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情报站”的消息传播得就是快。
    没几日，苏觉晓在地毯厂当秘书的事，已经传遍了村子的每个角落。
    与以往不同，现在传播的都是苏觉晓的正面消息。
    “晓晓那丫头，不显山不露水，自学英语，一下子找到工作了。”
    “苏大山培养孩子有两下子。”
    “平时看苏家老三懒得要命，原来都在家学习呢，我也得让我家那丫头回去好好学。”
    风向转变的如此之快，除了苏觉晓算是“村口情报站”的编外人员，最重要的还是大家听说了她的工资。
    一千二百块钱一个月，还是什么试用期。
    现在国营厂平均工资也就六七十，高级工程师一百块，外面的物价在涨，小孩子去商店买个玩具就五块。
    何况村里人种地收入很低，大家怎么能不羡慕呢？
    有人羡慕就有人嫉妒。
    “会点洋文一个月就能一千多？我咋不信？”
    别人眼红嫉妒都是心里想，王翠姑可不管这些话是不是会传到苏家人耳朵里，她偏要在小广场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
    苏觉晓这几回下班路过小广场，总给大家带点瓜子、花生糖什么的，几个“情报站”老同志，早就被糖衣炮弹腐蚀了。
    张二婶扔了一把瓜子皮，
    “你不信就不信呗，反正最后工资也揣到人家兜里，和咱没关系。”
    王翠姑腰伤刚好点，好几天没来小广场，不知道“村口情报站”的天早已经变了，开始编排苏觉晓：
    “一千多块，我记得苏家老三那丫头才二十吧？谁知道给老外干什么活？孤男寡女的。”
    “王嫂，孤男寡女？能干啥？”
    小广场旁边看下棋打牌的几个老爷们听王翠姑说这个，都凑了过来。
    “去去去，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掺和什么。”
    王翠姑看似赶几个男人走，其实心里很高兴。
    平时说的最欢的张二婶刚才不吱声，其他几个也跟哑巴了似的，刚才都没人理她。
    现在好了，她有听众了。
    这几个老爷们是村里有名的懒汉，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让老婆孩子种，自己也不进乡镇企业打零工。
    没事就在村里闲晃，还喜欢趁机调戏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大家都烦得很。
    平时“村口情报站”和这几个懒汉没有任何交集，今天倒是让王翠姑搭上了线。
    “王嫂，你刚才说的是苏家老三？她咋了？”
    这几个懒汉当中，有个叫宋老歪的人嬉皮笑脸，问个不停。
    “一个小姑娘，去外国人的工厂，一个月给一千多，又不干活，你说凭啥？”
    “苏家老三长那个骚样，我就知道她到处勾引男人。”
    宋老歪说话的时候，眼神还不住地瞟着王翠姑的前胸。
    岁数大的就是不行，没有苏家老三那么水灵。
    男人们听见宋老歪的话，哈哈大笑。
    张二婶听不下去，
    “王嫂，人家有本事赚钱你眼红，你要是得了红眼病，就去卫生所看看。”
    “他张二婶子，几天不见，你就这么向着苏家老三了？以前你可没少说她坏话啊。”
    王翠姑是村里有名的泼妇，不怕打架，就怕没人跟她打。
    张二婶是传过苏觉晓的闲话，这不假，但那些都是王翠姑先说的，她也跟着瞎说，现在后悔死了。
    “我说什么坏话了？还不都是你告诉我们的？”
    张二婶自从和苏觉晓那丫头熟了后，发现自己以前听说的都是错的。
    一想到这些话都是王翠姑传出来的，感觉自己被骗，就更生气。
    “我告诉你什么了？怎么？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挣得多，想让你家老二去提亲，人家可看不上你家老大。”
    “看不上我家的？能看上你家的？”
    眼瞅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三舅奶咳了两声，
    “王二家媳妇，人家一个未婚大姑娘，你可别瞎说，这样下地狱是会被剪舌头的。”
    三舅奶声音不大不小，但恰好周围几个人都能听到。
    “剪舌头……”
    “噗……哈哈哈哈。”
    老太太平时多半都是来这里晒太阳，很少插话，突然来上这一句，大家都憋不住笑。
    今天是礼拜天，干了半个月，正好到了厂子发工资的日子，苏觉晓拿了六百块工资，和二姐去了一趟市里的百货商店。
    苏觉晓给自己买了一件小西服，接着她又分别给父母、二姐，还有大哥买了些东西，最后还帮张二婶买了点东西。
    刚回村，就碰到了张二婶。
    “张二婶，你在啊，这是你要的白酒和糕点。你看看对不对？”
    张二婶家的大儿子要和媳妇回老丈人家去看看，但一家人最近都忙，正好苏觉晓去城里，就顺道捎回来了。
    “太好了，晓晓，玲玲，谢谢啊。”
    张二婶不会骑自行车，进城就得走很远去坐公交车，来回得五毛。
    这一下子省了五毛，张二婶开心地接过东西，“对对，就是这两样。”
    王翠姑一看这情况，瞬间明白这几个婶子、老太太都被苏家老三收买了。
    “哎呦，刚才还好意思说我惦记人家工资，原来你们早就收人家东西了。”
    张二婶在村里的地位不逊于王翠姑，倒不是她像王翠姑一样能骂人。
    而是张二婶一共生了五个孩子，五个全是儿子，两个成年，三个半大小伙子，这战斗力不是开玩笑的。
    “你别在那儿放屁！我这是给了钱的。”
    “谁知道你给没给钱？”
    苏觉晓刚回来一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着好像和她有关系。
    “晓晓，你说二婶让你捎东西，给没给你钱？”
    苏觉晓点点头，张二婶不仅给了，还有零有整，一分不差。
    “怎么了？二婶？”
    “王翠姑发神经，说你在厂里不干正经事，人家才给你开这么高工资。”
    张二婶气不过，直接说了实话。
    苏觉晓听了半天听懂了，原来王翠姑的意思是在说她给人当“小秘”，不过“小秘”这个词还得晚几年才能出来，现在还没有。
    王翠姑今天就要当着苏觉晓的面说：
    “上班伺候男人，还能是什么正经工作？”
    王翠姑话音刚落，苏觉晓就冷着脸问：
    “男人？什么男人？”
    “秘书，不就是伺候男人的吗？不信你问我侄子……”
    王翠姑叫来了同在厂里工作，正在旁边看热闹的侄子二柱。
    “婶子，怎么了？”
    二柱子是个棋痴，就喜欢下棋，被人打扰显得很不耐烦。
    “你们厂子老外都是男的吧？”
    “啊？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都是男的？我们厂在这里的老外都是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