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尽快搬家吧
作者:若棠Floria   他又欲又野最新章节     
    卓念茶室内。
    侍者给两个男人换了两次热茶,茶雾氤氲,曼曼浮于空气中,似边城此刻的心情一般,朦胧缭绕。
    手里的香烟蓄了半截烟灰,扑簌簌地往下掉,男人浑然未觉。
    气氛微微凝滞,把自己的脆弱和柔软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阳光底下,是二次上刑,也是一种坦然。
    良久,卓翼轻叹一声,伸手拍拍身侧人的肩膀:
    “总算是过去了,你也算熬出头了。”
    身体被泛黄的思绪箍住,这会才活泛过来。
    边城勾身将燃尽的烟头捻进烟灰缸,动了动酸胀的脖子,暗吁一口气,似沉于水底的人,终获一缕新鲜空气。
    卓翼摁下卓念念的话题,抿了两口茶,扭身问:
    “你妈现在怎么样?”
    边城回视,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呵,被骗后,重新嫁人了。现在过得还不错,又生了个儿子。”
    卓翼点点头,挪回视线,一时静默,慢慢将茶盏里的茶饮尽。
    回公寓的路上,边城车速惊人,当了一回怒路族,连闯两个红灯。
    他们迫不及待想见到那个女人。
    伤疤隐于衣物下,没有任何感觉,一旦裸-露,思绪自然风起云涌。
    嵌在过往时光里的人和事,一直未变,变的只是当下的环境和抉择。
    停好车,他去花店挑了一束花——爆糖黑夜。
    娇美的粉,热烈的绯,澄净的绿,交相辉映,层层叠起,浪漫得璀璨又夺目。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暗下决心:只要能达到目的,哪怕伏低做小,下跪求饶他都愿意。
    “笃笃笃”
    骨节分明的双指微弯,叩响了防盗铁门。
    一声一声,震颤于他心头。
    男人单手抱着花束,俊脸咧开一个笑容:
    “清——”
    后半个音节自动消失于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庞中。
    四目相对,中年女人的笑被冻住,旋即换上一副紧绷的面孔。
    边城笑容僵在唇角,又快速回过神来,在大脑记忆库里来回梭巡了一遍,挤出干巴巴的三个字:
    “漆阿姨。”
    开门的女人叫漆曼——沈玄清的妈妈。
    也是当年将红绳砸向他脸颊,让他离她女儿远一点的女人。
    一道浸着冷意的目光扫射过来,紧绷的唇角咬出几个字: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男人样貌与少年时期比,眉骨处多了道疤,线条更明显,面部更俊朗,变化不算小,但是依然不妨碍漆曼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年那个臭小子。
    边城敛起笑意,恭敬地回复:
    “漆阿姨,我是来找清清的。”
    说着,扬了扬手里的花,唇畔弯起礼貌的笑意。
    漆曼抿抿唇,冷“哼”一声,目光在那银蓝色头发处停顿了几秒。
    怎么看怎么扎眼。
    紧接着,“哐”地一声,将男人关在了门外。
    沈玄清靸着拖鞋,围着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打量自家老妈的神色:
    “漆公主,是谁啊,谁惹您生气啦?”
    漆曼甩开粘过来的手臂,语气沉沉:
    “少在这给我嬉皮笑脸,搬家,现在就搬家!”
    沈玄清眨眨眼,双手摊开,眼神示意我又怎么惹您生气了?
    漆曼甩掉手里的抹布,在沙发上坐下,呐呐道:
    “他害得你还不够吗?你还要跟他来往?”
    见状,沈玄清扯掉头巾,敛眉顺目地挨着她坐了下来,试探道:
    “边城来过了?”
    漆曼将脸别到一边,不去看她,眼眶酸涩,不一会儿,眼底就凝起了一层白雾。
    自己养的女儿自己心疼,想起小小身躯蜷缩在被窝里,被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模样,她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样疼。
    沈玄清无措地搓搓手,抿抿唇,伸臂揽住了她的肩头,将脸颊贴在温热的脖颈处摩挲。
    沈父去世得早,漆曼起早贪黑地支撑着小卖部,供她念书。
    在沈玄请的印象中,母亲不是在进货的路上,就是在卖货的柜台后。
    读高中时,她劝母亲再找一个体己人,漆曼回以她一记栗子,让她不要管大人的事,好好念书。
    直到沈玄清念大二的时候,经人介绍,她交了第一任男朋友。
    男人稳重实在,是个过日子的对象,谈了半年,两人才同居。
    眼看着漆曼脸上的笑容日益灿烂,状态也逐渐由紧绷朝着松弛的方向发展,沈玄清打心底替她开心。
    操劳了半辈子,终于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实属不易。
    日子过得祥和而平静,一切都在朝着幸福的方向奔涌。
    直到某一天,沈玄清惊觉自己的卧室居然被人装了摄像头,阳光下的这才跌落于尘埃,混于泥土。
    她拿着摄像头找到漆曼,愤懑不已。
    那颗小小黑色“腌臜”玩意儿,似一束有形的引线,引爆了漆曼的愤怒,也彰示了男人掩在暗处的肮脏心思。
    摄像头像子弹一样,径直射向了男人温润的眉眼:
    “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还是个人吗?居然敢欺负我女儿,老娘跟你拼了!”
    女人像爆发的狮子一样,怒目圆睁,合齿钉住他的手臂,直到鲜红血液蜿蜒而下,这才略松口。
    凌乱的乌发沾染着些许刺目的红,牙齿因太过用力而微张,胸膛剧烈起伏。
    那是沈玄清第一次看到她失态的模样,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了人性的恶和丑陋。
    更是第一次读懂了东野圭吾在书籍《白夜行》中写的那段话:人性这东西,不要对任何人抱有任何道德洁癖的希望,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半人半鬼,凑得太近,谁也没法看。
    事发当天,漆曼带着证据将男人告上了法庭,同时,快刀斩乱麻,以最快速度结束了和男人的恋人关系。
    自此,她再也没有结识过任何男人,一心一意守着沈玄清过日子,逐渐将小卖部经营成了小超市。
    摄像头事件后,漆曼省吃俭用,从牙齿缝里省下钱来,带沈玄清去做心理辅导。
    尽管沈玄清说不需要,自己没受影响,但是她还是坚持带她做了1个月的心理治疗。
    平时连买个擦脸膏都要纠结半天的人,在面对女儿心理重建的花费上却格外大方。
    秋风萧瑟,落叶碾成泥,行人如织,摄像头被定格:母女俩挽着手臂去,挽着手臂回。
    在沈玄请的记忆中,这是无与伦比的秋景。
    时间在一格一格地爬行,母女俩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客厅的加湿器缓缓朝外喷吐着水雾,带出一丝丝清香。
    揽在漆曼肩头的双手逐渐收紧,一道夹杂着鼻音的声音自她胸前传来:
    “对不起,妈。放心吧,我有分寸,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自己再受伤。”
    漆曼逼退眼泪,缓缓吐出一口气,拍拍她的手背:
    “清清,听妈一句劝,尽快搬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