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他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来叙叙旧的。
段竹舟神色没什么变化，引得男人勃然大怒:“你们还当是从前呢？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你们还当如今是你们的天下呢？”
段竹舟笑了笑，却并未开口说话。
难得做了一件善事 ，却只是对他而言的善事。
男孩躲在男人的后面，怯生生地看着他。
这一幕，多可笑。
他想帮他找到阿娘，却没想到在这里被摆了一道。
“阿舟。”
段竹舟视线没有转向宋嘉玳，天空阴沉沉的，黑色的云团卷成形状，是要下雨的征兆。
“看来，天该变了。”
段竹舟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笑。
“陪诸位做了如此久的戏，真是厌烦至极。”
没等他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周围全被拦截起来。
“段竹舟，你勾结外族？”
“嗯？”段竹舟说，“怎么算勾结外族呢？说到底诸位还是小瞧在下了，待今后，他们就是我大宋的一员。”
段竹舟的笑容纯良，却让人心中一寒。
段竹舟心里早已扭曲，他不愿被困于后宫，他要自己登上君位，把天下搅乱。
别人动手的事情，哪里比得上自己动手有趣？
而这一切，也得多亏了姚渊给他缓冲的机会。
他这辈子，宁负天下人，也绝不负自己。
“怎么？今日不是说要取我性命吗？”
见没人回应，段竹舟有些心累。
“都杀了吧。”
他说的轻巧，宋嘉玳没忍住看向他。
他今天穿的是黑衣，认识段竹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穿黑色的衣物，他现在才发现，段竹舟这身衣服很方便行动。
他是一开始就计算好今天要反了的。
而这一切，都没有和他说过。
他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他所下好的棋，纵观棋盘，他也是他的一颗棋。
或者说，是颗弃子。
段竹舟的野心不止于成为一宫之后，他知道他自己的统治之下，姚渊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在这里，埋下了最大的一颗棋子。
一方面，他早已心理扭曲，他看不得黎民百姓幸福安康，他借助宋嘉玳的手，将这世间喻为一处河流。
那么他段竹舟就是为何添上墨珠的人，他在光明处掌控局面看着他们互相残杀，他们只是他河流处的几条鱼。
想清楚这点后，宋嘉玳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意识到，段竹舟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段竹舟了。
曾经那个段竹舟被从小宠着长大，没经历过什么磨难，所以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如今的段竹舟，表面依旧纯良无害，却无人敢折辱他。
和以往不同，以往是畏惧他背后的将军府，如今是在畏惧他。
“我说过的，我所憎恶的，憎恶我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段竹舟布了这场局整整布置了三年。
听着剑刺进肉里发出的声音以及周围人的惨叫声，他心里生出一股快感。
除去这一部分人以外，其余兵马早已攻进了皇城，姚渊与宋嘉玳战后没多久，直到今日都没能缓下来。
正因为这样，这场战役胜负早已分出。
四周没多时躺满了尸体，就连那名男孩也没被放过。
“宋嘉玳，你怎么不跑？”
段竹舟饶有兴致地看着宋嘉玳，只见对方握紧了手中的剑，说:“你去哪，我便去哪。”
真是有趣。
“那不如你今后做我的男宠留在我身边伺候我？”没等宋嘉玳回答，段竹舟语气中带着些威胁，“宋嘉玳，你没得拒绝。”
不出段竹舟所料，如今整个京城都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有烧伤的痕迹。
哭喊声遍布在京城的各处。
段竹舟入了宫，旗帜也倒了一大片，这个时间段宫里连个影子也看不见。
宋嘉玳默默走在后面跟着段竹舟。
其实有时候段竹舟也挺想不明白的，宋嘉玳为他做的，好像过多了。
甘愿还是不甘，段竹舟已经不在乎了。
他只在乎他能否把人拴在身侧。
真奇怪，人有时候还挺奇怪的。
姚渊不见踪影，只有叶亦婷一人穿着洁白如玉的裙纱坐在那里。
看见他来也并没有什么惊异的地方。
“我等你很久了。”叶亦婷说。
“阿渊算过很久，他总觉得事情不该进展地如此顺利，就在今日，他才总算想起算漏了你这一步。”
段竹舟微微颔首问:“姚渊留你一人在这？”
“是我要留在这里的，他说你变了许多，我就想来看看你到底变了什么。”
“哦？他还会提到我？”
“他说你命不该如此，但……”
段竹舟自顾自地接住话:“但我是自作自受是吗？”
叶亦婷没说话，但话里话外都已经说出了一切。
段竹舟觉得好笑。
他可怜吗？
他一点都不可怜。
若是……他们说他可怜，那他就把天下人都弄得可怜。
“叶亦婷，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段竹舟说，“你一人在这，是在为其拖延时间还是为了什么？”
叶亦婷被挑破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是现在知道，也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殿门外就围着一群不属于他的人。
“奇怪，”段竹舟说，“我的人就这么被你们解决了？”
姚渊尽管今天才算到段竹舟可能有更大的预谋，但也算及时找到应对的措略，以至于能面对突如其来的危害。
而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
不过，段竹舟的人不仅仅只有这一点点。
如今，城门外已经围满了他的人。
尽管如今被困陷阱又如何？
“我可以死，但我死了，我的人也撤不了。”
段竹舟依旧很从容。
姚渊此刻也想到了。
段竹舟既然敢进宫，就绝对不会是和宋嘉玳单独前往。
“今天有些乏了。”段竹舟说，“我们来日方长。”
段竹舟径直离开，却无一人敢拦他。
待到二人走后，叶亦婷还有些心悸。
“他这个样子，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姚渊看着段竹舟离开的背影，沉思几秒。
盯着手中的剑梢并未开口。
做了就是做了，不能有任何缘由。
更不能用理由来抹掉自己犯错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