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如月收了笑脸，正色说道：
    “太子殿下，臣女不敢，只是那身亡的老妇人已年过七旬，而苦主不过双十年华，苦主叫老妇人曾祖母都叫得，怎么叫老妇人母亲，这不可笑吗？”
    林婉娘立刻惊呼：“你胡说？”又立刻察觉自己的失态，换了语气，大声说道：
    “贵人莫在巧言狡辩，我母亲不过知命之年，只是我在家中排行老幺，所以和母亲看起来不像母女。”
    关如月玩味的勾起唇角：“哦？知命之年？我为老妇人检查过身体，我看老妇人可不像五十，而是年过七旬的老人。”
    林婉娘心中慌张，转念一想，现死无对证，但凭关如月说破天，自己也咬死老妇人只有五十年岁，量她拿自己也没有办法，于是拿定主意。
    林婉娘眼泛泪光：“贵人，你说七十就七十？空口白牙可有证据？难道我母亲年岁大点，就活该被人毒害？”说完掩面抽泣。
    “是啊，这郡主真是胡搅蛮缠，跟她说人命，她说年岁，这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吗？”
    “我看郡主就是想混淆视听。”
    “没错，没错。肯定是这样。”
    百姓的议论，太子很是满意，嘴角弯起，眼神冰冷：“平阳郡主，不要在这些小事上争论，浪费大家的时间，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自证清白。”
    关如月变了脸色，脸上皆是严肃：
    “当日，老妇人被撞，苦主第一时间不是检查自己母亲伤势，而是在旁撒泼打浑，老妇人中毒时，更是阻止我将人送去医馆。如今连自己母亲的年岁都弄不清楚，这不可疑吗？老妇人真的是苦主的母亲吗？还望太子明察！”
    林婉娘听如月说完，背后冷汗直冒，眼神躲闪，嘴里还是强硬道：
    “贵人，你怎可血口喷人？我当时是乱了心神，又害怕你们加害于我母亲，才阻止去医馆。民妇的的确失去了亲生母亲，还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冯大人，关于死者年岁，苦主和郡主各执一词，你看如何是好。”太子幽幽看向冯远征，轻易就将问题抛给了他，毕竟太子只是监审。
    太子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从未消散，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生来和善。其实不然，此刻他上的笑意深不见底，心里更是阴险狡诈。
    冯远征被太子这一看，还不明白吗？这还是想对关如月用刑，冯远征正在为难。
    只听右侧的关长林开口：“这还不简单。请仵作验上一验，便可知晓。”
    “关大人，公堂之上，不可说笑，仵作还能让死人开口不成？”太子语气里带着嘲讽。
    关长林回击一个冷笑，并不搭话，而是转向冯远征：“冯大人，我听闻经验丰富的仵作，可以通过死者的牙齿判断年岁，可有此事。”
    冯远征连连点头：“关大人说的没错，当无法确定死者身份，仵作会通过死者的体貌获取其基本信息，通过牙齿的确可以准确判断死者的年龄。仵作何在？”
    冯大人没有问过太子意见，而是直接宣仵作上堂，太子心生不满，眼里的阴毒隐藏不住。
    此刻的林婉娘已是汗如雨下，双腿无力，仿佛下一秒就要跪倒在地。
    关如月瞄了一眼，用只有她们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若你现在说实话，我还可以替你向大人求情。”
    林婉娘面如死灰，充耳不闻，哆哆嗦嗦等着仵作的到来。
    仵作上堂，依次行礼后，站定。
    冯远征正色：“本官问你，死者年岁几何，可有异样。”
    仵作拱手回复：“回禀大人，死者年过七旬，骨瘦嶙峋，身上奇臭无比，看样子是终年无法饱腹，死者身亡前应是饮过酒水，身上浓重的酒味也掩饰不住身体上的恶臭。”
    冯远征疑惑：“恶臭？这是为何？”
    仵作些许不好意思的开口：“小的仔细查验过，应该是常年没有清洗导致。”
    冯远征点了点头，晦暗不明的眼神看向林婉娘。
    此话一出，百姓哗然。
    “这妇人怎么回事，怎么连自己母亲的年龄都不知道？”
    “对啊，你刚才可听仵作说，老妇人，骨瘦嶙峋，奇臭无比，可你看她，长得珠圆玉润，衣着干净整洁，那老妇人能是她母亲？”
    “可不是吗。她说是和自己母亲赶集，仵作却验出，老妇人曾经饮过酒，那是不是她自己醉酒，冲向马路，并不是郡主马车有意撞她？”
    冯远征一拍惊堂木：“肃静！”
    待堂上安静，冯远征眼神尖锐，目光如鹰：“苦主，你作何解释，自己的母亲，怎会不知道年岁，你说是与母亲赶集，为何身上有浓重的酒味？”
    林婉娘只觉得天旋地转，就要昏倒过去。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正是关长林：
    “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是死者的亲人，本官已查明，死者乃逃荒而来，名唤文翠英，并不是你林婉娘的母亲？”
    林婉娘听到关长林如是说，眼睛滴溜溜一转，心里已有了说辞，赶紧说道：
    “是，是，我母亲是名唤文翠英，我早年嫁入京城，母亲留在家乡，今年家乡遭难，故而投奔于我，一路辛苦，才饿的骨瘦嶙峋，我刚刚才接到母亲，正欲上集市给母亲添置衣衫，没想到就遇到这事。”
    “一派胡言！”关长林大声呵斥，不仅是林婉娘，在场众人，皆被震住。
    “死者根本不叫文翠英，这名字只是本官随意编排，公堂之上，你竟敢谎话连篇，扰乱视听，你可知，按照我朝律例，证不言情，理应反坐，判你三十大板，不为过。”
    “你说呢，冯大人？”关长林顾不上众人的震惊，只想将这出口诬陷自己妹妹的恶人，拖下去痛打。
    这是打还是不打呢？按例，这妇人的确该打，但这堂上有太子，堂下有百姓。冯远征，举起惊堂木，左右摇摆不定。
    太子清亮和煦的声音传来：“重刑之下，必有冤屈，冯大人也不想屈打成招吧。”
    倚春站在人群中眼里尽是焦急，看着舆论已偏向关如月，心里一沉，既而往后站了站，让自己淹没在人群之中，朗声说道：
    “即使老夫人不是苦主的母亲，那也是一条人命啊，苦主为民伸冤，何错之有。”
    “对啊，不管老妇人和这妇人，是什么关系，郡主当街下毒是事实啊。”
    “不能因为林婉娘不是死者的亲人，郡主毒害他人之事，就不了了之了啊”
    太子扫过堂下的百姓，脸上重新挂起了笑意：“冯大人，我看还是不要深究这些细节，或许苦主心善，收留了老妇，如今老妇被人毒死，她自是要为其讨回公道。”
    关长起身对着太子行了一礼，言语犀利：“此妇人信口雌黄，鬼话连篇，太子也能为其找到缘由，微臣一定回禀陛下，太子宅心仁厚，乃大梁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