽着连双胳膊,瞅着四萍,耍着贫嘴。四萍的脸火辣辣滚烫,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艳丽芬芳。连双看得双眼发直。二菊起身,张开手掌,在连双眼前摇着:
    “哎!连双,你怎么疯狗眼睛发直啊!”
    轰!包厢里又是一片笑翻。
    “吱扭!”大家正在笑闹,包厢的门再次一响,刘春杏穿着雪白的大衣,系着一条红围脖,脚踩着女人王,挎着一只红色坤包,出现在门口。大家甩头过去,不禁眼前放光:
    “哇!大美女啊!”
    “各位,我来晚啦!本来想提前到的,可临出门,被一点小事拖累了。大家还好吗?”
    春杏时尚靓丽,却不改一贯的热情大方。走过来,挨着四萍,就要落座。文明笑嘻嘻地过来,劝止道:
    “这地儿,春杏你不能坐!这座儿,今天有人啦!”
    文明拿眼瞟着连双。春杏会意,嫣然一笑,向上窜了一个位置,回头问文明:
    “邵勇呢?这请客的没来,我们这些被请的,倒是蛮积极嘛!”
    “谁说我坏话呢?”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身影,闪进包厢。
    大家不看,听都听出来,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今天的饭东,红星厂当家人邵勇。
    座上宾客都露出灿烂笑容。春杏更是两眼放电,向邵勇摇手,连连轻呼:
    “邵勇,过来坐!”
    春杏纤纤玉指,指向自己的身侧。邵勇向大家拱手,把黑色手提包撂在几案上,脱了军大衣,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藏青色中山装。稳步走到春杏左手边。礼宾小姐相跟着,帮邵勇拉开餐椅,服侍邵勇坐好。邵勇感激地向礼宾示意。
    春杏伸出小手,拉了下邵勇袖子,笑道:
    “我说,邵大厂长,你这请客的姗姗来迟,让我们这些被请的困守枯坐,一会你可要自罚一杯啊!”
    “实在是抱歉啊!年终岁尾,就是会多。原以为今天会很清闲,结果,临时接到开会通知。各位兄弟姐妹,一会儿,我一定自我奖励!”侧头看向文明,“菜和酒水安排了吗?”
    “早安排下了,就等你来上菜啦!”
    文明笑呵呵地回道。邵勇扫视全场,顺嘴说了句:
    “人齐,咱就开整!”
    目光转了一圈,不禁眉头紧锁。文明盯着邵勇呢?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补充道:
    “金晓阳和李泰安两个,我没联系上。凤玲要生了,说这里环境吵闹,加之行动不便,不过来了。邵普大队长,我能看出来,他是怕他在场,大家放不开,扫我们的兴,借故没来。晓丹在县教师进修学校上课,晚一点到。告诉我们不用等。”
    制席容易,请客难。一下少了好几个,邵勇面上保持着微笑,可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为不扫大家的兴,邵勇吩咐礼宾:
    “那就走菜,我们边喝边等。”
    “吱扭!”菜还没上齐,文明正张罗倒酒,却听包厢门响,闪身步入一人。穿着红色羽绒大衣,黑色筒裤,黑色高跟鞋,梳着马尾辫,挎着黑色坤包,素净的瓜子脸,一双大大的桃花眼,水汪汪的,透着仙气。
    “哟!晓丹,你可真有福气!你看,桌上的菜还没上齐呢!”
    打进包厢,柱子还是第一次主动说话。
    “是啊,俺们一直在等你,不住嘴地等!”
    栓子见柱子放得开,自己也别拘着,柱子都张嘴了,来的又是晓丹,就开起了玩笑。
    “是啊!谁让我命好呢,真没办法!”
    晓丹款步向邵勇这边走。礼宾善解人意地跟过来,在邵勇的右手边,拉开餐椅,服侍晓丹坐好。接过晓丹的大衣和包。衣服挂在衣架上,包放到几案上。
    春杏似有觉察,撅了撅樱桃般红润的小嘴,拿起自己的包,示意礼宾小姐,把自己的包也放过去。
    有心人顿时发现:几案上,邵勇大大的黑色公文包旁,左右各放着一只红色的坤包。餐桌上,邵勇的左手边是春杏,右手边是晓丹。帅哥配美女,左拥右抱,辣人眼睛。
    晓丹拿起湿巾,边擦拭细嫩的双手,边跟众人搭话:
    “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春杏姐。姐,最近生意特别忙吧?!”
    “可不是,过年了嘛!穿高跟鞋,一站一天,脚都肿啦!到晚上,腰酸背痛。要不是这样,还真没发现。哎!不知不觉就老啦!”
    春杏眼含幽怨,看了眼身旁的邵勇。邵勇假装没看见,笑道:
    “春杏,你多大就老啦?你要报老,那我就得上养老院报道!”
    “春杏姐,可不许胡说!咱俩才差多少啊?听你话,我脸上都直长褶子呢!”
    晓丹拦下春杏话头,不给邵勇和春杏更多的话语权。转头看向连双,微笑,露出皓齿,道:
    “连双哥,最近阔了啊!”
    “咋都瞒不过妹妹的眼睛呢?真是火眼金睛。刚进屋,一搭眼,就知道你哥我爱听啥!一会儿,我单敬你一杯。”
    连双大大咧咧地扬了扬手中的杯子,斜眼瞟了眼身边的四萍。这是说者有心,让听者有意。晓丹轻笑道:
    “这么损你妹子,世上,就没你这么当哥的!”
    “他就爱嘚瑟,死样!“
    旁边的四萍,放下筷子,抬手在连双的头上戳了一指头。连双被四萍敲打,没但不恼,反而得意地冲文明等小光棍扮了个鬼脸。差点儿,把文明等人气得吐血。
    文明、柱子和栓子,几乎同时举了举杯子。文明开口挑战:
    “凭嘴巴头子功夫,算什么本事?待会儿,我们酒上见真章。”
    晓丹怕因为自己的话,坏了融洽的气氛,忙打圆场:
    “文明哥,你也是越来越有大将风度啦!待会儿,妹妹敬你一杯!”
    “求之不得,舍命陪美女!”
    文明接的天衣无缝,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看菜上齐了,邵勇起杯,说的都是酒嗑:
    “马上要过年了,提前给大家拜了早年!对家属的问候,就不用大家带了。大年初一,我亲自登门送过去。”众人笑,“感谢大家赏脸!不张罗这事儿,不知道啊!还真是制席容易,请客难。”
    左右看了看,“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特别想念,民兵连和副业队的日子。那一段经历,睡不着觉的时候,老像过电影一样,在我眼前晃,真就像昨天一样。我们没有血缘,可我见到大伙,总觉得比亲兄弟亲姐妹还亲昵!”
    众人随声附和,“最后一句话:这牙签能断,这筷子能断,可我们兄弟姐妹的感情,永远不许断!我干了,是爷们的也干了,女士随意!”
    邵勇一仰头,倒进一杯酒。向大家亮了亮杯底,滴酒不沥。刚落座,春杏小声埋怨道:
    “邵勇,你看你,都当厂长了,穿的还这么老土!你看连双,这一年变化多大啊!吃完饭,我带你选身行头,也换个造型。”
    邵勇正要接话,门却被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