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念把师团长们吓走，尼飞彼多拨了拨自己的刘海，破天荒地叹了一口气。
    相处时间久了，尼飞彼多的气没有把安吓到，但她的叹气真的把安吓了一跳。
    安把空间扯到身后，保证自己一步就可以退入空间，这才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怎么了？”
    尼飞彼多单膝跪在了安的面前：“安大人，我本来不应该置喙您对食物的选择，但还请您暂时高抬贵手。”
    “下一次的孵化潮要在今年年末才会来临，请您将现在这些师团长留存到年末，这是出于对女王以及另一位王的预备役安全的考虑。”
    尼飞彼多的猫脸总是一副微笑的表情，安还是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出为难。
    这大概意味着，尼飞彼多也认为她的实力已经可以捕杀师团长了。
    安顿时安心了不少：“我尽量。”
    只要在十二月之前，不把师团长们杀光就好了吧？
    不过也别太明目张胆比较好，她和尼飞彼多的实力差距还是不小的，万一尼飞彼多真的被逼急，她……
    安思路一转。
    不对啊，她不是要和那个未出世的王竞争吗？
    那她完全可以把自己现在的行为推在竞争上，让下一个王不要出生，也是一种竞争策略吧！
    “不可以。”尼飞彼多的竖瞳透出冷血的光，“王们必须出生，这是女王的旨意。”
    “女王……”安眉头微蹙，夕子最近一直没有清醒的迹象，要想知道剧情，只能去找卡珊卓询问。
    如果可以的话，她实在是不想与卡珊卓见面，安觉得自己大概是与卡珊卓八字不合，不管卡珊卓说什么话，她都只会觉得对方讨厌。
    “呵，尊贵的王屈尊降贵来找我这个胆小如鼠的人做什么呢？”卡珊卓正在用毛巾为奥利薇亚绞着头发上的水，看到安的到来，她冷嘲道。
    安单刀直入：“蚁王必须出生吗？”
    卡珊卓冷笑：“之前不是很有能耐吗，用你的实力去试探剧情吧，来问我干什么呢？”
    安总觉得卡珊卓这种说话风格，自己好像在哪里遇到过：“贝蒂不会也是铃木吧？”
    卡珊卓似笑非笑：“当然，不过是死掉的那部分，她的实力可是相当强的那一类呢，几乎可以和现在的尼飞彼多比肩。”
    “好吧。”看来从卡珊卓这里拿不到剧情的线索，安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明明只是正常的交谈，为什么卡珊卓总是让她这么讨厌呢？
    安边走边想。
    铃木们现存的实力与她们散播的威名完全不成正比，除了强大的战力基本死绝之外，安想不出第二种解释。
    可从她出生至今，并没有听说过什么重大事件，要说最严重的，大概也就是现在她正面临的嵌合蚁危机。
    贝蒂是之前伊芙扮演的角色，海伦也在当时说过，这个角色的原型已经死掉了。
    那就是说，铃木们损失强大战力，最少是在友克鑫之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事情也许比她想象中发生的还要更早，是上一个轮回导致了铃木如今的惨像？
    不过，能够确定的是，群岛的封锁，一定是为了掩盖铃木势微的窘境。
    安最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她需要思考，就会来到女王的巢室。
    不清醒的女王时不时便会自言自语，有时是无意义的低喃，运气好的时候，能听到一两句残缺的话语。
    “凯瑟琳”，是夕子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最高。
    女王偶尔会呼唤这个早已不存在的凯瑟琳，让她去做一些事情。
    安起初会装作凯瑟琳应答，但混沌的思想让女王更多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除了进食的本能外，她不会对外界有很大的反应。
    今天的女王也一如既往地靠坐在床上，无意识地向外散发着支离破碎的信息。
    安在通讯器分机上敲敲打打，把自己对铃木的猜测发给凯特，消息发出后显示的时间让安一愣。
    巢穴内见不到日光，也没有钟表一类的计时器械，安又时常昼伏夜出，她对时间已经完全失去了概念，向凯特的汇报也变得有一茬没一茬。
    明天就是村民口中筛选的日子。
    她站起身，准备去自己的巢室休息。
    女王还在断断续续地向外发送着没有含义的聊天框。
    【……】
    【杏。】
    已经进入空间，准备抄近道的安猛地跳出了空间：“夕子？你醒了吗？”
    【……】
    女王没有回应，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路上小心，便当带上了吗？】
    安的内心瞬间有些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扮演夕子记忆中的角色，但夕子似乎也并不需要别人的回复。
    记忆中的女儿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真是的，每天都要问这句话，我不过就是忘记过一次而已，烦死了！”
    叛逆期的女儿踢下的拖鞋凌乱地躺在地上，墙上的挂钩挂着两只挎包，清晨的阳光从门外透进来，照亮了站在玄关中的那个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的中年女人。
    蚂蚁外形的女王伸出一只落寞的手，关上了记忆中虚无的房门。
    短暂的记忆碎片瞬间崩塌，她又陷入了新的回忆。
    安沉默地离开了巢室。
    第二天一早，安就前往要被筛选的村庄蹲点，她本以为自己会是最早的那个，但她似乎低估了这项活动在村民心中的重要性。
    村庄中热闹无比，全村的人似乎整夜没睡，整个村子的环境与安上一次来时迥然不同。
    原本还算平坦的土路被重新修整，还铺上了长长的地毯，从村外一路通向中央的广场。
    道路两旁的房屋也被装点一新，冬季没什么好看的装饰，索性就用田中的作物扎成束，为房屋增添一份鲜亮的颜色。
    广场上则更是夸张，短短几天时间，村民们在广场上便搭起一座高台，上面摆着雕刻精美的木椅和长桌，村民们则忙着在高台对面的空地上分割出一块一块的位置，整齐地在方块中摆上蒲团。
    安蹲在离广场最近的一户人家的屋中，久违地进入了绝的状态，反正村民都在外面忙活，没人会回到屋子里。
    她从蹲姿变成坐姿，双手抱膝，下巴撑在膝盖上，太阳光逐渐从窗户射进来，安无聊地看着空气中灰尘舞动的轨迹。
    乌托邦，你们到底几点才来，这都中午了！
    村民们乖巧安静地坐在蒲团上，在安的特殊视野里，像一粒粒棋子，规规矩矩地落在方正的棋盘中。
    说起来，群岛似乎很流行棋类活动，听说这是帝国国王的爱好，每年都会举行范围覆盖整个群岛的比赛。
    随着庄严的乐声，一团光点从远处逐渐逼近。
    安神色一凛，来了！
    光点由远及近，分散成一个一个细小的点，整个筛选队，包括乐团在内，全部都是普通人。
    安有些失望，她本以为，自己能见到蒂朵。
    不过想想也是，这样的下层筛选，蒂朵会出席才更奇怪。
    领头的人登上高台，这样的距离下，安已经能通过人形的光点，大致分辨他的动作。
    领头人向下方挥了挥手：“致我们光明的未来！”
    激动的民众齐声答道：“致尤托匹亚！”
    领头人单手下压，他拿起自带的喇叭形状的木制扩音器，开始了冗长枯燥的讲话：“今年是铃木大人推行乌托邦主义的第二年，也是……今年的第四个季度，卡里东村的表现最为突出，恭喜你们，获得了这一季度的荣升资格！”
    台下响起一片响亮的掌声。
    安在用分机对现场进行文字转播。
    “现在，请大家按照村中的分组，有序上前，展示你们对乌托邦主义的理解。”
    所谓的展示理解，实际上就是答题环节。
    获得了内推资格的那些村民，一个个答得无比顺畅，一听就是有备而来，其他村民虽然也在努力作答，奈何知识水平有限，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车轱辘话，但他们的发言显然要更加真诚。
    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上学，希望可以为人人平等的社会添一把力，希望可以得到一份更好的工作……
    一个出题员忍不住鄙夷道：“我们这是乌托邦，不是许愿池，要这样要那样的。怎么不想想，就你们这样的人，能为乌托邦带来多少贡献？”
    “咳！”台上的发言人重重咳嗽一声，“话不能这么讲，我们乌托邦不追究个人能力，我相信，每一个真心爱着乌托邦主义的人，一定会用自己的全部，建设乌托邦！”
    整个广场顿时又是一片掌声雷动。
    安听着一阵牙酸，她的脑内肯定还有别人的记忆，一听到这些话，她的记忆就不停翻涌，浮现出来的，全都是辱骂无良公司和无良领导的话语。
    “什么破烂大饼，你工人奶奶我胃口小吃不下！”
    “我对企业最大的贡献就是当场杀了你这个一无是处瞎指挥的狗东西！”
    安惊叹于这段记忆的戾气之重，她晃晃脑袋，将注意力转回广场。
    内定的人选登上高台，他们完成了自己的阶级跨越，成功踩在了跪坐在地上的那些农民的头上。
    在重新响起的乐声中，队伍缓缓离去。
    安没有从这次选拔中获得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这个乌托邦，看起来更像是维护统治的一种方式。
    她离开村庄，照旧在海边坐了一阵，才跨越大海，向鹿头嵌合蚁的关口跑去。
    鹿头嵌合蚁依然是那副傻呵呵的样子，即使安频繁出入，也从不会过问。
    实际上，安现在根本不从木屋通过，她一般都是和小陆打个招呼，便直接从房子顶上跳过去。
    顺带一提，小陆是安为了方便，随口给鹿头嵌合蚁起的名字。
    得到名字的小陆热泪盈眶，当时就跪在地上，发誓对安绝对效忠。
    安有些好笑地答应了下来：“你这么弱，不会让你去干什么大事的，乖乖在这里待着就好了。”
    来到基地，豆面人正在通讯器前进行远程办公，史提克正在认真修炼，木屋内外都没有凯特的身影。
    “凯特先生正在胡特鲁岛进行调查，”豆面人说道，“乌托邦的选拔，似乎别的岛上也在进行。”
    安匆匆咽下口中的茶水：“别的岛也在选？乌托邦要这么多人干什么，他们不是一个季度就要选一次的吗？”
    安观察的米特聂岛选拔中，就有十五名内定选手脱颖而出，可巴路沙群岛总共有十座岛屿，抛去最西端被屠杀殆尽的小岛，也还有九座可以提供人员的岛屿。
    如果每一个岛都送出十五个人，这样将近一百五十人的大队伍，先不说他们的用途，光是安顿这些人，就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更何况，之前发言人的讲话中，可是明确提到过，每一次筛选出的优秀成员，都会前往帝都，直接面见到铃木。
    安坐在桌前苦苦思考，总不能是那个蒂朵正在筹建什么人类军队吧，但人类军队再好用也比不上......
    “嵌合蚁！”安一掌拍在桌子上。
    散架的桌子还没有倒地，安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营地和米特聂岛之间距离很远，而且还需要跨越海峡，即使安速度再快，待她赶回巢穴时，太阳也已经下山了。
    巢穴一片繁忙的景象，平日里巢穴外很少见的搬运蚁都倾巢出动，数量大减的动物外形的兵蚁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从海岸一路赶来，她的头发衣服仍在滴水。
    安将脸上粘着的头发拨开，随手抓住一个忙碌的兵蚁问道：“这是在忙什么？”
    兵蚁：“我们正在奉命搬运特殊食材。”
    安微微有些气喘：“特殊食材？为什么连搬运蚁都出动了？”
    这只兵蚁显然听说过安捕杀下层蚁的赫赫威名，他声音颤抖地回答道：“因，因为，兵蚁的数量不足。”
    “有已经送到的食材吗？”安问道。
    兵蚁连忙点头，听说这位大人爱吃嵌合蚁，只要不吃他，女王的食物出现损失与他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有！已经送到女王......”
    安等不及听完兵蚁的话，她丢下兵蚁，向女王的巢室冲去。
    尼飞彼多也在巢室中，安直接闯入尼飞彼多的圆，但她没能前进很远。
    半人长的搬运蚁占据了前方的道路，它们排着队，等待尼飞彼多的放行。
    这些搬运蚁用后两个体节的腿行走，第一体节直立。
    每一只搬运蚁空出的前肢中，都怀抱着一颗表情充满着希望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