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州久负盛名的金融大楼内，西装革履之姿匆匆而过。
    除了各自为自己的项目而焦急外，其余均来自集团临时起意的竞聘。
    挨个轮番上阵，直属领导，集团大领导坐镇评判，钱袋的厚薄落于一个个分数上。
    入职数年，宛如孙猴练丹，沈玄清早已练就火眼金睛，公司这次大换血，明面上是人岗匹配，实则为裁员。
    她没什么好担心的，论资排辈她不至于顶拔尖，但绝对是不容忽视的明珠。
    至于业绩和影响力方面，更不用置喙，光荣墙上至今还张贴着她的个人形象简报，温柔浅笑，乌发红唇，精致的五官，明艳得让人挪不开眼。
    沈玄清收回视线，抬手触了下自己的脸颊，一股岁月不饶人的感慨陡然而生，回头瞅了眼那张苹果肌嘭嘭，皮肤光亮红润，无妆胜有妆的脸，暗下决心要增加去美容院的频次。
    高跟鞋在光洁的地面上敲出清脆、欢快的响声。
    小孔雀还尚未来得及向众人展示她的七彩裙，便被次日的红头邮件轰得外焦里更焦。
    微颤的指尖来回滑动，短短的数十字，她竟有些读不懂。
    “留薪降级、部门合并，暂由xxx接手部门事务”等字样格外滚烫，以致于她不得不眯眼逐字理解。
    呵，理由蹩脚又可笑，区区数字，便直接将功劳抹杀。
    看着总经办的公章，沈玄清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也许是考虑到爆炸新闻可能影响员工的搬砖心态，是以集团选择在周六公布竞聘结果，体贴地给员工留下了充裕的喘息时间。
    微信提示音乍起，她咬紧牙关，摁下怒火，一一浏览。
    有好事八卦者打听内幕，也有相交不错者同仇敌忾，她闭眼深呼吸几口，将提示音关闭，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竞聘材料可圈可点，评选规则之前没细看，这会倒觉得有些关键位置模棱两可，最关键的是，参与复评的人居然有steven。
    她记得特别清楚，竞聘当天，这个人并没有现身。
    给人判刑，至少要陈述罪证，公示证据链，如此才能彰显三公。
    这腹诽之语，怎么如此熟悉？
    哦，原来这话上周被边城征用过，只不过他的目的是渴求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思绪飘忽又起伏，沈玄清阖眼按压太阳穴，这种被反噬的感觉太他妈让人难受了。
    就像鼓胀的塑料袋被搅进汽车尾气，轮番辗转于多个车轮之上，又随热流而缓缓升行，不上不下，刺拉拉的，拧巴又无赖。
    好在她是个擅长自我消化情绪，转移注意力的人。
    工作上的泥潭很快被她用几节瑜伽和普拉提给糊住了。
    天塌下来也没关系，还有高个顶着，再不济，打开账户存款看一看，天空仍旧澄蓝如洗，阳光也仍不偏不倚。
    操\/蛋的双休结束，周一拉开帷幕。
    例会结束后，搬电脑的，换工位的，比比皆是，大部分脸上都挂着乌云，阳光灿烂者甚少。
    直至同事叩门，礼貌地询问她现在是否方便换位置，沈玄清这才对竞聘结果有了切身的感受。
    “不好意思，stella，你看？”同事抬抬手里的电脑，面上挂着微笑，嘴里说着道歉。
    沈玄清伸手碰了一下她没拿电脑的那只手：
    “恭喜，我现在就搬！”
    同事侧身而立，施施然站在一旁，看着她将桌面一扫而空，又看着她将文件夹、抽屉里的零碎物件逐一放入纸箱。
    平板电脑很轻，她完全可以放下，做个助人为乐的上级，但她没有，就那么看着俯身收拾的人，假如再塞给她一桶爆米花，她定能嚼得咯嘣咯嘣脆。
    在职场，尚且到不了人走茶凉的地步，因为往往是人未走茶已凉，审时度势和明哲保身永远是最佳的护身利器。
    沈玄清抿唇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径自来到新工位。
    指腹触碰了一下电脑前的碰碰香，阵阵幽香袭来，她闭眼深嗅了会，起身去了florence办公室。
    似乎是早料到她会来，florence气定神闲地将人按在沙发上，让新招的助理给她做了一杯手磨咖啡。
    她细细抿了一口，抬眼问：
    “怎么样，这味道和你当年做实习生的时候比，如何？”
    沈玄清跟着抿了一口，尝不出任何味道，寡淡无味，违心地评价一句：
    “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默坐了会，florence率先打破尴尬，垂着眼皮子，神色未辨，语气中颇有几分唏嘘的意味：
    “stella，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人，没想到，你不是！”
    咖啡勺被捏起，须臾坠入杯中，叮铃作响：
    “其实，在宣讲竞聘文稿前，你完全可以和我再对一遍，不是吗？”
    告知集团要搞竞聘的电话是你打的，这会又来找补？
    沈玄清唇线抿得极紧，侧脸微绷。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要问的答案就在集团的公示邮箱里，”不等她回答，florence兀自挑眉耸肩，“so，sorry！”
    沈玄清干笑两声，视线凝在咖啡杯的拉花上，驴唇不对马嘴地憋了一句：
    “就像这咖啡一样，不是只有我沈玄清才能调配出合乎你口味的咖啡来，刚出学校的大学生就能把这事给干了，而且还做得比我漂亮，对吧？”
    florence放下咖啡杯，双腿交叠，双手抱胸：
    “随你怎么想咯，过程已经不重要了，结果才重要。大家都是打工的，谁不是为了碎银几两而弯腰屈膝？”
    “florence，没有转圜的余地，是吗？”
    这是沈玄清自拜她门下后，第一次称呼她的英文名，是以对面人听到之后，还在脑袋里略微咂摸了几秒。
    半晌，florence摇摇头，轻启红唇：
    “这是上级和我们的交叉评定，官大一级压死人呀，希望你能理解我！”
    闻言，沈玄清将凉透的咖啡杯推至圆桌中央，礼貌起身，弯腰致谢，抬脚便走。
    手刚覆上门把手，身后便传来夹杂着讥笑的女声：
    “stella，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向上兼容才是致仕的法宝，至于怎么个兼容法，这就得各凭本事了。就像那个melody——”
    大致能猜出她接下来的忠言逆耳，是以不待女人说完，她便转身合门，薄凉的目光像透视仪一样，自张合的红唇上逐寸扫射。
    新的工位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容易坐，沈玄清还不太适应周围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眼光。
    从项目总监到项目经理，不但title不一样，就连大家的配合度和热忱度也不一样。
    嚯，这操\/蛋的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