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洛宁和赵梅在市场对面的街边。
    看门市房。
    依旧不合适。
    “洛宁，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赵梅打量洛宁冷淡的眼神。
    洛宁目光转向她。
    “什么事？”
    “反正，就看你不怎么笑。之前，你数钱的时候，可高兴呢。”赵梅又道。
    洛宁没解释，糟心事不想说。
    赵梅指着对面大街还没开业的友谊商店，“我们去那边瞧瞧？”
    洛宁抬眼。
    环顾友谊商店的位置。
    这里算是北县东城的一个中心地带，距离电影院和文化馆都不远。
    “真是的，柜台的押金就要一千块钱！”有人从里面出来，边走还边低声嫌弃。
    “我看，二楼的那几个柜台怕是不会有人租。”
    “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上班吧，租金也贵的离谱。”
    几个人从友谊商店出来。
    洛宁打量他们的穿着，看模样也都是工厂的工人。
    走进友谊商店。
    一楼已经装饰完整。
    这里与供销商场和百货大楼比起来，可要漂亮得多。
    一楼是日用品和布料、床上用品。
    二楼是化妆品和服装，三楼则是电器。
    二人在一楼走了大半圈，看到商品的价格，赵梅直咋舌。
    “怎么能这么贵呢！”
    二楼服装区，柜台还有几处空着的，化妆品区已经有一半正在摆货。
    洛宁走过去，看到正在摆着的货物，有三家。
    空着的柜台还有四组。
    “同志，这里不让参观，请出去。”中年人手里端着个茶杯，一看就是那种常年坐办公室的干部。
    微胖，穿着中山装。
    “我看见这边的柜台上面写着个体经营，我要租赁。”洛宁走过去，从帆布包里掏出美白面霜。
    赵梅惊讶地看着洛宁，跟上她的脚步，却没敢说话。
    她也只是个摆地摊的，洛宁这是想让她在这里卖化妆品？
    赵梅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往外涌，真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你们要租赁这边的柜台？”对方显然对洛宁不大信任。
    洛宁：“不是我们，是我。”
    眼前的姑娘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怎么看都不像做生意的模样。
    “我们这里是要验证个体经营执照的，另外，商品也得有认证。”
    “还有……”那人呱啦呱啦说了一大堆。
    洛宁听完，知道她什么都拿不出来。
    不过，这不怕。
    总有办法。
    “行。我先把柜台租下来，这总可以吧？”洛宁刚才就看见墙上贴着的条文内容。
    一千块钱的押金，她递给对方。
    那中年人看见那摞钱，嘴角上扬。
    这段时间，总有人来打听，可上面定的价钱太高，没人愿意出这么高的租金。
    现在有人送钱上门，他当然乐意。
    “那你跟我来。”
    手续竟然顺利办好。
    洛宁租下了友谊商店里的四组化妆品柜台和四组服装柜台。
    租金每个月二百块钱。
    赵梅看见洛宁交上半年的租金，还在那张合同上按下手印，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
    “洛宁，你再想想吧！”
    “这不是小事，你不用回家跟你家妹夫商量？”赵梅从来没做过这么大的事。
    洛宁微蹙眉头，“我做生意，跟他有什么关系。”
    “呃，那你，你，我们的商品，是什么牌子的？”赵梅拽着洛宁走到角落，还指指对面柜台里摆好的几种化妆品。
    “看见没，人家有牌子的。”
    洛宁安静地打量。
    的确如此。
    她之前总在文工团和蓝月亮之间跑，忽略了这件事。
    的确应该给她的美白面霜搞个牌子。
    再说，她现在一没工厂，二没设备，还不能批量生产。
    总不能一直手工生产下去？
    柜台是有了，她得尽快想办法让美白面霜有个体面又好听的名字。
    服装这边倒是好说，洛宁打算去找二刚子。
    二人从友谊商店出来，并没发现身后还跟着个人影。
    洛宁去二刚子那里收账时，顺便把柜台的事说了，让二刚子准备好，那边装修完成之后，就让把牛仔裤和幸子衫一起摆在柜台里出售。
    二刚子一听就懵了。
    “姐，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糊涂了。”二刚子想想十五块钱一条的牛仔裤。
    虽然年轻人都买，都认，可那也只是地摊货。
    “那，怎么行？”
    二刚子就是想说，那些牛仔裤如果放到柜台里，那岂不是有点癞蛤蟆上马路，愣装进口小吉普儿的意思。
    “就，不可能。”
    二刚子不想打击洛宁，他拿出自己又搞来的一些发夹，“都是电影明星戴的款式，我拿了一百个呢！”
    洛宁轻瞥，没说什么。
    “行，那以后你还在地摊这边卖牛仔裤，友谊商店的事，我再想办法，明天四雷子的大哥和二哥是不是就回来了。”
    对方点头。
    “收了牛仔裤之后，让他们来招待所找我。”
    招待所？
    二刚子直挠头。
    他姐不是住军属大院吗？
    洛宁去药材市场，柳富又等得望眼欲穿。
    给柳富放下二十瓶美白面霜，她正准备离开，柳富随意地嘟哝道：“六化那边正在做调整，听说正在找承包人呢。”
    承包？
    对咯。
    这年月个体户多起来，不少单位都在搞对外承包。
    “你不知道，县里的国营食堂承包之后，那人可赚大发了！”
    国营食堂是一回事，承包一间工厂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洛宁心思活络几分，直接去市场买了一只烧鸡、半块猪头肉，提着去张可峰家。
    正是晚饭时间，巷子里飘出各种饭菜的香气。
    洛宁看见张可峰提着煤桶从屋里出来，立即叫住他。
    “哎呀，洛宁，你怎么来了？”张可峰笑得满脸都是皱纹，“你这丫头，早说要过来呀，我让你嫂子提前包饺子。”
    “看看你，来就来，又拿东西。”张可峰接过洛宁带来的烧鸡和猪头肉，忙喊屋里的人。
    “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两个孩子听见有客人来，叽叽喳喳地从屋里跑出来，有几个在这里等着看电视的邻居，眼神都盯过来。
    “老张，这是谁家的妹子，这么漂亮？”
    “老张，她今年多大，有对象没有？”
    “哎呀，老张，你不早说有这么个妹子，我们家老大还没媳妇呢！”
    洛宁被几位大娘围住，突然就有种被相看的感觉。
    “人家是文工团的姑娘，不是我们家妹子！”张可峰媳妇何莹从里面出来，忙打圆场。