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李淼看着流萤，又越过她的肩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巡逻队，稍稍点了下头，下巴偏向一侧，示意了一个方向。
    流萤还没有说话，就听见身后不加掩饰的声响。
    她的听力极好，尽管没有亲眼看见，也是可以判断出，巡逻队已经朝着先前的方向离开了，只有副统领李淼还站在她的跟前。
    忽而，背后有靠近的脚步声，流萤身侧的手缓缓握成了拳。
    只见一个禁卫将士从流萤的身侧走过，而后走到李淼的身后，退了半步，便是站定了。
    “咳。”
    流萤清了清嗓子，脸上的微热还没有散去，身侧的拳头也是缓缓松开，她的目光便是先一步冷了下来，“再过不久就是金秋祭奠，主子派奴婢到此处看看，恰逢李大人率巡逻禁卫经过，奴婢斗胆，就想试一试禁卫的警觉。”
    她说的一本正经，可是李淼的神色却分毫不变。
    流萤只看了一眼，额头就有些冒汗的感觉，虽然李淼没有说话，可是眼神中全然都只有两个字……
    不信。
    流萤硬着头皮，不急不缓地抬起眼，“李大人身负守护皇宫重责，奴婢不宜多过打扰，就先告退了。”
    李淼还是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打量了流萤好半天。
    奈何流萤心性尚佳，如此也没有露出端倪，而是平静地回看。
    “既然……”
    李淼终于开了口，“既然是皇贵妃娘娘代皇上行祭祖之礼，末将定当竭尽全力，护娘娘安然，还请流萤姑娘转告娘娘，末将定不负所托。”
    “自然，奴婢定会替李大人转告主子的。”
    流萤听见这些话，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将手拢到身侧，屈了屈膝盖。
    正当流萤要转身走开时，李淼忽然沉声唤道，“流萤姑娘。”
    流萤心头一紧，“李大人可是有吩咐？”
    “婉皇贵妃若有吩咐，还烦请流萤不吝告知，末将万死莫辞。”
    流萤有些意外，随即道了一声谢，便不再停留，转身就往昭和宫的方向走去。
    等她走出很远，李淼身后的禁卫确实低声询问道，“大人，这个婢女分明在说谎。”
    李淼面色不动，眼睛却是往后瞄了一眼，语气笃定，“流萤姑娘便是听从婉皇贵妃吩咐，前来查看禁卫军可有尽到守护皇宫的指责。”
    禁卫一愣，还要再说，“可是……刚才分明是她看见我们，而后往后闪避，躲上了树……”
    “住嘴！”
    李淼压低了声音，整个人利落的转回身体，眼睛更是瞪了禁卫一眼，“听清楚了，流萤姑娘是奉婉皇贵妃的命令，前来检阅禁卫巡逻队的，明白了吗？”
    禁卫先是皱起眉头，而后缓缓舒展开，看着李淼的目光有着一丝恍然。
    李淼见他不再争辩，也是点了点头，“任谁问，都是这个回答。”
    禁卫抱拳低头，“是！”
    李淼又朝着流萤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自然看得出方才流萤并非蓄意试探，而是猝不及防地躲闪，只不过……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务必以婉皇贵妃的命令为先。
    莫都统率领禁卫将士随皇上离开时，只把他拉到了角落里，粗声粗气地交代了这一句话。
    只有这一句。
    所以……既然流萤姑娘这么说了，他总是有再多想法，也会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的，“记住了，往后再看见流萤姑娘，一律不许作声。”
    ……
    之后，流萤的每一步都走的极为顺畅，她本来就有一身功夫，加上禁卫给她大开方便之门，倒也没有什么经历风险。
    “周嫔在慈宁宫门口候了一会儿，便有通传的宫人回来，领着她进了慈宁宫……”她回到昭和宫的头一件事，就是到柳浅浅跟前禀告，“约莫一个时辰，周嫔才从里面出来，面色姣好，甚至还隐约有些笑意，临走时，周嫔的宫人还给了送她出来的宫人赏钱，荷包看着沉甸甸的，想来该有几颗碎银在里面。”
    柳浅浅听着，“她如今和太后的关系倒是极为亲密。”
    流萤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瞧见小主子翻身，此刻再听柳浅浅的话，也是感慨，“主子代皇后职权，皇上不在，理应是由娘娘代行祭天之礼，她们又何必起幺蛾子呢？”
    柳浅浅一笑，“代皇后而已，皇后之位不还是空着吗？”
    只要皇后之位还空着，饶是她位份再高，权力再盛，终究还是隔着一层纸的。
    如此，旁人就还有机会。
    又或者说，她们会觉得自己有机会。
    柳浅浅却是不在意的，只是又嘱咐了她们一遍小心谨慎之类的话，就准备睡下了。
    往后的几天，后宫的嫔妃们还是依例到昭和宫里给柳浅浅请安。
    周嫔的言行举止也是极为谨慎，说起话来，也是格外的客气。
    就连同她一直不对付的李妃说话，她都能笑盈盈的接上一两句，别说柳浅浅了，就连李妃看着周嫔的目光，也满是探究之色。
    一直到临近祭奠的那两日，各个宫里的宫人都是各自准备着届时要用的宫装和首饰。
    昭和宫自然也不例外的。
    这日一早，后宫众人到昭和宫时，诗语就领着几个宫人，将柳浅浅的宫装展开，摆在院子里的木架子之上，精美的绣工和镶嵌的金线都是叫人感慨不已。
    阳光照在宫装之上，珠光缈缈，透过薄纱照在那一只仰天的金凤之上，雍容又华贵。
    众人从院落当中路过，仅仅是一眼，就足以让她们驻足赞叹。
    “娘娘的宫装当真叫人挪不开眼，”苏美人见着柳浅浅坐下，也是笑着说道，“妾方才从院子里经过，险些久战，误了给娘娘请安的时间。”
    柳浅浅弯了嘴角，“本宫瞧着也是极为喜欢的。”
    周嫔同这几日一般，接着话语的空荡，也是插了话进来，“瞧着布料成色都是顶顶好的，先前未曾见过，可是内务府新做的？”
    柳浅浅仍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本宫只说将先前册封贵妃时的宫装取出来便可，内务府的李公公却说，祭天是大事，皇贵妃又是皇上亲封，独此一份，所以就让内务府的绣娘们连着半个月，日夜不歇，新赶制出来的，今儿才送来，这不，诗语在外头检查着呢。”
    听了柳浅浅的话，众人便是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门口。
    看着众人眼底的羡慕，柳浅浅也只是弯了眼眸，“劳师动众，本不该如此，不过既是为皇上和大胤万民祈福，本宫想着，倒也庄重。”
    苏美人率先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是该如此。”
    沈婉仪也是跟着搭腔，“可真叫人羡慕，想来过两日开坛祭天大典，皇贵妃娘娘本就姿色不凡，再配上这身衣裳，便是该让我们都失了颜色了。”
    柳浅浅此刻也是谦虚道，“哪里就有你们说得如此夸张？后宫姐妹都是皇上选的人，哪里就比本宫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