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在驰道：“在最开始，我察觉到，在我失忆期间，会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接管我的身体时，我就起了戒心。”
“因为混淆记忆这种事绝对不是小事。”
“今天它能让我失去一段记忆，明天他或许就能篡改我的记忆。”
“于是我开始写随记，避开了所有人，包括我最亲密的仆从。”
“那一段时间，我就这样记录着，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我甚至一度以为，既然我不知道失忆阶段做的事，它也应当不知道我在平时做了些什么，我们只是性格类似。”
“但是，不是这样的。”孟在驰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那一天早上我在处理文件，突然等我再落下笔时，已经是下午2点左右。”
“当时看着太阳的角度，我就明白时间的流逝不对，那个东西又用了我的身体。”
“我不以为然。”
“直到我在桌上看见了昨天晚上的文件。”
“那份文件由我的秘书交给我，我拿过来之后就为了保密，直接放在了房间的保密柜里，密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可它现在在桌上。”
孟在驰歇斯底里道：“你明白吗？”
“我终于明白我身体里有个怎样的怪物，我们根本不是一个性格模子里套出的两个人格。”
“我们是不对等的。”
“它能看到我的记忆，我却不能看到它的！”
“它绝对不是我的一部分，而是在什么时候……”
“进入了我的身体。”
“而它现在，在和我交涉，用我的身体！”孟在驰已经濒临崩溃。
“它开始占用我的身体，越加频繁，而且时间由它而定。”
“我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因为它一用身体，很多时间就过去了，甚至2，3天，半个月的记忆消失。”
“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我，是在和我说话。”
“但也许下一句话，你们面前的人就不是我了。”
“而是它。”
潘华奥瞪大了眼睛，看着站着的孟在驰，孟在驰的神色疯狂。
“你……”潘华奥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了，他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于是他看向同在谈判室里的西门聪。
“西门……你……”
西门聪也是一脸恐惧。
但潘华奥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西门聪的嘴角突然一紧，然后拉的扁平，不笑也不怒的怪样子。
“你做这样的表情做什么！”因为太过恐惧，潘华奥说话都没有了平时的气势。
但孟在驰已经移开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回过了头。
“好熟悉的感觉，它！它要来了！我的身体……”
孟在驰嘶吼着抱紧了自己的头。
“放心，我不在你身体里。”西门聪走了过去，轻轻贴到了孟在驰和潘华奥两人中间。
“我一直都在这里听你们说话。”
“从进这个酒店开始。”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们。”
“你是……”潘华奥看见已经完全崩溃的孟在驰，知道现在西门聪也不能依赖了，只有自己……
“你是……孟在驰口中的它？”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西门聪的腿一软，整个人就半折着倒在了谈判桌上，随后立刻坐起，扶正椅子，挺直腰背，脸上露出诡异红晕。
潘华奥感到一只手摸上了自己肩膀。
而孟在驰正满脸堆笑地看着他，刚才那副趴在地上抱头咆哮的样子已经完全消失。
“孟在驰……哈哈，你开玩笑呢？”潘华奥很想怎么说，但看见和尸体一样坐在自己身后的西门聪，笑的比哭着还难看。
“你是在恐惧吗？”孟在驰的大手拂过了潘华奥侧脸的胡茬。
潘华奥正想说些什么。
眼泪就先流了出来。
不是他想流，而是因为他仿佛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水族馆水箱。
里面一片漆黑。
我！
潘华奥失去了挣扎。
孟在驰呕吐不止地站起来，他知道自己又失忆了，西门聪也是满面恐惧。
“潘华奥，你刚刚看见了什么？它说了什么？”孟在驰几乎是扑了上去，扯住了潘华奥。
“我没说什么。”
潘华奥抬起头，嘴角弯起。
“我不是问你潘华奥说了什么！我是在问它说了什么！”
刚吼完，孟在驰才明白自己做错了事。
因为他面前的绝对不会是潘华奥，潘华奥的脸也不会和橡皮泥一样。
孟在驰因为半跪在地。
他才能看见潘华奥的下颌裂开了一道口子。
上面红艳艳的。
这并不是多了一张嘴。
而是因为潘华奥的嘴拉的很长很长，已经延伸到了下颌。
很快他的嘴角就要到脖颈了。
“你不是在我的身体里吗？为什么……”
“我不是在你的身体里。”潘华奥伸手抠进了那张嘴，将它径直拉到了喉管附近。
这张嘴的上端扭曲到了鼻梁，从鼻梁开始，下部已经到了喉管，还在往下。
似乎潘华奥的整具身体都要撕裂成为一张大嘴。
“我不是存在你的身体里”它补充两人一遍“也不是存在于你们的身体里。”
“你们”是谁？但孟在驰哪里敢问？
西门聪此时已经跪倒在了墙角的位置。
“你们充其量只是一个媒介，但我依旧觉得欢喜。”它道。
“没有你们，我也干涉不了这个世界。”
“不过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五的主意果然有趣，人类为了追求长生和永恒的富贵权利，甚至于改变世界的规则，总会把目光放在异类身上。”
“哪怕它们也只是普通的活着。”
“七还不相信，说五这个法子行不通。”
“现在看来，我们降临的世界可谓是数不清了。”
五是什么？五的主意是什么？七又是什么？
孟在驰感觉血液都在血管里冻结，浑身冰凉。
异类又是什么？
人类和异类……什么意思？
孟在驰几乎无法思考。
“我之前问过你吧，在你的随记本上。”它道。
“是，是！”孟在驰忙不迭答道，生怕他因为刚才自己叫他的那句怪物要了自己的命。
可是……为什么呢？
在刚写完随记时，它就可以借用别人的身体来和自己说清楚。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用潘华奥的身体来说呢？
但孟在驰只能听它继续说道。
它坐在皮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匍匐在脚下的人道：“你想要什么呢？”
“我……”孟在驰哪敢说，面对这样完全无法用常理，甚至无法用鬼神之说度量的存在他哪里敢提什么要求！
“我只求为您鞠躬尽瘁，做您的马前卒！”
“等我说完。”它道。
孟在驰正想说好，可是身体已经悬浮到了半空中。
他的喉咙像是落在一把无形的巨钳里，被无限捏紧。
“啊啊啊……”孟在驰的嘴角淌出粘液，嘶哑的嗓音从喉咙里溢出。
它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它是鬼吗？可鬼要满足一定条件才能杀\/人啊？
这样随意操控，换身体，同时控制多具身体，消除记忆，侵入复制记忆，甚至于念力……
神尚且只有一种能力。
面前的它。
是在所有神之上的存在！
孟在驰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点灵光。
神之上的，难不成是……
京人八问里有说……
孟在驰的大脑已经在充血了，他无法再往下想。
鬼魅一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当你第一次来到这里，我给你财富万千，你可愿意？”
孟在驰道：“我……我愿意。”
“我让你一生无忧，无事轻松，你可愿意？”
“我愿意！”孟在驰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
“最珍藏的美酒，世界无人可品的美食，无人有眼缘可见一面的奇景，天下独一的美人，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那声音幽幽道：“但凡事都有代价。”
“我杀这世上一人作为代价，你可愿意？”
“我愿意！”孟在驰涕泪横流。
“我杀你亲朋最爱一人呢？你可愿意？”
“我愿意！”
“我若想坑杀这世上千万人呢？”
“和我无关，我都……愿意！”
“若我想审判这世上每一个人的生死呢？”
“也请您……随意。”
“眼，耳，鼻，舌，声，意。”它继续道，声音里带着很难被察觉的笑意。
“美色奇物，见欲。”
“贪美音赞言，听欲。”
“不舍香味，香欲。”
“贪美食口快，味欲。”
“贪舒适享受，触欲。”
“贪声色，名利，恩爱，意欲。”
“这是你的选择，对吗？”它将孟在驰从半空中丢下。
孟在驰摔在宽阔的谈判桌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满面泪水。
“不是因为我的逼迫，你也会这样选择吗？”它道“不要试图欺骗我。”
“当然，每个人类都会这样选择，他人的生死，身旁之人的生死，和自己的愉快享乐，不值一提……”
“世界上死多少人，他们又都是谁，和我，和我们无关！”
孟在驰跪倒在桌上，战战兢兢。
但这是真话，真让他选，他也会如此选择。
“你去过吗？无向同天之地。”它道。
“那是什么地方？”孟在驰哆嗦道。
“毕竟你已经使用过不止一次完全态胭脂血了，呵呵……见到它是迟早的。”
它道。
“记住你今天的选择。”
“当然，这不是胁迫，我也没有忤逆它的力量。”
“不过我看见了你的欲望，孟在驰。”
“在无向同天之地里，我期待你做出同样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