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人功绩平平，翰林院编修的位置又很抢手，看来凭他的本事，是难以留任的？”
    宇文煜点头，“不错。”
    柳浅浅看着手中的卷宗，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宇文煜似笑非笑地看她，“其实，倒也不难。”
    柳浅浅眉梢微扬，就听见宇文煜继续说道，“一个编修而已，也不用什么功绩，不过只要浅浅一句话。”
    柳浅浅忍不住横了他一眼，娇嗔道，“国家大事，又是栋梁之才，既然他此前没有功绩，将来更是难有建树，皇上怎么能……”
    宇文煜低声一笑，“朕不过是想顺你心意，怎么反倒说起朕了？”
    两人一笑，默契地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毕竟蔡罡的目的太过明显了，这些小伎俩和小手段，放到宇文煜和柳浅浅面前，着实有些不够看的。
    他虽是柳侍郎从前的门生，可是这么多年没有往来，如今才刚刚回到金陵，述职考核的结果刚刚公布，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四处攀搭关系，甚至还打起了攀附的主意。
    柳茹颖的事迹在金陵城里几乎人人都是知道的，就算是从外地入金陵的，只要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的，如今的官员最是爱惜自身的羽翼，怎么可能冒着名声扫地的风险，去娶这样一个女子呢？
    偏偏这个蔡大人却装作一无所知，一心上门求娶。
    只怕他连柳茹颖长什么模样都是不知道的，只是单纯的想借着从前的师恩，寻一个落脚点，甚至还不怕死地把主意打到了当今的婉皇贵妃身上。
    宇文煜见柳浅浅眉头锁紧，也是伸手点在眉心，“在想什么？”
    柳浅浅感受到额头上的温热，也是叹息，“其实，不管他的功绩如何，只要他是真心求娶二姐姐，更是应该想方设法地离开金陵城才对。”
    宇文煜明白她的意思，金陵城里对于柳二姑娘来说，不好的言论太多了，就算有她这个婉皇贵妃坐镇，也还是堵不住悠悠众口的，所以越是真心求娶，越是应该带着柳茹颖离开金陵城。
    柳浅浅寻来这些卷宗，也不过是想求一个心安，毕竟流萤说蔡大人四处拜访的时候，她就有了猜测。
    “从前不是同朕说，与你二姐姐关系不好？怎么如今反倒替她忧心了。”
    柳浅浅略微扯了下嘴角，轻声说道，“也不是从来都不好的，臣妾记得小时候，二姐姐待我还是很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近来总是格外的念家，也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以前的事儿。”
    宇文煜顺势替她抚开额角吹落的发丝，话语也是平缓，“念家了，那明日就招她们入宫，陪你说说话，可好？”
    柳浅浅想了想，却还是笑着摇了摇头，“臣妾谢皇上好意，只不过，还是不要徒增事端了。”
    说着她还揶揄似的看了宇文煜一眼，抬起手，轻轻搭上了明黄色的龙袍，“毕竟臣妾的二姐姐，对皇上也是青睐有加的，臣妾要是见到她觊觎皇上的样子，臣妾会不高兴的。”
    她说得坦然，宇文煜的目光却带上了笑意。
    宇文煜并没有停留很久，他与柳浅浅说了一会儿话，甚至连椅子都没有坐热，桌案上的茶杯更是一口没动，走的时候，掀开茶盖，茶水甚至还扬起了热气。
    柳浅浅想了想，第二日还是派阿让回到府里，与大夫人说了两句话。
    “此非良人，还望三思。”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让大夫人长吁短叹了一整日，她又何尝不知道蔡罡心思不纯呢？
    只不过蔡大人近两日频频往柳府走动，还买了许许多多的小玩意赠与柳茹颖，尤其是还有一些在外任职时的新鲜玩意，柳茹颖起初也是心冷，可是这么些日子也被捂热了，又见他长得还算过眼，也是颇为意动，甚至还主动领着他，在府里走动了。
    如今婚事还没定下来，可是柳府上下都在说，二姑娘好事将近了。
    大夫人无奈，只好去与柳大老爷商量。
    知道是柳浅浅派人递的话，柳大老爷也是跟着沉了脸，只是他先前也是点了头的，如今也拉不开脸面直接把人给拒绝了。
    夫妻二人本想与老太君说说，让老太君来劝说柳茹颖歇了心思。
    哪知道老太君听了不仅不理解，甚至还斜着眼睛破口大骂，只说她们夫妻二人不疼她的颖颖，好好的姑娘都要蹉跎成老姑娘了，如今有蔡罡这么一个贴心的人，竟然还要横生枝节。
    尤其是大夫人，在她眼里，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骂到后来，嗓子都冒了火，还说柳浅浅在宫里得势，一点儿都不知道要帮扶姐妹，最后甚至还颇为怨怼，说柳浅浅生了三皇子，也不知道带来给她磕个头。
    大夫人在老太君面前伺候了这么多年，许多话已经能忽略到了，只是听着老太君越来越离谱的话，她实在忍不住了，起身就甩了脸走了。
    老太君瞧见了，又是气得不行。
    这回连柳大老爷也对母亲有些无奈，语重心长地劝着，“母亲，那是三皇子，婉皇贵妃哪里就能带出宫来了？这些话您可千万别再说了。”
    可老太君哪里会听他的话，又是一通胡言乱语，大老爷连忙嘱咐顾嬷嬷好好陪着，自己也是一刻也待不住了。
    最后这些话也是落到了柳茹颖耳朵里，她老老实实在府里呆了这么些日子，只要一出门就是旁人的指指点点，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维护她的人，她像是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任凭大夫人怎么劝说，她都是铁了心要嫁。
    也不知道她与蔡罡说了什么，蔡罡竟然直接领着媒人上门提了亲。
    柳大老爷和大夫人自然是想拖延一二的，可是柳茹颖竟然走出了厅堂，主动应下了婚事，还说了些什么“情根深种”的荒唐话。
    蔡罡一路敲锣打鼓，还领着媒人，引来了不少围观的街坊邻里。
    柳大老爷和大夫人也是无奈，最后只好应下了。
    等消息传到宫里，已经是三日后了。
    柳浅浅听说就这三日的时间，蔡柳两家不仅合完了八字，甚至纳采、纳吉、纳征都没有落下，婚事也仓促地定在了两个月后。
    简嬷嬷少有地皱了眉头，语气也是不好的，“怎么娘娘好心与她们递了话，她们还这般不知好歹，活像是要害她们似的。”
    柳浅浅莞尔一笑，“斗米恩，升米……不就是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