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将近，宋晏宁明显能感觉到，大家的工作热情也跟着高涨起来。
    除此之外，自从她在梁绍烨办公室那番激动人心的演讲被传播出去以后，原本对她不冷不淡的那些职员也相继转变了态度。
    每回碰到宋晏宁去市政府开会或是送资料，大家都免不了要上来客客气气的和她搭两句话。
    这天，宋晏宁从市政府办公楼里出来，就有人上前邀请她参加周五晚上的元旦晚会。
    “实在是太不巧了，我已经买好了周五晚上回香江的船票，错过了和大家一起欢庆元旦的机会。”
    听她这么说，那几个女职员虽然觉得可惜，却也表示了理解。
    等宋晏宁走远后，其中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孩小声抱怨道：“你看，我就说应该早点跟宋同志说这件事。明天就是周五，你现在才邀请她去，人家哪能腾出时间来？”
    “哎呀，你就别怪我了。我之前总不好意思上前搭话，害怕她觉得我不礼貌。”
    齐刘海女孩轻声笑笑：“宋同志哪有那么可怕，你当她和肖锦月是一类人？”
    “嘘，小点声吧。小心人家听到了又要找你麻烦。”
    “我才不怕她呢，不就是仗着自己家里的权势才敢在咱们单位里作威作福。”
    “哎哟！行了！越说越不像话！”
    屋外风大，几个女孩嬉笑几句，也就抱着怀里的文件往楼上去了。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那抹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
    周五傍晚，宋晏宁毫不意外地在招待所门口见到了提着行李的贺行齐。
    他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见宋晏宁出来，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那笑里含着满满的歉意，以及些许讨好的意思。
    宋晏宁浅浅叹了口气，上前两步问道：“吃晚饭了吗？”
    贺行齐摇摇头说：“没来得及吃，回香江再说吧。”
    说着，他从背后拎出了一袋柿饼，献宝似的递到了宋晏宁的眼前。
    “我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在卖，就顺便买了一些给你尝尝。”
    男人越是小心翼翼，宋晏宁心里就越不舒服。
    她接过袋子，轻声道：“行齐，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好吗？”
    那天在酒店里，她曾说过——俩人之间有太多的利益纷争，所以根本不可能结为夫妻。
    但是同样的，也因为这些利益纷争，他们没办法轻易断绝朋友关系，回归陌路。
    更何况那天什么都没发生，她只当自己借了贺行齐的床睡了一觉也就罢了。
    沉默片刻，男人苦涩地开口道：“阿宁，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抱歉。”
    “没关系的，我理解。”
    “我……”
    “行齐。”宋晏宁打断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没有必要为它纠结。但是我真的希望，我们能够做一辈子的朋友。”
    一辈子的朋友。
    贺行齐难掩面上的失落，却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道：“好。我也向你保证，这种事情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俩人相视一笑，算是握手言和，重新退回到名为“朋友”的警戒线里。
    回到香江后，宋晏宁直奔自己的公寓而去。
    小家伙知道她今晚回来，不管保姆怎么劝都不听，非要抱着自己的小熊玩偶坐在床上等宋晏宁。
    门铃一响，他立刻飞奔下床，准备第一时间扑进妈妈的怀抱。
    但是门外却站着两个高大威猛的陌生男人。
    宋梁安害怕地躲到保姆身后，小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保姆的衣角。
    “先生要来？”
    “对。”其中一个保镖有条不紊地说道：“先生十分钟后到，过来看看小少爷。”
    保姆张了张嘴，刚想问保镖自己需要准备点什么，那人已经规矩地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宋梁安这才探出个小脑袋来，问保姆是谁要过来。
    “是宋先生，也就是小少爷的外公。”
    说完，保姆将宋梁安抱去了卧室，替他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
    寻常人家爷孙相见，从不需要这样繁琐的准备流程。可偏偏宋梁安生在宋家，又是个不得宠的孙辈，一年到头来，宋裴先不见得能想起他几回。
    就连上门探望这样的事情也是罕见。
    “小少爷，一会儿先生来，你可要好好表现。多说些讨喜的话，让先生高兴些。”
    说这些话的时候，保姆难免有些心酸。
    好在宋梁安听不懂她的那些话外之意，只笑着点点头，说自己一定会乖一点，让外公高兴。
    过了一会儿，门铃再次响起，保姆整理了一下脸上的情绪，带着宋梁安一起去门口迎接贵客。
    “这些事不用单独来跟我报告一遍，老大既然已经有了方案，那——”
    宋裴先话说到一半，视线落在穿戴整齐的小人身上，看他规规矩矩地朝自己问了声好。
    他和蔼地笑笑，蹲下身子问宋梁安：“还记得我吗？”
    小人儿点点头，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记得。”
    宋裴先又让秘书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套玩具：“外公来给你送新年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秘书买来的是玩具公司新出的两套益智类积木，花花绿绿的包装盒看起来甚是讨喜。
    宋梁安惊喜地接过礼物，踌躇片刻后，踮脚在宋裴先脸上亲了一下。
    “谢谢外公。”
    他声音响亮，听得出是真心喜欢这两套玩具。
    宋裴先愣了一愣，才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喜欢就好，别站在门口了，进去吧。”
    宋梁安毕竟还小，收到喜欢的礼物便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高兴地捧着盒子在屋里又跑又跳。
    保姆心惊胆战地偷偷打量宋裴先的神色，害怕他会觉得孩子没规矩，不礼貌。
    没想到宋裴先面上的神情却缓和了许多，换好鞋子后他问保姆：“怎么这么晚了还给他穿这么多衣服？我还以为孩子已经睡下了。”
    保姆笑笑说：“四小姐今晚乘船从羊城回来，梁安不肯睡，一定要等妈妈回来。”
    宋裴先轻叹一声：“下回别让她给孩子提前说了，小孩的睡眠最重要，她路上万一被什么事绊住了脚，难不成还让孩子一直熬着不成？”
    保姆连忙应下，心里却松了口气。
    看来，先生还是记挂着自己这个外孙的。
    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一套未收起来的国际象棋，宋裴先坐下后看了半晌，有些惊讶地问保姆：“这是他的玩具？”
    “是。小少爷平日里喜欢一个人琢磨棋艺，下的很好。”
    这话虽有夸大的成分，但却让宋裴先对这个外孙刮目相看。
    他伸手叫来宋梁安，问他：“会下围棋吗？”
    小人儿点点头说：“会一点，叶老师教过我的。”
    宋裴先来了兴致，让保姆把围棋找了出来。
    爷孙二人在棋盘跟前坐定，宋裴先执白，宋梁安执黑。
    棋局开始前，宋裴先和小人儿约法三章：“我可不会因为你年纪小就让着你，一会儿可别哭鼻子耍赖悔棋啊。”
    小人儿信誓旦旦拍拍胸脯：“外公放心，我是君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