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心里五味杂陈。
聊起这个话题，景瑶的话也多了些。
不用唐念多问，她就一箩筐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前辈是最后一只雪狐，即便是狐王，都对前辈毕恭毕敬的。不过在这次事情之后，她也没有挽留前辈，不过听说，狐王也在寻找前辈的踪迹。”
“是狐王出事了？”
唐念心底浮上一抹阴霾，这是她脑中的第一个想法。
“不清楚。”景瑶摇摇头，她被家里长辈保护得很好，对这些事也从不关注，“父亲母亲也不会和我聊起这件事，只是那天去取泉水，听族里的狐狸说起。”
“那你有没有告诉她？”
“没有，前辈不愿让人知道自己的行踪，母亲也再三叮嘱过我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不过这件事情我有和前辈说，前辈说过些日子要去一趟。”
景瑶一边说着，一边捻起唐念一缕薄如蝉翼的黑发，用银钗轻轻别上，彩云般地散落在她的鬓角。
那细细的黑发如墨蛟鳞一般闪烁着微光，映衬着唐念白皙的脸庞，犹如秋夜的星光点点。
“小姐，怎么样？”
唐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觉得头皮被扯的有些疼，想要挠头的手举起又放下。
“走吧，去宫里。”
除了公主，她还有件事要确认。
想到明桓醒来或许会来找自己，她留了张纸条放在桌上。
宫里的所有人都在为了今天的大事繁忙，再加上有公主的侍女跟在一旁，没有惊动任何人，唐念就来到了后宫。
后宫异常安静，也许是因为昨天闹出的事，连一个宫人都瞧不见。
唐念坐在轿子上，摇摇晃晃的，困意渐渐涌上心头。
终于，轿子慢慢停在公主府。
不得不说，不管先帝是装模作样给其他人看的，还是真的发自内心，都对楚柔嘉极好。
甚至能把东宫改造成公主府赐给怀宁公主。
“参见公主。”
“免礼免礼。”楚柔嘉看上去没有受到影响，招招手让唐念坐在自己旁边，“我马上就不是公主了。”
“什么？”唐念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见唐念坐下，楚柔嘉站起身，双手捧起茶盏，跪在地上，高声念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一下可真的把唐念的困意打散得一干二净。
“等，等等。我似乎没有答应过你要做你师父吧。”
唐念被这一变故整的有点结巴，眼神忽闪。
“师父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唐念扶额，试图搬出两位长辈来打消她的念头：“陛下和太皇太后答应吗？”
这可不是件小事。
楚柔嘉的生母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能给她做主的自然就是这两人了。
楚柔嘉用力点头：“皇兄已经答应我了，而且还准许我和你还有楼大人一起去。”
“什么！”唐念“啪”的站起身。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暗一他们会照顾我的。”
“既然如此，我答应你便是，不过你也不必喊我师父，你就和明桓一样喊我唐姐姐吧。”
唐念深吸一口气，接过茶盏，抿了一口。
“楼穆也要走？”
楚柔嘉坐回椅子上：“师，唐姐姐你不知道？”
唐念摇摇头，看来他们得早些出发了。
“楼大人说大楚将面临百年一遇的灾难，他要为大楚尽一份力，我身为公主自然也不能被困在狭小的宫里。”
唐念闻言，沉默片刻：“什么灾难？”
楚柔嘉没有思考，脱口而出：“荧惑守心，这个词是楼大人和皇兄说的，唐姐姐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主死，天下大溃。”
唐念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荧惑守心，即贼、疾、丧、饥、兵等恶象。
楚帝暴政昏庸，生前大楚就异象频发，她在各个城池收集功德时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这次更是放出了众多鬼怪，分散到了大楚各地。
可她不知道怎么给楚柔嘉解释，毕竟是她的父皇。
“是因为父皇啊……”楚柔嘉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点低落，随即又抬起头，眼里满是坚定，“既是父皇酿成的大祸，就更应由我们结束。”
唐念看着斗志满满的楚柔嘉，丧气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得换了个话题。
“公主可知，送给先帝药材的是哪家商铺？”
“南虞城的宋氏药铺。”楚柔嘉不假思索，抬手招来侍女，“白芍，去把那些信拿来。”
“是，公主。”
唐念摸摸下巴。
宋氏药铺，这个名字她很熟悉。
宋氏药铺的店铺遍布大楚，听说它的东家仅凭一己之力，把即将闭店的药铺开向全大楚，她也曾在历练的途中在宋氏药铺购置过几次药材。
白芍从内殿抱来一大刀书信，放到桌上。
“这些都是宋氏药铺和父皇的书信往来。”
唐念微微一挑眉，怀宁公主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有胆识有细心有魄力。
“公主，这宫里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说着，唐念拆开一封信件。
“唐姐姐，不用喊我公主，叫我柔嘉就好。”楚柔嘉淡淡道，“这些不过都是在宫里生存的基本手段。”
她出生丧母，被过继在皇后膝下，她是女儿身，宫里的斗争倒是鲜少波及到她。
但她也很清楚，如果她不能闯出一番成绩，最后一定会被父皇当成稳定他皇位和大楚的一颗棋子。
她为此努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皇走向深渊。
她不想以怀宁公主的身份出行，因为楚帝的宠爱，百姓避讳她的封号，她离开皇宫的第一步，就是抛弃自己的封号。
“行。”唐念本就不喜欢这种恭维，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这些信件上。
“很早之前，父皇就开始和宋氏药铺合作，这里的信件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五年之前。信里只有最简单的买卖，我也派人去调查过，一无所获。”
唐念听完这番话，放下手里的信件，沉吟片刻：“柔嘉准备一下，我们今天就出发。”
“不等楼大人吗？”
“不等。”唐念面色不露分毫，“如果你想看你皇兄的登基大典，等结束我们再走。”
楚柔嘉没有回话，只是轻声道：“暗一，去安排一辆马车。”
“是。”
唐念只觉空气一阵流动，紧接着一个黑影从殿里离开。
唐念没有多问，她站起身：“太后的身子可还好？”
“皇祖母一切安好。”
楚柔嘉笑道，父皇做出这般事，皇祖母难辞其咎，昨夜便随金山寺的和尚一同去了寺庙，为父皇赎罪。
唐念这才放心，回到府上，就瞧见已经收拾好东西等在门口的明桓。
“明桓，我从族里带回的伤药呢？”
明桓走上前，还没开口，唐念就开门见山。
“在这呢。”
有明桓帮忙理东西，唐念的东西也不怕乱塞找不到了。
唐念让明桓再等片刻，自己回到房间，写下一封信，连同伤药一起交给景瑶。
“景瑶，等楼穆回来，这些给他。”
“小姐真的不再等等吗？”景瑶抱着信封和药，眼里满是不舍。
“又不是以后不再见面了。”
唐念笑着安慰道，她和楼穆的共生契约一日不解，就总是会再见面的。
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她转头看向明桓，接过明桓手里的油纸伞：“我们该走了。”
“唐姐姐，我们去哪？”明桓提了提肩上的行囊。
“南虞城，宋氏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