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家一行结束后，寒假正式开始了。
虽然经历了禅院直哉和加茂敬司的找麻烦，后面自由交流的环节也老有人来试探她的水平，但总的来说没出什么大事情。
除了知道加茂敬司背后还有人在盯着她以外。
话说，是不是盯着她的人越来越多了？难道真像江户川乱步说的，自己很招东西？
说回寒假。
之前也说过，即使是寒暑假，咒术高专的学生依然是有任务的，只是并不拘一定要待在学校。
而比起暑假，寒假因为贴近过年，往往负面情绪比较少，因此算是咒术师一年中难得比较清闲的时候。
当然也只是相较而言。
黎枝拉上家入硝子抽空去看了看房子，虽然住在高专也没什么，但她总有毕业的一天，或者因为某些事情不方便回宿舍的时候。虽然买了也不一定入住，但是黎枝的习惯是先有一处再说，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而新建的茶庄又远在海的那边，做不到随时回去，于是拜托了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帮忙照看，作为交换，黎枝给予她们报酬。天内理子也比较乐意这样，毕竟没了星浆体身份之后，咒术界自然不会拨款抚养她，现在这样帮助黎枝照看茶庄，自食其力，反而如她所愿。
在过年前几天，高专几个找了个时间见了一面后就应该各自回家了，理论上——
五条悟虽然不乐意，但每年都得在本家“坐牢”几天；夏油杰普通人家出身，回家过年再正常不过了；家入硝子一般只能待在高专，不过今年她跟着黎枝去伏黑家过年。
问题出在夏油杰，他似乎有些回避自己的父母。
咒术师的童年很少有特别幸福的，即使是大家族的孩子，也大多被迂腐陈旧的规矩压着，倘若没有天赋只会更惨。
而普通人家出身的咒术师，往往需要在刚刚产生与所有人不一样的异常之时，感受到别人的不理解，误会甚至恐惧厌恶，大概也是这些情绪，推着他们从普通人的世界，走向了咒术界。
夏油杰在小时候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不被相信的误解，只不过他早慧早熟，很快就懂得了掩饰自己的异常。然而作为父母，孩子的另类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更别说一直品学兼优的孩子突然说要去什么宗教学院。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但又因为不了解所以并不能理解。
因此夏油杰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回家。也不是不喜欢父母，只是对上他们担心询问的眼神，会有种奇特的被烫伤的感觉。
反正知道了也只是徒增担心，或者以为他还在说胡话，之类的，他大概是这样的想法。
黎枝发现夏油杰有些不对是在他们聊过年去哪的时候，少年似乎发呆沉默着，对她说和硝子去陪伏黑姐弟过年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勉强扯了扯嘴角，说自己回家陪父母。
然而却不见欢欣，似乎并不期待。
黎枝若有所思，找了个时间抓到落单的夏油杰想谈一谈。
反正两个人谈心也不是第一次了，夏油杰几乎看到黎枝的眼神，就知道他又暴露了。
少年低低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笑，不知道是苦恼还是庆幸，“有些方面你的感觉这么敏锐，有些方面却又那么迟钝。”
“是吗？我倒是觉得这样才好，你心思太细，追求又过于理想，过刚易折，过柔则靡，凡是太极端都不好。”黎枝靠在金属扶手上，感受晚风轻轻吹在脸上。
今夜的星星很亮，像一个好兆头。
“我也不是想说你不好，但是我觉得……嘴巴是拿来沟通的，有些事情总要说了才知道。”黎枝看向夏油杰，少年刚刚似乎把发绳解了，黑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总之，是不是往坏的方向发展，也总要试了才知道。”
“游子归家，既然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的话，带上礼物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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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提着两袋礼物有些局促地站在家门外。
左手拿着的是给父亲买的烟酒，不记得父亲喜欢哪个牌子了，于是询问了硝子；右手提着的是给母亲买的手提包，印象里母亲的手提包似乎已经磨破了皮，但好像很喜欢，所以一直还在用。
虽然把黎枝的话听进去了，但真的走到门口了，夏油杰却觉得手心都是汗。上一次回家好像是暑假，略住了两天就走了，除了母亲总是在絮絮叨叨外也没什么交流。
“杰？”
没等夏油杰敲门，母亲惊喜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原来是刚刚买菜回来。
夏油杰下意识上前想接过母亲手上的菜，却被对方躲过，反手热情地把他推进了房里。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还好买了菜，你爸爸还没下班，我打个电话让他再买你爱吃的菜。”
“不用了，就这些够了。”夏油杰看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说道。
然而母亲还是欢欢喜喜地去给父亲打电话了。
自己回来让他们这么开心吗？
“啊，妈妈，这个是送给你的。”
母亲却是愣住了，虽然她的第一反应是埋怨，“怎么还买礼物？你的钱够花吗？”
很典型的东亚父母的反应。
但母亲的眼里有泪光，她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瘦了，没有省吃俭用攒钱吧？”
夏油杰无奈，“没瘦呢，也不缺钱。先看看喜不喜欢吧？”
当然是喜欢的，母亲虽然说不要乱花钱，却高兴地拍了很多张照片，跟亲戚朋友们炫耀着。
他突然想起以前，上一次送母亲礼物的时候大概是小学？做了一份手工给她，她的表现也跟现在一样，并不因为礼物的价值而有区别。
好奇怪，为什么他会逃避回家呢？
是因为害怕连累父母吗？还是害怕对上父母不理解的眼神呢？
“要不要带杰去看看心理医生？”
“杰……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是压力太大了吗？”
大概是那个时候开始逐渐积累起的失望。
【我和父母是不同的】
【他们是不会理解我的】
这样的念头逐渐根深蒂固了。
然而他也忽视了，父母在看到他去了高专以后日渐开朗时的长舒一口气，也忽视了即使什么都看不到却依然存在的相信和担心。
即使看不到，他们也从未说过“你是个爱撒谎的小孩”这样的话，只是从他们能够理解的角度表达了关心，即便是错的。
像是突然想明白了，夏油杰局促不安的心情突然平复了。
明明这是他最能安心的地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