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的就过来了。”
    仇千雪看着白永宁，好似怎么都看不够，这张脸似烙印一般刻在她的内心深处，从来都未曾变过。
    但她却不想提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而是话锋一转，问道：“哥，你怎么忽然活过来了？”
    “我也不清楚。”
    白永宁摇头，道：“应该是我师父救的吧，不过他怎么做的我就不知道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坟里，那……”
    “是我求村里人立的坟。”
    仇千雪轻声开口，打断了白永宁的话，听她继续道：“出事的那天，我吓傻了，只知道哭。”
    “后来哭昏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你和爹娘已经……”
    背上之色在眼底闪过，白永宁万分心疼，他拉着仇千雪的手，想说什么，却见仇千雪抬头笑道。
    “不过还算幸运，邻居王伯家还有人，他过来救下了我，后来收养我做了女儿。”
    “我央求他帮忙，把父母和你埋在了村口的小山上。”
    “之后我经常去看你们，只是后来嫁了人，离的远了，也就没什么机会回去了。”
    仇千雪轻声说着，白永宁安静的听，她虽说的平静，但这其中的心酸苦涩一想便知。
    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一直寄人篱下，这种滋味白永宁亲身体验过，日日煎熬。
    可妹妹一过，就是几十年。
    仇千雪没再继续往下说了，白永宁心中微动，不想碰触妹妹心底的伤疤，话锋一转，轻声问道。
    “那你是怎么开始修仙的？”
    说着他看看左右，笑着问道：“还成了殿主，真厉害呀。”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仇千雪抿嘴轻笑，却不愿多说，又道：“哥，你暂时先在这住下，等我把事情都解决了，再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听到这话，白永宁忽的想到了无崖子，心中立刻升起几分怒火来，开口道：“那个狗屁云天门的无崖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艹他奶奶个老不死的，敢欺负我妹妹，我弄……”
    白永宁还想再骂，却被仇千雪堵住了嘴，微微一愣，却听仇千雪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和他们没什么仇怨，只是我现在是万魔殿殿主，万魔殿却和他们势不两立。”
    “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有办法处理的。”
    白永宁拉开仇千雪的手，有些着急的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不操心！”
    “之后……”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仇千雪又笑着打断，继续道：“我们现在这地方十分隐秘，他们轻易也找不到。”
    “你别小看我啊，我现在可是金丹境圆满境界，是真正的仙人，他们想对付我也不容易呢。”
    听妹妹这么说，白永宁才略微放心，随即咧嘴一笑，道：“你是仙人了，以后我还要靠你照顾。”
    “不过不管到任何时候，我都是你哥，你可不能凭着修为高就欺负我。”
    仇千雪闻言也是一笑，诸多儿时的画面在脑中闪过，让她感慨万千。
    “肯定不会的。”仇千雪笑道：“你先去周围转转，熟悉一下，我气息有点不稳，需要调息。”
    “等过两天，我再带你去其他地方。”
    “修炼这么多年，我攒了不少好东西，现在我用不上了，正好都给你用。”
    听到这话，白永宁眼前一亮，问道：“都是什么好东西？”
    “有没有灵石？”
    “多的是。”
    “银子呢？”
    “那就更多了。”
    “好吃的，好玩的？”
    “想吃什么有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白永宁闻言，感慨道：“老妹，你这成财主了呀。”
    “以后送哥一套大宅子吧。”
    “那可不能随便送你。”仇千雪笑道：“银子都是我赚的。”
    “抠门！”
    “就抠门，略略略。”
    ~~
    黄昏，夕阳西下。
    仇千雪盘膝坐在一处暗室中，双眸微闭，心念低沉。
    阵阵红雾在她身体周围浮现，如潮起潮落，奔流不息。
    只是经过许久调息，她苍白的面色却无任何好转，反而变得更白了。
    “加重了吗？”
    正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仇千雪心中微动，睁开双眼，看到面前人的同时，轻声道：“负荷有些大了，伤了经脉。”
    仇千雪面前站着一个老者，他是忽然出现的，似幽灵一般。
    老者轻叹口气，随即盘膝坐在仇千雪对面，单手托腮，手掌一翻，指尖出现一根纸棒，点燃之后，青烟弥漫。
    “臭小子呢？”
    “和龙雨桐在洞穴里，吃了些东西，现在应该在看书吧。”
    仇千雪看着眼前的老者，嘴唇微动，还想再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未开口。
    这老者正是玄冥子，他深深的吸了口烟，吐了一口青雾，叹气道：“怪我吗？”
    仇千雪闻言立刻摇头，道：“不怪。”
    “如果没有前辈，我早已惨死恶人之手，不会有如此长的寿元。”
    “现在又见了兄长，已经知足了。”
    玄冥子脸上上过一丝异样，又道：“你的病症并非无解，夺舍他人，换具肉身即可，你又何苦……”
    “前辈不必说了，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仇千雪淡然一笑，打断了玄冥子的话：“前辈曾说过，人人皆有定数，若强行破解，必遭天道反噬。”
    “我之前不信，现在却信了。”
    “若我强行破解自己的命数，那这反噬和报应，恐怕会落在兄长身上。”
    “这些事，前辈早已心知肚明了吧。”
    玄冥子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抽烟，全无之前洒脱的样子，看起来却有些愁闷。
    “我自知前辈有自己的苦衷，我也好，兄长也罢，前辈能帮上的很少。”
    “我们的路，只能我们自己走。”
    玄冥子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在地上撵灭，抬头看向仇千雪，轻声道：“妮子，你心里也该清楚。”
    “若你出事，臭小子肯定承受不住，那时……”
    “前辈自有解决之法，不用晚辈操心。”
    仇千雪依旧腼腆的笑着，语气洒脱，好似将一切都看淡了。
    “有些事，晚辈是一定要办的，前辈你也清楚，这些事，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妮子。”玄冥子闻言皱眉，道：“仇恨是没有尽头的。”
    “你就算报了仇，内心也不会安宁，况且现在……”
    “前辈安排兄长去万相门，就是为了劝我吧。”
    仇千雪忽然开口，再一次打断了玄冥子的话，可玄冥子却半分不恼，而是轻轻点头。
    “你兄妹二人命数皆因我而变，前世今生，渊源颇深，我自不能眼睁睁的看你赴死。”
    “你和臭小子都是命运多舛，可却并非没有逆天改命的机会，若你愿意，老夫可以出手，帮你们扫清前路。”
    仇千雪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前辈帮我的已经够多了，这些事，我还是想自己去做。”
    “至于兄长……”
    白永宁的面孔在仇千雪脑中浮现，她脸上露出恬静的笑意，继续道：“他也有他的命数。”
    “且有前辈在身边护着，他也不会出事的。”
    “我能保他的命，却救不了他的心！”
    玄冥子皱眉，心中生出几分怒气来，沉声道：“生身父母死在眼前，对他而言是才刚发生没多久的事。”
    “你可知道，臭小子之所以愿意跟我修仙，就是为了见你！”
    “你是他唯一的亲人，现在却要赴死，你可曾想过，若你真的一走了之，那臭小子会如何？”
    “他是什么脾气，你这做妹妹的不清楚吗？”
    “到时别说我这个便宜师父，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拉不住他！”
    仇千雪沉默了，低头不语，面色微沉。
    玄冥子又叹口气，道：“世间之事皆有定数，却并非是一成不变。”
    “你所怕的报应，反噬也并非无法对抗，大不了从头再来，有什么可怕的！”
    这些话说完，且见仇千雪缓缓起身，竟直接双膝跪地，朝玄冥子磕了个头。
    见她如此，玄冥子立刻怒火中烧，气的牙根痒痒，厉声道：“你这倔驴脾气，怎么就不知道改改！”
    “老子当初帮你逆天改命，不是让你去赴死的！”
    仇千雪闻言，面露苦笑，轻声道：“前辈，你说天道反噬可以对抗，那我想问您。”
    “自我随前辈修炼以来，我身边之人各个命运多舛。”
    “我对谁好，谁便如此，收的徒儿莫名而亡，帮的凡人诡异惨死，我对谁暗生情愫，那人甚至会在修炼中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这不是天道的反噬吗？”
    “您替我逆天改命，因果循环，却在无形中带走了多少人的性命。”
    “同样的事，还要在兄长身上重演吗？”
    “与其让兄长重蹈我的覆辙，不如用一件事将他内心击穿，让他从此再无怜悯之心。”
    “前辈，您早就开始这么计划了吧？”
    玄冥子闻言，一语不发，却是眉头紧锁，内心纠结。
    他的确给白永宁选好了道路，但却并非如仇千雪想的那样。
    但有些事，他根本无法开口明说。
    难道要告诉仇千雪，自己身上有个无法对抗的诡异系统，那系统正在左右自己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