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怀壁其罪
作者:山中小住   绛天最新章节     
    长生宫中,莫相忘走后,安乐王穆赟取下面具,那深陷的双眸,那憔悴苍老的面容,右脸颊两道深深的刀痕……两颗清泪,自眼中滚下……
    氤氲的香烟萦绕,寝殿中朱红檀木坐榻,绫罗珠帘垂堕;没有风,没有一点声息,空气中透着一种浓浓的诡异。
    安乐王拭干泪痕,重新戴上面具,喝声:“来人!”
    两名侍女自殿后紧步赶来,跪在安乐王面前,声音颤抖的说:“王爷……”
    安乐王说:“你们很怕本王,是吗?”
    侍女说:“王爷,奴婢不敢。”
    “那本王问你们,本王待你们如何?”
    侍女匍伏在地,回答说:“王爷对奴婢们爱护有加,形同再生父母。”
    安乐王伸手把她俩扶起来,说:“本王不要做你们父母,你们就把本王当成兄长,情郎,夫君如何?”
    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回答。
    安乐王招手,说:“过来!”
    两侍女不安的跟过去。
    安乐王在床塌上坐下,脱下外衣,只穿里衣,说:“上来,给本王捶背。”
    两侍女迟疑了一下,不敢违拗,只好上前,跪在安乐王身后,轻轻给他捶背。
    安乐王说:“你们是新来的?”
    “是,王爷。”
    “刚才两位呢?”
    “两位姐姐有事离开,吩咐我二人在此侍候王爷。”侍女说。
    安乐王转身,侧着身子看着两侍女;那十五六岁的年龄,正是如水的豆蔻年华。安乐王一手托起一侍女的脸,调笑说:“既然是侍候,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侍女粉脸通红,结结巴巴的说:“王爷……”
    安乐王一手抱着一侍女倒在床上,对另一侍女说:“把帘帐拉上,给本王宽衣!”
    侍女不敢将就,羞答答的拉上帘帐,为安乐王宽衣。安乐王哈哈笑着,无所顾忌,拉着二侍女滚作一团;侍女尖叫着,却是身不由己的配合着安乐王,为他的手段,为他无止境的调教,肆意淫乐。
    寝殿内,香气弥漫,有如深林湖海,高山雪谷;那一层薄雾,在帘镜美人诗画点缀中,水月莲荷竹兰缥缈其中。
    是夜,安乐王环抱着美人,仰躺在寝床上,对着帘帐外昏暗的灯光,心中有一种酸楚的感觉。
    十三年前,当他还在外督促指挥民工修缮河堤时,接到宫中传信,皇兄病重,令他即速赶回。
    安平王马不停蹄,只带了两名贴身护卫,日夜不停奔行一千多里赶回皇宫。当他扑倒在病榻上的皇兄面前时,大夏国皇上艰难的坐起身子,屏退左右,看着他说:“皇弟,你回来了!”
    安平王说:“皇兄,臣弟回来了。”
    皇上说:“弟弟,这么多年,你为皇兄征战天下,治理江山,躹躬尽瘁,你辛苦了。跟皇兄说说,你需要什么,江山,美人,财富,皇兄尽一切满足你。”
    安平王伏首说:“皇兄,能为您守护江山,是臣弟的荣幸,您知道,臣弟不贪恋美色,财宝,臣弟只想为皇兄分忧。”
    皇上忍不住一阵咳嗽,安平王赶忙起身,为他捶背。皇上说:“你不贪恋美色,财宝,那你是贪恋朕的江山啰?”
    安平王闻言大惊失色,赶忙退后,跪倒在地,顿首说:“皇兄,臣弟不是这个意思。”
    皇上说:“听闻你治理河防,与百姓打成一片,你与民同苦,与民同乐,百姓都很拥戴你。如今,百姓心里只有你安平王,哪有当今皇上!你的目的达到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安平王大声说:“皇兄……”
    “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第一,交出虎符,做回你的安平王,享受荣华富贵。第二,取代皇兄,成为国君。何去何从,朕等你回答。”
    这还要回答吗?安平王毫不迟疑,立即拿出虎符,双手奉上,说:“臣弟交出虎符,这就回去辞退一切职权,只做安平王,以表臣弟对皇兄的一片忠心。”
    皇上点头,说:“这就对了,皇兄答应你,从此以后,天下的财富任你挑,天下的美色任你选,但不可再从事皇朝政务,不可染指朕的江山。”
    安平王顿首:“是,皇兄,臣弟知道了。”
    “你回去吧!好好对待家人,军中的事务,河防的重任,自有人去打点。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安平王为国尽忠,朕深感欣慰,特许安平王居家休养,以安天年。”
    “谢皇兄。”安平王说。
    “好了,你长途奔波,甚是疲累,快回家见王妃和硕儿吧!”皇上说。
    “是,皇兄。”
    皇上挥挥手,安平王退了出来。
    安平王回到安平王府,神情沉重,冒冒然的赶回皇都,一心想和皇兄叙叙旧,却不料是这样的结果。想起皇兄的一言一行,他忽然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皇上收回虎符,免除他的一切职务,这背后是否藏着即将发生的重大事故?
    安平王妃接着他,见他步履维艰,脸色苍白,大为惊讶,就问:“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安平王把她拉到偏室,郑重的对她说:“王妃,明天你带着小公子随鲁护卫前往丹阳郡,不管京城发生什么,都不要回来。”
    王妃惊说:“王爷,为什么要我们走?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安平王说:“本王可能触犯了皇上,皇上要治我的罪无可厚非,但你和小公子无辜,不能因为我的过错而波及。”
    王妃说:“王爷为皇上打拼江山,鞠躬尽瘁,功大于过,有什么过错皇上不能原谅的?”
    “就因为本王做得太好,有些人看不惯。再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安平王说,“王妃,听本王的,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走。”
    “不,王爷,妾身成为你的王妃日久,深知王爷的为人,不为绳利而动,爱民如子。咱们夫妻相知这么多年,王爷对我宠爱有加;妾身感谢王爷,王爷有难,妾身岂能一个人苟活?王爷不走,我也不走。”
    安平王双手抓着她的手,怒说:“王妃,小公子年幼还不懂事,你不走,是想本王绝后吗?”
    王妃泪如泉涌,哽咽说:“王爷……”
    安平王把她拥在怀里,安慰说:“好啦,我的王妃,事情也许不是本王想的那么糟糕呢,皇兄不过是心系太子,担心本王怀有异心,但本王已经表明心迹,皇兄也不至于做得太绝,也许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回来了呢!”
    安平王妃抽泣着,无奈的点了点头。
    安平王妃姓吴,是东华郡吴言世家嫡女,经上官傅主撮合,与皇室联姻,和安平王喜结连理。其时安平王挥师平定南海,所谓英雄豪气,天下传颂;王妃为身得佳婿,喜在心里,乐在其中。
    王妃习得音律,安平王武技超群,闲暇相聚时,两人居于花亭,妇抚琴,夫击剑,那一片春意盈然,欢歌笑语,好一个郎情妾意,羡煞旁人。
    安平王长年在外征战,或巡视州府,为民排疾,为大夏升平躹躬尽瘁。安平王妃独居王府,王府侍女及佣人等也不下百人;安平王妃以身行教,王府中人各司其职,井井有条,没有出过一次有损王府形象的事件。
    安平王有二子一女,名硕,誉,妍;其中硕儿十岁,甚是好学,琴棋书画,刀剑搏击,及行军布阵,乃有其父风采。安平王甚是喜悦,但得空闲,即带儿女出游,指点江山,拜访名流,以最大限度丰富子女的见识,期望未来国之栋梁。
    安平王虽为皇室,却从不以皇室成员自居;他征战天下,为得是大夏承平,千秋万代。他从始至终,不曾想过皇室之争,也不曾想过为个人打算。可是为什么,总有人会看他不顺眼,认为他是自己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他做得越好,他表现得越优秀,就越招人妒忌,他的清廉,他的与民同乐,在别人眼中就是一种罪过。
    安平王是前帝君的第十七子。前帝君共育有二十个皇子,当今皇上排名老二;太子荒淫,前帝君故后,二皇子联合朝中重臣与其他几位皇子废了太子之位,自立为储君。
    二皇子有乃父风格,相比于太子有天渊之别,他自幼勤奋好学,继承了穆氏皇族的优良血统,上马临阵,下马治国,处理朝政沉着冷静,发布政令雷厉风行。及位临朝后,二皇子自知己皇位之有违祖制,更勤于朝政,重用贤能之臣,把父皇几近荒废的大夏引入正轨,致天下安平。一段时间内,大夏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经年之后,朝堂满足于天下的富足,满足于四海的歌功颂德,沉溺于眼前的繁华,纸醉金迷。地方州府开始虚报功德,稍小之辈开始献媚,忠良被诬陷,奸臣被提拔,各种谎言,骗局充斥,乌烟瘴气弥漫朝野。
    皇上日见年迈,而十七皇子正值当年,身体力行。皇后无育,且善妒;其皇子稀缺,太子也是年少。是年皇上偶染风寒,虽经太医努力,也不见大好,是以忧之百年后,太子无法监国,更有安平王在外深得朝臣和百姓爱戴,忆之自己皇位之取得,深恐有人效彷自立,深思之下,所以急招安平王进京,安排善后事宜。
    安平王自幼得皇上爱护有加,自是不疑皇上有异心;但近年也耳闻目睹之朝臣互陨,也是多了份心思。皇上忽然收回兵权,让他忽然有了危急感。自己是无所谓,虽然皇上残暴,对其他兄弟不留余地,但对他安平王,却是一如既往。他担心的是爱妻和幼子,自己不在身边,难免招人嫉恨。
    于是,安平王下定决心,安排王妃和爱子等前往丹阳郡暂避,待风声过后,再接回王府,共享天乐。
    安平王府位于皇城西效,背山面水,一桥连接乳河南北。是夜,子时,安平王府一片肃静,偶尔报更的敲着梆点经过,向夜深的民居汇报时辰平安。
    没有月色,但有轻风,庭院大树的枝叶因时“沙沙”作响,一线而进的长明灯光幽暗的照着整个王府。
    这时,有一群蒙着面纱提着单刀的黑衣人快速的靠近安平王府,互相对望一眼,很快翻墙而入,直冲卧房。随后,卧房内传来惊呼声,惨叫声,有人穿着内衣冲出房来,也被追上来的黑衣人砍翻在地。
    安平王夫妇睡梦中听见叫声,翻身坐起。安平王自叹担心的事发生了,赶忙穿衣而起,取下配剑,对王妃说:“快去找小公子。”便冲出房去。
    王府院中,护卫和黑衣人混战在一起,已有黑衣人倒在地上。安平王冲上前去,一剑斩杀一名黑衣人,用剑指着另一黑衣人怒喝:“你们是什么人?深夜到本王府邸撒野!”
    一黑衣人听见,一刀砍伤一名护卫,冲到安平王面前,说:“安平王爷是吧!我们找的就是你。识相的自己引颈自刎,也省得我等动手。”
    安平王怒说:“狂妄!本王征战沙场,什么场面没见过?岂是尔等威胁得了的。快说,你们是受何人指使,要害本王家人!”
    黑衣人笑说:“安平王爷,您熟读史书,可知卿本无罪,怀壁其罪的道理?您做得太好,受到万民和朝臣拥戴,已经犯了皇上的大忌。皇上可不想殡天后,你成为太子的威胁。皇上有心要你的命,又岂会容你活着离开。”
    “皇兄,这怎么可能?”安平王大声说,“本王已交回虎符,丹心可鉴,对太子已无威胁,皇兄断不可能要我的命。”
    “安平王,您太天真了。”黑衣人大笑说,“您不交还虎符,皇上投鼠忌器,还不敢动你。再说,您那数万精兵,对您忠心耿耿,万一哪天您不高兴了,一声号令,叫皇上如何收场?唯有您死了,才能永绝后患,太子可以监国,皇上也安心。”
    安平王仰天长叹说:“皇兄,你又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您就认命吧,王爷!”黑衣人说着,单刀一挥,朝安平王直逼过来。
    安平王愤怒,持剑相迎。刀剑相交,安平王心神一凛,对方居然是顶级高手。他料想今天无法脱身,即大声喊:“鲁护卫,去找王妃,带小公子先走!”
    “是!”鲁护卫逼退围攻的几名黑衣人,冲向厢房。
    黑衣人冷笑说:“迟了!”刀法不停,直逼安平王。安平王心系家人,一时间无还手之力。
    鲁护卫很快返回,冲到安平王身边,逼退黑衣人,大声说:“王爷,王妃和小公子没了,我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