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两个人影于山间穿梭，快速朝着山顶进发。
    这两人，自然是卫昭和封祈。
    离开百木村，他们去北山县做了些准备。
    百姓与官员，未经允许，不得擅入皇家林苑。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马留在了县城客栈。
    两人买了身普通猎户的衣服，步行入山。
    一来一回，浪费了不少时间。
    好在前身虽然没有真气，也是个武夫，脚程姑且说的过去。
    进入玉笔山，首先是寻找夏婵曾经居住的山洞。
    有问题的水源，距离山洞不远。
    封祈用了一个时辰，找到了山洞位置所在。
    两人到了夏婵平时取水的溪边，寻着溪流往上。
    接近子时，卫昭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山顶方向。
    封祈回身道：“卫大人，累了吧，要不休息一会儿？”
    “先缓缓。快到山顶了，得小心些。”
    “我和娘子在山上一年半时间，不曾见过外人。”
    “乾佑帝三十年没有举行秋围，很多人都不记得秋围场地在山中什么地方。夏婵躲在这里，应该是精心挑选过的位置，很难被发现。但山上的水为什么突然有毒，过了一个月又突然没了，不能排除人为因素。巧的是，齐王这个时节喜欢入山狩猎。”
    卫昭怀疑水里的毒，乃是人为。
    玉笔山皇家林苑的名号荒废已久，齐王是唯一一个，他知道入山狩猎的皇室子弟。
    很难不让人起疑心。
    只是卫昭不明白，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顺着溪流送到山下还没有被稀释，依然可以让人中毒。
    短暂停歇，两人继续往山顶爬。
    子时过半，卫昭和封祈站在一片水潭边。
    水潭，便是北坡溪水尽头。
    玉笔山不止一条溪水，源头是山上的地下泉。
    眼前水潭方圆不过十多米，一眼便能扫清周围环境，附近没人。
    快到七月十五，月光皎洁。
    卫昭蹲在水边，搂起一捧水就往嘴里送。
    “卫大人，小心点。”
    “没事，我尝尝这水有没有问题。”
    “要尝也是我来尝，万一有毒，我怎么向苏姑娘交代。”
    卫昭笑道：“不用担心，一捧水要不了命。苏菱袖的话你听听就好，别有压力。告诉一你个秘密，记得替我保密。”
    封祈大感兴趣，“什么秘密？”
    “沈老送了我一件宝贝，我一直穿在身上。”
    “穿着？是什么？”
    “金蚕甲。”
    封祈惊呼道：“金蚕甲？可是四十年前消失在江湖上的金蚕甲？”
    “你听过这东西？”
    “听师父提起过，他们那个年代，武林十大至宝之一。”
    “你既然知道，我也不给你多做介绍，有这东西，一般人伤不到我。”
    说完，卫昭舔了舔嘴唇，夏天的潭水，温热尚在，也有一丝丝甘甜。
    水很干净，没有问题。
    “附近没人，咱俩分开找找，看看周围有什么痕迹。如果是人为，肯定会留下一些东西。”
    两人分开，沿着相反方向开始寻找。
    绕着水潭走了大半圈，卫昭一个不留神，险些被脚下石头绊倒。
    他心里暗道倒霉。
    低头一看，前方乱七八糟有不少石块，个头不小。
    卫昭忽然提速，越过石块堆往前走。
    走出二十多步，他又折返回来。
    石块区域前后，再也没有大石头。
    唯独此处有。
    这里的石块，不是水流冲刷而来。
    是有人搬过来的。
    搬石头做什么，砸自己的脚？
    卫昭有意取出火折子看清楚，但怕火光暴露自己，便忍了下来。
    他离开石块区域，继续往远处去了。
    两人在水潭附近搜寻了一会儿，再无其他发现。
    卫昭不想破坏石块区域，毅然决定休息，天亮好仔细观察。
    天刚拂晓，他和封祈醒了。
    两人走到昨夜发现石块的地方。
    “卫大人，这里的石头，是从别处搬来的。”
    “嗯，我也看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搬石头做什么。”
    “应该是架起来烧什么东西，卫大人，你过来看。”
    封祈手里举着块板砖样式的石头，下面黑乎乎的。
    等卫昭看清，他把石头翻转。
    “卫大人，看到了吗，黑色的这一面，是被熏黑的。”
    “我明白了。”
    昨夜天黑，卫昭为了不破坏现场，没有发现这一点。
    两人又捡了一部分石头，其中一半有被熏黑的痕迹。
    正如封祈所说，这里的石头是有人垒起来，当做简易灶台用的。
    问题是，灶台上煮的是什么？
    卫昭坐在一块最大的石头上，凝望水潭沉思。
    一束红光刺破东方天空。
    天亮了。
    封祈没有打扰他，向远处寻痕迹去了。
    红日升起，一抹阳光掠过水潭，落入卫昭眼眶。
    他挤了挤眼睛，有什么东西很晃眼。
    仔细往潭水深处看去，卫昭瞬间起身。
    水中，有东西反光，一眼看不出是什么。
    他走向潭中，拔出铁剑，拨开周围淤泥。
    一柄菜刀插在水里，反光的便是露在外面的半片刀刃。
    卫昭看懵了。
    难不成真有人在这里做饭？
    可等看仔细了，菜刀周围还有东西。
    卫昭耐着性子，分开周围更多的淤泥。
    日上三竿，他满头大汗。
    原本清澈的水潭，像是有泥人下水洗了个澡，浑浊不堪。
    这当然是卫昭的杰作，水中，不止有菜刀。
    铁锅、铁锹、铁锤……
    最多的东西，是几个铁炉子。
    卫昭逐一搬到潭边，整整齐齐摆了一排。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水里有毒了。
    有人在岸边烧制东西，一边取水，一边洗涤工具。
    一段时间之后，人走了，把这些工具一股脑丢到了水潭里。
    会是什么人？
    几个铁炉像是道观的丹炉，有人在这里炼丹？
    这世界没有修仙概念，炼制丹药，也是些治病疗伤之物。
    问题是，什么人会在这里炼丹？
    看这些工具和石块，不会是一人所为。
    卫昭带着疑虑，往更远处走。
    不多时，他在远处树下，发现了一堆骨头，应该是山中动物的。
    旁边亦有石块与土堆起来的烤炉。
    果然有人在附近生活过。
    “卫大人？卫大人？”
    卫昭听到封祈呼唤，他走了出去。
    “我在这！”
    封祈掠过来，面色激动。
    “卫大人，南边坡下有人。”
    “什么人？”
    “打猎的。”
    “齐王的人？走，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