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三奶奶脆弱了
作者:一枝雪v   转香壶最新章节     
    诚如春晓所料,三奶奶最近是脆弱的,上次的生病引发了她内心的脆弱。
    人在身体康健的时候,总是精神气最好的。三奶奶以前便是。
    她是一个高调张扬,喜欢热闹的人,这样的人经常都是风风火火,热烈绚烂的。每天,她有自己忙碌的,有自己快乐的,有自己担忧的,偶尔也有自己伤悲的。
    但更多的时候,人们看到的三奶奶,总是那个笑意盈盈的人。
    生病卧床休息的那几天,三奶奶忽然感到了怅然若失。
    虽然有春晓在床前忙前忙后,把她照顾的很好,但三奶奶却从来没有像那几天一样,如此渴求三爷能在她身边嘘寒问暖。
    她想三爷能俯下身来,认真看一眼卧床的她是不是瘦了。
    她想三爷能为她递来一杯热茶,眼里有爱的看着她喝下。
    她还想三爷能扶起她,轻轻为她披上外衣,嘱咐她别再逞强感染了风寒。
    在她精神气好的时候,三奶奶从来没有如此想过,她在自己的忙碌里已经无暇自顾,哪有什么心思去考虑三爷待她如何?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可是这些天不一样了,三奶奶格外希望能看到三爷回三房院来,能在病床前悉心呵护一下她的脆弱。
    可是现在,三爷人在哪里呢?
    每天忙完公务,三奶奶有时也很难见到三爷的影子。在她没有胡思乱想的以前,三爷房子施不也是经常夜不归宿找不到人吗?那个时候三奶奶也是见怪不怪的,除了偶尔会因为三爷的游手好闲发一些牢骚外,三奶奶其实并没有把这个当回事。
    确切的说,她很多心思也不在三爷身上。
    她的大部分心思,要么在自己身上,要么在自己生的那两个孩子身上。
    人脆弱的时候,就愈发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没安全感。
    三奶奶现在正是这种感觉,她忽然感到不自信了,没安全感了。
    三爷走上了一条不同于以前全新的路,越走越远了,她三奶奶留住了他的人,还能留住他的心吗?
    又是夜深人静时,忙活一天的春晓也打算要休息了。但三奶奶却还静静的坐在梳妆镜前。
    屋门响了一下,三奶奶连忙扭过头问春晓:“快去看看,是不是三爷回来了?”
    春晓走到门边,朝外看了一番,对三奶奶说:“三爷没有回来,是风吹的响动。”
    三奶奶刚刚支棱起来的肩膀又耷拉了下去。
    “我伺候您休息吧,这天儿也不早了。”
    “你先去睡吧,我还不困。”三奶奶有气无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乏。
    对这样的三奶奶,春晓感觉是陌生的。她在心里,其实真的愿意还是看到那个高调张扬每日里对她颐指气使的三奶奶。
    因为那个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三爷房子施忙完公务,并没有着急回到三房院去。他现在,正躺在一枝红闺房柔软如云的锦缎被上,闭着双眼,享受着一枝红轻柔的摩挲。
    一枝红修长的玉手在房子施脸上游走。她一脸温柔的看着三爷,当手指落在三爷俊挺的鼻梁骨上时,一枝红笑了:“三爷,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脸上哪个地方?”
    房子施闭着眼睛沉默了一时,他轻声说道:“嘴。”
    一枝红佯装生气的用手削了一下三爷的鼻梁骨,她说道;“三爷你真会猜,谁喜欢你这张大嘴巴呢?我最喜欢的,是三爷这里。”
    一枝红低下头来,用手指轻轻在三爷鼻子上抚摸,温热的鼻息荡漾在房子施脸上,他依然闭着双眼,但心里却是一阵阵难耐。
    “我最喜欢三爷您的鼻子呢。你看它,俊秀挺拔,丰满厚实,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的,摸着就更是舒服。”一枝红痴痴的在笑。
    三爷闭着眼睛也笑了。
    天色已晚,一枝红不再和他逗趣,她站起身开始催促三爷:“三爷,这天色不早了,您也该回去了。”
    房子施闭着眼睛仍旧没有吭声,也没有响动。
    一枝红又轻轻的说道:“我也知道您公务繁忙,三爷看似在苏大人手下做的顺风顺水,风生水起的,但这世上哪有什么容易事呢?一枝红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有些道理却还是自己能悟到的。三爷您每天肯定也是消耗了很多心神,您心里,一定也是经常感觉到累乏的。”
    房子施睁开眼睛,他看着一枝红说道:“还是你懂我。”
    “因为我骨子里很多时候都是男人。”一枝红开玩笑的继续说道:“你不觉得我和三爷您,有时候很相似吗?三爷你有野心,我一枝红也有。三爷你洒脱不羁,我一枝红更是随心所欲爱自由。”
    房子施笑了,他点点头表示认可一枝红的话。
    “三爷,你真该走了。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怎能留宿在外,还是在庆元春呢?”一枝红又在催促着他。
    房子施终于站起身来,一枝红帮着给三爷整理好衣服,临出门时,三爷回头看了一眼一枝红,对她说道:“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你在。我走了。”
    说完,房子施出去了,并轻轻带上了屋门。
    一枝红走到门边,透过大门上的空隙往外看,只见三爷的身影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渐渐消失不见了。
    一枝红心里怅然若失。
    夜静的可怕,屋子里没有一丝声音,一枝红连自己轻微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她忽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冷意,一点点涌遍全身。
    时令已近四月,这种冷意不是来自寒冷,而是来自她内心深处,深深的孤独。
    自从春晓和柳永两情相许,房家上下也都知晓了这件事。春晓也不再像以前一样遮遮掩掩,她开始大大方方的表达着对柳永的爱意和关心。
    而柳永,对春晓虽然也有同样的心思,但男人的拘谨却还是让他对春晓的感情,显得有些距离感。
    作为房家制瓷事务的主要担责人,柳永还是像以往一样,每天大部分时间在制坯房度过。在制坯房,他不但管理着几十个制坯工人们手上的制坯事务,柳永自己也是亲自动手,整天在制坯房里忙碌着。
    这是他醉心并热爱着的事情,所以柳永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一日,春晓早早忙完了三房院里的活,便急急的往厨房赶去。
    房家厨房里,田婶还有一些妈妈们正在忙碌着。田婶远远的便看见了春晓,主动向她打着招呼:“春晓,你可是多日不到这里来了,今天来了为何?”
    确实如此,因为房管家和田婶的关系,春晓已经多日不来房家后厨了。
    以前,她和银杏一起,总是喜欢得空跑到厨房来玩,帮着田婶做点事情,打打牙祭偷吃点点心果子之类,就是她和银杏每天的欢喜所在。
    后来,她向房管家表白,房管家犹豫。再后来,在她和田婶之间,房管家选择了田婶。
    春晓用情,但并非是糊涂之人,她渐渐也明白了房管家为何选择田婶而不选她。
    后来,春晓心中已经释然了。
    在她遇到柳永之后,她差不多已经快忘记了那些往事。
    或许,春晓心中还有不甘,但她明白,她要仰起头往前走。
    见田婶忙碌着,春晓笑着应答:“没事儿来看看你和银杏,也不成吗?”
    “哈哈,那准成,以前你们不是经常来这玩的么,这可是有段时间没看见你了,所以才觉得外生。”田婶笑道。
    “这段时间三奶奶身体不好,在她身边的时候就多一些。”
    “那可得是,三奶奶以前可都是精神着呢,每次见她都是热烈蓬勃的一个人儿,听说三爷现在可是官运亨通,这三奶奶倒是迎来好日子了,怎么还病上了呢?”
    “这过日子都是过的自己的感觉,外人看着的,都未必是真实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三奶奶也逃避不了是这样的境况。”春晓回应道。
    田婶看了春晓一眼,笑着说:“多天不见,你这丫头说话也深刻起来了,田婶听起来都要费力了,是不是被柳永给影响的了?”
    提到柳永,春晓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她抿嘴笑着低下头。
    田婶看着春晓也笑了。
    “这次来,就是给他做一碗冰糖银耳莲子羹。”春晓说道。
    “我就说嘛,你肯定是有事来的。不过,这还不简单嘛,你等着,我让贵妈去做。”田婶忙着去安排了。
    银耳羹好了的时候,田婶亲自盛出来,放在食盒里递给春晓:“快送去,趁热才好。”
    春晓说了一声谢谢,田婶笑着说:“跟我还客气起来了?你这丫头有了心上人,连脾性都变温柔起来了。”
    春晓听了,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就提着饭盒急急的往外走。
    出了后厨,春晓径直就往制坯房走。快到制坯房时,在路上迎面碰见金科。
    因为上次给三奶奶找药铺,金科带着她绕路并对她动手动脚一事,春晓一直记恨在心。
    看见金科走过来,她连招呼也不想打,提着食盒打算走过去。
    金科倒是热情的迎了上来:“姐姐,食盒里装的什么好吃的?打算给谁送去?”
    春晓看了金科一眼,抿着嘴没有做声。
    金科倒是不介意的,他转过身看了一下,又笑着说道:“哦,肯定是送到制坯房去的。让我猜猜,是送给哪个人的?”
    “让开。”春晓严肃的说道。
    金科仍旧一副嬉皮笑脸,他看着春晓笑道:“姐姐怎么总是这样横眉冷对呢?我说句实话,姐姐你不要多想,我仔细看了,这房家大院里,真正的好容貌可是非姐姐莫属呢。”
    春晓更加生气了,她看着金科怒道:“你让不让开?姐姐是好脾气,但你也别把我惹急了。”
    金科抬起手挠了挠头,转头看看脚下,仍旧笑道:“这脚下的路可是宽着呢,我让不让开,都不妨碍姐姐大步往前走。”说完,他侧过身去,留出正路让春晓走。
    春晓走过他身边时,低声呵斥一句:“油嘴滑舌。”大步往前走去。
    金科倒是好奇,他并没有往前走,而是跟在春晓身后,想看看她到底是给哪个幸运儿送吃的。
    春晓走到制坯房,远远便看见柳永在忙着制坯,两手沾满了瓷浆。
    春晓朝着柳永喊道:“永哥。”
    柳永抬起头,看见春晓站在门口。他笑了。
    柳永停下手上的活,到水池旁边洗干净了手,才走到春晓身边来。
    春晓把食盒递给柳永:“永哥,快趁热吃了。”
    柳永接过食盒,问春晓:“这是什么?”
    “冰糖莲子羹,看你每天在这里忙碌的,连水有时都难喝上,喝些莲子羹,滋润一下脾肺。”春晓笑着说道。
    “谢谢。”柳永看了一下春晓,笑着说道。
    “跟我还说谢谢?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但我看,你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会照顾自己呢。”春晓笑着和柳永打趣道。
    柳永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在笑。
    春晓把食盒打开,看着柳永吃。
    金科趴在制坯房的大门边上,边挠头边想:“原来她早已经心上有人了,怪不得看见我那般没好脸色呢。”
    积郁成疾,身体刚刚好转的三奶奶又病倒了。
    房景忘,房景初兄弟俩围在母亲床前,一个看着母亲说:“娘,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快快好起来。”一个看着三奶奶说:“娘,我现在写字可是很认真呢,你快好起来,再看着我写字,我写的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
    三奶奶全身疲乏,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上来。
    她躺在床上,听到兄弟俩的话又觉得有些好笑,就轻声对他们说道:“你们平常要都是顾着娘的心思,娘以前也不会生那么些气了。”
    别看房景初年纪小,但最会宽慰人了。
    听三奶奶如此讲,他立即回应道 :“我们以后知道要顾着娘的心思了,不再处处让娘生气担忧。”
    房景忘在边上也用力的点点头。
    三奶奶心里还是升起一丝宽慰。
    她在心里暗想,这思忖些三爷的事干什么呢?这么多年他怎么样,又是如何待自己的,自己心里不是清清楚楚,也没有过分去在意什么吗?
    为什么最近反倒陷入这个漩涡里面,走也走不出来了呢?
    以前的那个洒脱、张扬,坚强,自傲的三奶奶哪里去了?现在这个病恹恹的我,应该也是自己最讨厌的吧?
    三奶奶这样想着,精神似乎立即好了很多,她想支棱着下床来,但发现心劲是来了,但身体依然还是虚弱的。
    病来如山倒,看来还是得找大夫再看一下吧。
    想着,三奶奶便交代春晓说:“还是再去药铺一趟,把白大夫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