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妃和秦昭容，都是知礼懂规矩的。”
    末了，还轻轻跟了一句。
    柳浅浅眉梢轻抬，目光便是看向了郑婕妤，这一次，郑婕妤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太后可真是……丝毫的情面都没有给她留。
    柳浅浅低垂眼眸，不再看她，而是轻轻点了点头，“太后说的有理，只是今日臣妾还请李妃、秦昭容和郑婕妤三人将账册都带来了，本想着交给太后……”
    太后瞧了她一眼，“既然都带来了，就由你一并带回去吧。”
    “这……”
    柳浅浅显得有些迟疑。
    太后又是道了那一句，“德不堪位，是宫里最大的忌讳，你能以一己之力，携八千禁卫击溃八万铁骑，不过是些许宫务，怎么便不能分心了？”
    话说到这里，如果柳浅浅再多做推拒，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柳浅浅莞尔一笑，“不过是危急关头，民众一心，禁卫将士训练有素，以一敌百，哪里功劳就都给了臣妾。”
    听了她的谦虚，太后弯了下嘴角，没有接话。
    柳浅浅亦是没有停顿，自顾自的就说了下去，“也好，那臣妾就借这个机会，将宫权都收拢回来，只是，臣妾若有不懂的地方，只怕还要来叨扰太后娘娘的。”
    太后点了下头，“哀家在宫里还怕少了生气，你愿意多来，咱们说说话，也是好的。”
    柳浅浅莞尔。
    而后几人便是寒暄了一番，柳浅浅领着头，便是当着太后的面，将账册统统收回了简嬷嬷手中，李妃、秦昭容还有郑婕妤几人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至始至终恭恭敬敬的。
    没一会儿，柳浅浅就以大皇子该下学回宫为由，起身便要告退。
    太后自然不会多拦的，便叫着魏嬷嬷亲自送她们三人出门。
    到底是太后身边的嬷嬷，柳浅浅等人也是给了三分薄面的，一路慢步走着，也是说说笑笑的。
    魏嬷嬷亲自瞧着三人上轿，才加快了脚步，回到慈宁宫里面。
    太后仍是坐在原先的位置，手里还端着新添的热茶，看见魏伯伯回来了，便是问道，“走了？”
    魏嬷嬷连忙点头，“嗯，是，太后，老奴瞧着她们起了轿辇，才回来的。”
    太后点了点头，笑着问道，“如今，你觉得婉皇贵妃如何？”
    魏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到了太后跟前，“这……奴婢还真不好说，瞧着是个知礼的，心思又太重了。”
    “哦？”太后轻轻笑了，“哪里瞧出心思重了？”
    魏嬷嬷最是了解太后的心思，想了想，便是缓缓说道，“昨日太后才点了她一句，今日她就带着账册过来了，只是，若是只带了账册，那便是心诚，偏偏她还带着李妃和秦昭容……”
    她的话语一顿，看了一眼太后的神色，“还有郑婕妤……”
    这几个人从魏嬷嬷的嘴里滚过，就好像太烫了一般，舌尖一转就过去了，太后亦是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魏嬷嬷见着太后没说什么，又是继续道，“有些试探的意思。”
    太后没有否认，“她想要试探哀家，哀家又何尝不是在试探她呢？”
    魏嬷嬷应了是。
    太后脸上的笑意也所剩不多了，“只是，她能在后宫如此独一份，倒是有她的本事。”
    “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转手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借着桌角的力道站起了身，一双眼睛从慈宁宫的大殿里扫过，便是那般金碧辉煌的雕花和印纹，“她啊，来之前就笃定了，哀家今日不会接管宫务，不过就是带着几个观众，做了一场戏罢了。”
    魏嬷嬷有些愕然，“这……”
    太后垂落手臂，就往外面走，嘴里还轻轻的飘了一句，“也只有皇上，才会觉得自己的皇贵妃人畜无害。”
    魏嬷嬷听了，心头一惊。
    不知道太后说的皇上，到底指的是当今的皇上宇文煜，还是先皇了……
    魏嬷嬷不敢多想，赶忙提起脚步，跟在了太后娘娘的身后，低眉顺眼的，不再说话。
    郑婕妤一路的面色都有些不好，尤其是到慈宁宫当了半天的摆设， 太后又一点脸面没有与她留，除了柳浅浅偶尔说话时会提起她的名字，李妃和秦昭容更是视她于无物。
    她往日就是一副俨然不动的迟缓模样，倒也怪不得李妃和秦昭容。
    可是太后如此作态，终归是让她不舒服了。
    郑婕妤随着前三人的轿辇走了一段路，在一处红墙的转角，她加快了两步赶上了柳浅浅的轿辇，“皇贵妃娘娘，妾在这处，该往那边走了。”
    指的是流云宫的方向。
    柳浅浅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指的方向，点了点头，“也好，左右事情也做完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郑婕妤见柳浅浅点了头，连忙低身全了礼数。
    “宫道悠长，路总要自己走的，”似是感慨，柳浅浅轻声说着，“退下吧。”
    郑婕妤微微一愣，头首又低了些许，“妾告退。”
    等到郑婕妤走了没多久，李妃和秦昭容也是相继告退，秦昭容离开前，还频频朝昭和宫的方向投去了目光，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逾矩的话。
    如此一番忙碌，柳浅浅回到昭和宫的时候，还真赶上了宇文尧下学回到宫里的时间。
    同他一起回来的，自然还有成公公。
    只不过这一次，成公公却在昭和宫的宫门前被拦了下来。
    诗语亦是恭敬有礼的，“成公公，我们主子今日去慈宁宫走了一趟，回来时就偶感不适，所以这会儿，已是回寝宫歇息了，倒是不便再接见您。”
    成公公听了，也是低眉顺眼的应了，“自然是以皇贵妃娘娘的身体为重，奴才不过是顺路送大皇子回宫而已，娘娘若是无暇，改日再听皇学的事情，也是无碍的。”
    诗语微微一笑，便是送成公公出去。
    她回来之后，脚步一转也是径自进了寝宫。
    “正如主子所料，成公公没有坚持，也没有多问什么，倒是走之前，还嘱咐奴婢好好照顾娘娘……”
    诗语的脸色并不好，“要不是奴婢，换另一个别的人，定然是会多想的。”
    柳浅浅此刻正端坐在书桌之前，脸上神情适然，没有分毫不适的样子，听见诗语的话，脸上的神情也是冷了两份，颇为不屑的轻叱，“这手段，真是下作。”
    诗语抿了抿唇，“那主子，我们是否要……”
    柳浅浅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再等等。”
    诗语点了点头。
    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这样的话，这几日她已经听了柳浅浅说了许多遍，也没有多问。
    柳浅浅看着桌面上空白的纸张，指腹轻轻在上面划过，毛躁的触感，隐约是写了个字，只是没有笔墨，看不清轨迹。
    “明日起，便恢复每日的请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