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啦！”有人接茬。
    “可人家文工团的台阶高，我们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说着众人就笑起来。
    洛宁在众人的笑声里走出大院门口，丁凤却心里酸得不行。
    “洛宁应该不会想去文工团当清洁工吧？”
    “就她，胖得跟黑熊成精似的，吓也把人吓死咯！”
    “文工团的清洁工，那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听说有的清洁工，还有正式编制呢，每个月的工资跟工厂里的工人差不多，每个月也有好几十块钱！”
    丁凤撇着厚嘴唇，想让几位军嫂看见，她今天抹了一点口红。
    她想去文团后勤部找份工作，才被他们家老沈给骂了一通。
    丁凤心里不服气，便看谁都不顺眼。
    尤其是洛宁，她这套衣服哪里来的，看样子像是百货大楼里来的新款。
    “不对，洛宁不会是从李花子家里偷的衣服吧！”丁凤的三白眼里闪过一抹贼光，“我看见她……”
    洛宁从大院出来，打听到去文工团的路。
    等她到达文工团时，已经快十点半。
    走进大院，便看见招聘办公室走出来几位漂亮姑娘，她们正雀跃地跟在一位身姿挺拔的女兵身后，往另外一个院子走。
    见洛宁进门，便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洛宁忽略质疑的目光，直接推开招聘办公室的门。
    很快，坐在门口进行身份审核的三位干部便注意到体形特殊的洛宁。
    “应聘清洁工的，直接去后勤部找张可峰部长。”靠近门口的一位中年女人开口，她说话时眉角微弯，但语气有些生硬。
    洛宁知道对方是跟自己说话，也没计较。
    毕竟原主的外貌形象也实在和处处都是曼妙身姿的文工团不协调。
    她还没回话，便有人过来带她往后院走。
    洛宁想留下，却几次张嘴都被对方打断。
    “这位同志，在文工团做清洁工比起其他单位好一些，工作量相对轻省，所以竞争也是有的。”引路的小同志看起来也就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走起路来，小辫子还晃呀晃的。
    “这位胖姐姐，我看你挺实诚的，我跟你说句实话，刚才已经来了三个应聘清洁工的，这功夫已经被张部长给打发走了。”小姑娘回头给洛宁一个甜甜的笑，“张部长的脾气有点怪。”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洛宁想当化妆师，可变成了应聘清洁工，听眼前的姑娘说话，好像应聘清洁工也有难度？
    不至于吧？
    很快，洛宁就知道问题出在哪。
    她前脚刚踏进门口，就丢过来一块五彩斑斓的抹布。
    “去，能洗出本色，你就过关了！”
    说话的是个声音发闷的高个中年男人，他正在修理摆在桌面上的收音机，嗞嗞啦啦的声音时不时地从收音机里传出来，偶尔还尖锐地叫一声。
    刺人耳膜。
    洗抹布？
    洛宁打量着抹布上面的五颜六色，微皱眉头，她本想扔下就走，可想想文工团刚好在军属大院和县城之间，上下班也不是很远。
    试试就试试。
    洛宁走到水池边，打量着水池上方大罐子里的洗涤剂。
    她略拧眉头，便开始清洗，观察上面有不少油彩，洛宁这才明白文工团表演不仅有现代歌舞，有时也表演戏曲节目，那就需要用油彩化妆，清洗起来就是个大麻烦。
    怪不得。
    多少有些经验的洛宁，先取来半盆温水，又把盆里放入清洁剂，接着才把油彩抹布在里面泡着，两分钟后捞出来，上面的污渍已经去掉大半。
    等她拿着清洗干净的抹布站在张可峰面前，那男人正面容扭曲地发怒。
    收音机里传来的还是杂音。
    “哐当！”乱七八糟的工具被张可峰摔在水泥地面上，他抓起桌面上还在嗞嗞啦啦的收音机，就要扔。
    “别扔！”
    洛宁伸手扶住掉出七八个零件，马上就散花的收音机，目光对上张可峰胡子拉碴的脸。
    对方眼珠子里的红血丝似乎都要胀开，一脸的愤怒没处发泄，看见洛宁捂着口罩的脸，冷声道：“你当我们这是医院呢！摘下来！”
    洛宁没理他，相比于末世的怪物，眼前的张可峰不算啥。
    她不慌不忙地把七八个零件捡起来，一一检查，接着又审视正嗞嗞响着的收音机，然后才去把电源断掉，从桌面上的工具箱里挑出大小合适的镙丝刀。
    拆。
    “张部长，这台收音机……报废了？！”有个声音好听的姑娘走进来，看模样是来取收音机的，见洛宁正在拆机器，眼神一下子冷下去。
    “你谁呀，你知道不，我这台收音机是从省城里买回来的，你搞坏要赔我台新的！”胡水晶气恼地走近，带着哭腔，显然这台收音机，她挺宝贝的。
    张可峰见她要上手抢，忙拉住她。
    温声道：“是我先拆坏的，没装好，现在这位胖同志是给我帮忙，我来赔！”
    洛宁从拆机器的手指上移开目光，淡淡地看了眼张可峰。
    算个爷们儿。
    胡水晶被张可峰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杯开水。
    这才迫不及待地凑回来。
    因为凑得太近，张可峰身上的烟味都能闻得到。
    洛宁皱眉轻啧，不客气地道：“挡我光线了！”
    张可峰忙听话地退开三步，伸长脖子看。
    见张可峰盯着看，胡水晶也走过来歪着头瞧。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见洛宁把拆下来的零件按次序摆好，接着找出破损的两个皮垫、小皮带，又找出两截断掉的小螺丝，这才抬眼问：“还有三个零件，在哪？”
    张可峰头皮都跟着炸了一下。
    这女人竟然知道有三个零件没安装回去！
    行家呀！
    “在，咳，这里。”张可峰抱着一个红色掉漆的洗脸盆走过来，咣唧扔在桌面上。
    洛宁目光阴沉着。
    她真的会谢！
    三个小零件混在这么一个大盆子里面，张可峰示意让她自己找。
    好在洛宁只轻轻翻了两三次，便在盆子里找到那三个丢失的零件，同时也找到替换的新螺丝和完整的小皮带、皮垫。
    张可峰和胡水晶弯着腰看着那双大胖手，灵巧地把收音机装好，接着又用机油给零件做好简单的保养，最后才用干抹布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